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如初》紫苏北见

29、番外

　　我叫谢秋分，今年十二岁，我爹叫谢寒食，或者叫林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也不知为何让我姓谢不姓林，问他他也不说，惜字如金的很！
　　我是他捡来的，或者说是我自己厚脸皮赖着他的，在七年前秋分那天，所以就随便给我取了这么个难听的名字，我抗议过很多次，都被无视了。
　　我之前是个在路边跟野狗抢吃食的小乞丐，有一次他突发慈悲出手帮我赶跑了恶犬，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我爹是个寡言少语又冷若冰霜的人，他又是个将军，所以很多人都怕他不敢接近他，以至于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觉得十分可怜。
　　我在姑苏还有两个伯父，大伯父一直忙着打理谢记的生意，快不惑之年了，却仍然未娶，媒婆都踏破了谢府的门槛也没有能让大伯父心动的姑娘！
　　二伯父和二婶子夫妻和睦，恩爱有加。我还有个五岁的小堂弟，叫谢承恩，真羡慕他，名字比我好听多了！
　　我从未去过姑苏，或者说除了这空旷又荒凉的边塞小镇，我哪都没去过！
　　不过每年立冬前后，我大伯父和二伯父就会来边塞看我们，有时候还会带着小堂弟一起。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选在春夏冰雪消融的时节来，非要选择这冻死人的冬天？冬天塞北的风吹在脸上生疼，有时候积雪厚的能没了我的小腿。
　　每次他们赶来都费不少功夫，待个三五天便回去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来了，所以我爹才心情不好？
　　还是因为我爹心情不好，所以他们才会来？
　　大人们好像总有很多秘密，就像他们三兄弟围坐在炕上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像是有个十分紧要的人，但是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多提，真的很是奇怪！
　　我的小堂弟谢承恩偷偷跟我说，谢府的东厢有个无人居住的院子，从不让人进，只有大伯父每隔一段时间会亲自过去打扫。
　　他有一次好奇偷偷溜了进去，也没发现有什么稀奇的，不过院中那株梨树开的很好，满树洁白的梨花像雪满枝头，他一时手痒，踮脚掰了一支想送给他娘亲，却被他爹撞见了，二话不说，手边抓起什么就往他屁股上招呼，连他娘亲都只在边上劝着不敢伸手拦，最后还是他大伯父在家给拦了下来，不然他肯定小命不保！
　　那次他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才能下地，从此再也不敢去那个小院。
　　听我堂弟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奇怪的不止我爹一人！
　　之前有南方的商队路过，给了我爹一把红豆。这南方的作物娇贵的很，北方贫瘠的土壤很难养活，我爹将那红豆点种在他的山风居里，结果当然是一个芽都没长出来。
　　正常人早就放弃了，我爹就像魔怔了似的，第二年春天继续种，仍没有结果；第三年，他托了大伯父给他运来一车南方的土，将最后剩的那几颗红豆种了下去，后来终于长成一株，到了秋天，满枝鲜红的果实，我爹亲自将那一颗颗红豆仔细采了装进荷包里，那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我爹嘴角有笑意。
　　现在山风居那不大宽敞的小院里，种满了红豆。
　　有一次齐诺叔叔来看我爹，仔细叮嘱我那些红豆（相思子）是有毒的，千万不能误食。
　　我心想，我爹待那些植株比待我要好，我哪敢去碰他的宝贝？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是我爹的同僚，听说之前打匈奴的时候，立了战功，现在在京城混的风声水起。我爹明明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取了单于的首级！为什么却在这穷乡僻壤扎根？
　　我搞不懂，估计很多人都搞不懂吧！
　　不过我爹种这么多好看却有毒的东西做什么？我都担心他哪天想不开吞了那些毒物！
　　后来在学堂上，先生教了我们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才知道，原来那些红豆代表的是相思之情！
　　可我爹满屋都装不下的相思，是为了谁？
　　前些日子，不知是谁借了东头的钱媒婆熊心豹子胆，竟敢上门给我爹提亲！又或者说，不知哪家姑娘瞎了眼，竟然看上我爹这么个不知情趣的万年冰山！
　　结果钱媒婆自己在前厅里尴尬地坐了半天，最后自己灰溜溜地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上门提亲了。
　　其实我爹长得很帅，虽然冷漠了些，但是听说女人都喜欢这个调调，难怪有不要命的敢来试探。
　　于是我也学着我爹的样子装深沉，被隔壁的张小花一巴掌拍的找不着北。
　　张小花嘲笑我说：“你得先做了将军，再去装深沉，那叫有范；你什么都不是还深沉，那叫有病！”
　　我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原谅了她给我的那一巴掌，就当交学费了。
　　我爹才过而立之年，头上都已生了白发，其实我也挺希望他能给我找个后妈的，这样他才不会那么可怜。可这世间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爹这样的？
　　我想起很久以前关于我爹的传言，那时我还小，刚被我爹收养。
　　传言有很多，有的说，我爹被心上人抛弃了，所以自虐地跑到了这苦寒的边塞；有的说，我爹的心上人病故，他伤心欲绝远走他乡；还有的说，天子忌惮我爹功高，所以寻了借口，派他来守着这安稳平泰的雁门关……
　　听说，在这些传言之前，还有很多关于我爹的传言，真真假假，除了当事人，谁知道呢？
　　不过根据我这个离得最近的旁观者看，我爹肯定是为情所困不假！
　　他这样冷酷的人，在心上人面前又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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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一本书《微光》，很快就能跟大家见面，请继续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