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之殇

2、动情·开始

　　寂寞是什么？
　　我在这制作精致的木桶里一边泡澡，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个月，我除了有一栋水上亭楼，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没有身份，也没有可以再这个世界生存的本领。
　　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傍晚，我在这楼外一个不知名的湖里洗澡，然后遇见了那个绝美的男子。
　　那男子容颜绝世无双，总是温和地笑着，然而在他跟我说话的瞬间，我感觉自己似乎是要窒息了。
　　他说：“跟我回去，好么？”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他领我回家，让我住在偏僻的小院里。
　　除了平常伺候我的丫头，小院里几乎没有人会来。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收留我这样一个实在算不上美丽的女子。
　　他很少来小院，但一来便是一整天，带着许多的花花草草，叫我记住它们，并且弄懂如何搭配成药，如何搭配成毒。无论我是很快记住，还是刻意装作不明白，这个男子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令人如沐春风般舒畅。
　　可我却半分也不敢放松。
　　我知道这个男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意图，他教我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我替他做一些他不便去做的事，但也很清楚的明知道，我若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学会自保。而现在反抗他，后果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我在这个时代孑然一身，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我。
　　等，那个人说我可以，即使他只是骗我，我也要等下去，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
　　可是我知道每夜梦醒时分，我看着不同于城市的夜空，总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知道我是寂寞的，却不敢去想象，那寂寞是为了什么。

　　“小姐，”门外响起那个小丫头的声音，清脆而美好，“公子请你去大厅。”
　　我正昏昏欲睡，因这声音一下子惊醒了。
　　一边漫不经心的穿衣，我一边随意的想着他会让我做的事情。
　　唔，我不会功夫，而他只是教我些下毒解毒的功夫，真不知他在计算些什么。

　　我的所有衣服都是粉色系的，因为这种颜色是伪装本性的好颜色。
　　当我穿着一袭十分粉嫩的衣服赶到大厅时，那个男人正好从华座上起身，看见我，朝我温温一笑，颇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风采。
　　“公子。”我仪态万千的走上前，微微一福，“小女子木无音见过公子。”
　　“请起。”他温和地说。
　　“谢公子。”我又是微微一福，并浅浅一笑，半是羞怯半是喜悦。阿舒她们曾说我在无法安心的环境会在很快找到让人忽略自己的一种性格并迅速伪装起来，而且在熟知我的人眼里，我总是带着看戏的神情去看那些被我欺骗了的人的所作所为，乐在其中地欣赏。
　　“在庄里住的可是习惯？”
　　“多谢公子关心。只是……”我十分小家子气地微微一顿，才又说，“公子待小女子如此的好，教小女子受宠若惊。”
　　“姑娘不必客气。我也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如此对你是想求你帮我一个忙。”他依旧是笑着，没有半分窘色地说。
　　没有料到这个男人如此的直接，我一时之间反而有些不适应。我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只狡猾的狐狸，一定会千方百计地诱骗我替他做事，到不知，他竟是如此的坦然。
　　坦然到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心里虽然万分吃惊，我表面上依然是诚惶诚恐地，含羞带怯地说：“小女子可以帮上什么忙？”
　　“只是帮忙取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他的表情很镇定，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帮我从地上捡个东西”而已，只是笑容瞬间显得分外魅惑。
　　“东……东西？我……不明白。公子有这么多的仆人，他们找不到的东西我怎么找得到？”我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语气急切地问。
　　“姑娘可以的。”男人安抚地说。他从华座上走下来，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所以是从上往下地看着我，语气十分的温和。
　　我一时之间有种被爸爸哄着，要我吃些我不爱吃的东西那种感觉。
　　“我已经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只是现在拿着它的人与我有些过节，想要叫姑娘帮我去取回来而已。”
　　“可是……叫我去偷？我……不会功夫的。”我羞怯地低下头说。
　　“不是偷。姑娘有所不知，那人拿着那个东西也没有用，而且那人生性风流，若是有女子看见拿东西说要，他一定不会推辞的。只是我们庄里的人他都认识，别的人我也不放心， 所以才要拜托姑娘你。请姑娘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姑娘。”很冠冕堂皇地说法，但实际上是什么鬼才知道。
　　我在心里暗暗地笑，表面却露出一个安心了的表情。
　　“那，好吧！公子这些天日次照顾小女子，小女子帮公子做些事也是应该的。可是，我要怎么做？”
　　“嗯……姑娘明日自己一个人动身去蓝城，到了蓝城我会找人告诉你怎么接近那个人。为了不让那人查出我与姑娘的关系，这一路姑娘只能一个人。这三个月姑娘所学的足以自保，等到了那人身边，姑娘自会知道如何下手的。”男人重新走回华座前，懒懒地坐下，“希望姑娘可以帮我找回那个东西，若实在困难，还请姑娘小心自己的安全。”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的好听，但我依然明白了这个人的打算。如果出了事，倒霉的只会是我。若我真是现在假装的这种性格，那么必会为了他一句“小心自己的安全”而感动，但是我听出了他的话中音，开始庆幸自己这三个月里，并没有呆呆的等着人家来算计。我已经将附近的地图完全记在脑子里，只等离开这里之后开始我的逃亡之旅。
　　这个人表面上让我小心自己，实际上却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我此行之危险。我若听不懂也罢，我若听懂了，那么自该明白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这个男人，真的够聪明。

