《一树梨花落》之殇

3、动情·再见

　　我在酒师傅家的生活很简单，每日天未明起来收集雨露，日出后回屋睡觉，傍晚时分起来煮饭，然后与师傅一起研究几种酒搭配起来的味道，就像那个时代的鸡尾酒一样的搭配。
　　酒师傅似乎是知道我在躲人，平常若有客人前来，必会让我躲在屋里不出门。我日夜颠倒了过，倒也没见过几个客人，只是每日必学一种酒的酿制方法，而后被师傅训练如何分辨不同酒的味道，以及几种酒混合起来喝时每种的分量。
　　生活若是这样倒也美好。
　　然而某日清晨，我在山里看到一种类似柠檬草的植物，一时忘了时间，等下山时天以大亮。我背着装满晨露的葫芦，想要快些回去，却碰上了我怎么也不愿间的人。
　　那个叫我出去帮他找东西却被我华丽丽耍了的男人。

　　“木姑娘倒是悠闲啊！”那男人表情依旧温和，语气很平淡。
　　“公子不也一样么？”深觉危险的我下意识反击。等我看到男子微眯的眼时，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此时应该示弱，但显然已经太迟。
　　“姑娘倒是会躲，在这小镇里住了许久了吧？若不是我今日偶然遇见，谁又会知道姑娘竟会如此胆大，躲在这么近的地方。”男子似乎很开心一样，深邃的眼微眯，薄薄的唇上扬。
　　我看的心理微凉，不由越加冷静下来。
　　伪装被揭穿，只能反击了。
　　“小女子运气不佳，不然，躲在这么意想不到的地方又如何会被发现。公子说是么？”懒懒地调了下姿势，我开始冷静反击。
　　“那到也是，不过姑娘的聪慧，还真是让我心痒难耐啊！”他微微一笑，那神情让我觉得似乎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那样子太过熟悉，以前我每次恶作剧时总会在她们眼中看见自己那样的充满兴味准备进攻的神情。即使，这个男人的表情依旧是很温和的。“现在想想，让姑娘你牺牲色相去换一样并非只有你才能取到的东西实在太可惜了，将姑娘留在身边日日相伴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只可惜我……你干什么！”眨眼的瞬间，男人已经到了面前，我仍来不及反抗就被定住了，男人弯腰将我抱起，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姑娘可是忘了回家的路？”
　　“你想做什么？而且，那也不是我的家。”若他想要看见我惊慌失措的样子，那么他必然要失望了，我在他的怀中安然如初，神情并未因二人的接近有所变化。
　　“或许是将你当金丝雀一样的养起来。”他开始往那个无名山庄走去。
　　我在他怀里，只觉得这个男人步履轻盈，并未因为抱着我而加重了脚步，可见他的功夫是很高的。我现在只庆幸自己没有被他一掌劈死，还能留着命与他斗智。
　　斗智而已，反正只是打发时间的小游戏，我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还怕失去什么？
　　于是唇微扬，轻轻说道：“那么，还请你好好的喂养我这只金丝雀，千万不要养死了。”
　　“那是自然，你死了，让我上哪找这么只聪明的金丝雀？”他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目光柔的诡异，“木无音，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言潇。这个名字,一定会让你刻骨铭心。”

　　于是，我在外面的世界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那个小院里。这一次，我成了言潇的金丝雀。
　　之前派来服侍我的婢女换成了言潇手下一个叫做朱雀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言潇四个护法中唯一一个女子，功夫或许不是最好的，但看住我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幸好我原本便不打算逃跑，因而十分乐意地接受了这样一个很强的丫头。
　　朱雀一身红衣如火，性子却如冰一般，往往一个眼神就会令人冻的想要逃开。来我的小院的第一天，她只说了一句“公子要我过来”便不再开过口，与她说话她也只是冷冷地一眼看过来然后再将眼神移开。
　　我碰了个钉子便不再理会她，反正来自那个时代的人往往都有自己十分不好与人说明的坏脾气，或者说是那个时代的个性，而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让自己处于一个很低的地位去看别人的冷脸。
　　我彻底将她当成了摆设，一个人在小院里研究之前学的毒药。之前在师傅那里学习酿酒，自然不能同时练毒，以免一不小心将毒药混在了酒水中，现在在这里，只要自己不中毒，别的人我暂时还不准备理会。
　　言潇倒是彻底将我当成了金丝雀，没事的时候就带着另外三大护法来我的小院，动不动就是将我抱在怀里，像是逗鸟一般的玩弄。那时我几乎不会理他，总是懒懒地靠着他，心里想着的却是该研究些毒粉洒在自己身上。
　　虽说言潇之前说要与我斗智，却一直不见行动，我在小院里日日等着，总觉得闷得慌。于是便是做了些毒药洒在身上，当然自己是事先吃过解药的。

　　那一日，言潇又来到我的小院里，刚要过来拉我进怀里，却走了几步便停住了，他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的毒药做的不错，令我居然到了这么近的地方才发现。”
　　“过奖过奖。”我毫不谦虚地笑笑。
　　我的笑并未保持多久，那个男人走了过来，将我搂在怀里，似乎一点也不将我的毒放在眼里。
　　“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养着确实是个不错的注意。”他亲亲我的额头，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
　　“不努力些，怎么能够当公子的对手？”我假假地笑笑。“公子养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男人只是笑，并不说话。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朱雀闻声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在言潇身边恭敬地站好，轻声说：“公子，霓裳姑娘已经在偏厅了。”
　　言潇依然搂着我，淡淡地说：“叫她进来。”
　　朱雀面色不变，依言出去了。
　　我没有动，依然在他的怀里乖巧得像一只真正的笼中鸟。
　　他的怀抱很是温暖，至少那暖意让我觉得，在这个冬天，我可以不用一个人面对这样寒冷的天气。没有了那个世界让我感到温暖的人，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寒冷。
　　所以，窝在这个温暖的地方，倒让我昏昏沉沉地想要入睡。

　　我不知道，在这个下午，我遇见了她，一个风华绝代的风尘女子。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我在这个世界，得到了一份珍贵无比的友谊。

　　那个女子进来时，言潇正在我耳边微微地笑，热气吐在我的脖子上，十分地暧昧。
　　我正昏昏欲睡，头枕在男子的肩上。我不知道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成为金丝雀的这些天，我与言潇共处在一间屋里时几乎都是这样的。
　　因而，在看见这个女子的讶异时，我其实也有些惊讶。
　　这女子的讶异只是昙花一现，她款款而来，在言潇面前站定，眉宇间是说不尽的风情。
　　“公子。”她轻轻柔柔地唤着。
　　“霓裳，这是无音，以后你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教她些防身的小东西。”言潇淡淡地说，并不把女子显而易见的爱意看在眼里。
　　那女子怔了怔，而后眼神一暗，但也只是瞬间，便恢复了最初的风情。
　　“想来，这位姑娘是不会功夫了，那么霓裳便教她云踪步可好？”她浅笑着上前了一步，“不知姑娘想要学些什么？”
　　“啊,我没意见。”我忽然有些不安。这女子的爱意如此明显，而我还在她心爱之人的怀里，虽不是那样的关系，可总也有种炫耀的错觉。“我叫木无音，霓裳姑娘。”
　　“我知道。”她依旧笑着，“公子，霓裳先退下了，明日便来庄里教无音姑娘，请公子放心。”
　　她从容的样子让我想到，言潇似乎也总是从容的样子，即使是再次在遇见我，知道被我骗了之后，都是那个样子，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让他失去那份从容。
　　在言潇的准许下，霓裳慢慢往外走去，却又见朱雀走进来，拦住她。
　　“公子，秋庄秋二小姐又来了。”

　　秋二小姐是何人我并不知道，但是看朱雀的样子，那应该是个另人头痛的女子。不然，面对我都是一副冰块样子的女子，怎会生出一种淡淡的杀气？
　　言潇温和地笑着，低头看着我。
　　我正好抬眼，看见他眼中一丝火焰。
　　我忽然有种被人投入狼群的错觉。
　　忍不住便浑身一颤。
　　“阿音，你冷么？”男子柔情万分地问。
　　那双手温柔地抱住我，准备将我丢进秋二小姐的狼口之中。
　　“叫秋二小姐进来吧。”他说，黑眸显得更加的深邃。语气中甚至有一丝调笑，“我的阿音冷了，怎能出去吹寒风？”
　　朱雀领命下去，叫了门口一个丫头前去传话。她不知说了什么，那丫头回眸，眼里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
　　我就知道，这男子似乎又开始了他的游戏。
　　挣了挣，见他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我便放弃了，安静下来。他想看戏么？怎么能光我一人唱大戏？
　　霓裳在门边，并不离去，望着言潇怀里的我，眉眼间有少许担忧。
　　她再担心什么？
　　“霓裳姑娘，请坐下吧。看来你一时也走不了，站着累。”我淡淡地说，合上眼眸不去看他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