　　我在屋里，假装着仰慕他的女子，与他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回房。
　　我的房间在一片竹林之中，平时没有人会来。此时夜已深。侍女也已经点上了油灯。屋里虽没有人，我却知道我如今的举动，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小小地演了下初次做“坏事”而十分不安的闺中女子，然后开始收拾包裹。
　　在这里一定有人监视，出了庄后那些人怕我的身份曝光一定不敢再尾随，我出去转转再到这个庄园附近一个小镇落脚，等到他们以为我在路上死于非命再改装出去找地方安居。那个时候还会有谁知道我是这个无名小院三个月的主人？
　　想好了便安心了，因而不再在床上辗转反侧，慢慢入睡。

　　一直到我再次回到这个男人身边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这次出逃是多么的可笑。
　　我的这一次出逃，让这个男人注意到我，甚至在后来将与我斗智当做是生命中一件最有意思的挑战。
　　只是现在的我，从平和年代来到这里的我，低估了这些人的深沉，让我的伪装在自己的愚蠢中被揭穿，变得十分可笑。

　　这庄园或许只是男人的其中一项并不被重视的财产，因而并未被取名。蓝城在它的北面，我被一名下人送到附近的小镇，然后在此停留了一天便开始了我的旅程。
　　在往北的路上走了五天，其中还故意迷了半日的路，只半日便很快有人将我引到正确的方向。直到第六日，我进到一座城，并且成功与人结伴，那些跟踪的人才渐渐离开。
　　到了第十日，我已经走了小半的路程，便与结伴的人分开独自一人开始往回走。这一次故意迷路也不再有人出来指引，我得意了一下，开始盘算自己接下来半年的生活。因为无人，所以也不再装那种小家碧玉的小女子，自由自在地又行了十几日，然后换成男装混入的之前那个小镇。
　　客栈是住不起的。虽然有许多首饰换来的钱，但是我并不能靠它过太久，我在镇里转了一圈，决定拜一个酿酒工为师。
　　其实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我以前相信，到了这里更加的相信。我原本只是想找一间民居借住一晚，却不想到了一个酿酒师傅的家里，开门的瞬间，我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葡萄酒的味道，眼睛顿时一亮。
　　说明了来意，酿酒师傅“呵呵”地笑着让我进屋。
　　“姑娘爱酒？”他十分和蔼地问。
　　我下意识地装乖，点点头，十分乖巧地说：“我家……我家以前很多好酒。大叔，我可以喝一些么？”

　　“大叔，您的酒真好喝！”
　　“是吗？小姑娘酒量不错啊！我在这个年纪可喝不了这么多，要不小姑娘干脆跟着我学酿酒好了。”大叔喝酒不用酒杯也不用酒坛，反而只一种质地十分坚硬的白玉的酒葫芦，给我的酒杯也是这样质地的，盛着葡萄酒十分的好看。
　　我忙应下了，以酒代茶奉上，就地简单的行了拜师礼。
　　原本我的目的就是这样，如今不用我提，自然更加的好。
　　大叔，现在应该叫师傅了，师傅听见我喊他，似乎非常开心，急忙说要送我一份见面礼。他进酒窖去找了一会儿，出来时拿着另外一只小巧的白玉酒葫芦，上面悬着红线，是方便选在腰间的那种。
　　我看见他将鲜红的酒倒进葫芦里，倒了三四坛，葫芦依旧只有半分满的样子。
　　我万分欣喜地收下，正式开始了我的酿酒生涯。

　　那时的我虽曾被阿舒她们称作是狐狸一般的女子，但是仍然会忽略许多的问题。、
　　就像是这个随便收徒弟的男人，这个小小的酿酒师傅，怀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原本便是一件奇事，而我却莫名地，忽略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