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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家书(新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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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夜临在院子里的假山后等了半响也不见叶清羽出来,晃了晃手中的糕点,转念一想,只怕他病未痊愈,于是偷溜到寝屋后窗那扒着瞧了。
红色的窗格里,一个白衣孩子正坐在宽大的桌椅里,乌黑的丝发没有梳成发髻,只见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毛笔,好似要写些什么,可几次下笔却也只是静静仰望着什么。
“干嘛呢?”
宁静的屋子里突然传了这么一声,叶清羽只侧头看了,见风夜临正趴在窗台上瞧着自己。
“写家书。”闷闷的,叶清羽叹了一声,低头看了那白白的纸张,他用笔杆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风夜临嘲笑道:“你不是书香世家吗?怎么连封家书都写不出?”
叶清羽嗅了嗅鼻子,不理他,精致的双足如两朵小小的雪莲,脚趾似有些冷地蜷缩了。
“你怎么不穿鞋?”风夜临双手用力一撑爬了窗台跳了进来。
“我在家不穿这种鞋子。”叶清羽穿不惯那丝制的锦鞋,只将它脱了放在一旁。
风夜临微微蹙眉,“你怎么这么麻烦,这个不吃那个不穿的。”
叶清羽淡淡道:“氏族子弟都是这样,是你们不懂礼仪罢了。”
“你!”风夜临立即瞪大了眼睛,这小子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说皇家不懂礼仪?
“你凶也没用。”叶清羽好像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不过本朝先祖乃是边荒小国起家,倒也不怪你们。”他挠了挠脑袋,似乎还在为这封家书发愁。
天家威仪从来都是让万民敬仰朝拜的,怎么到他嘴里就这样的粗陋不堪?
风夜临被他气得不轻,要不是看他还不时嗅着鼻子,非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揍一顿才好,“你这话若被父皇听了,可要挨板子的。”些许,风夜临这般吓唬他。
叶清羽闻言倒是急忙侧了脑袋看他,漂亮的眸子转了半圈,像是掉进空米缸里的老鼠,滴溜溜地没处跑,些许,他小声道:“你不会告诉陛下吧?”
风夜临鄙夷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在父皇面前不敢这样说。”
“自然不敢啊。”叶清羽眨了眨眼睛,“可若陛下若是问起,我还是要说的,只是会说得委婉些。”
风夜临见他说的认真,一时也没了气,半响,“你怎么忽然想起写家书了?”
“也不是我想啊。”叶清羽荡了荡悬在半空的脚,“陛下叫我写的。”
“嗯?”风夜临凑过来看了看,“你不是要回家吗?就写你在这如何如何不开心,叫你父亲接你回去好了。”
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叶清羽的侧脸,白嫩的面庞玉莹莹的还透着温雅柔和的香气,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没想,叶清羽却只是耷拉了脑袋,“这样也不好,母亲会难过的。”
风夜临偷偷松了口气,“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好,你怎么写?”
“不知道啊。”叶清羽将信纸高高举起,对着窗外的阳光,“要是阿岢在这就好了,他就知道怎么办。”
风夜临一把把纸夺了过来,“阿岢是谁啊?”
“阿岢就是阿岢呗。”叶清羽把他往旁边推了点,“老靠我这么近干嘛?说你无礼你还不信!”
风夜临抓了他的手将人往旁边挤了,扯着嗓子嚷嚷,“我就这样了,怎么着?看不惯啊,我还看不惯你呢。”
“这不吃那不吃的,衣服鞋子也要挑着穿,干嘛呢你?我舅舅说,这世上有好多人连饭都吃不上,连衣服都没的穿呢。”
“就你讲究,我看你离了家离了皇宫还怎么活?”
叶清羽被这么一通乱吼只缩了脖子往旁边躲,那座椅原本就大,这样一来,风夜临便也坐上了座椅,他似是觉着还挺不错这便搂了叶清羽的脖子勾了过来,又顺带着把他鞋子踢远了去,叶清羽扁了扁嘴,不高兴了。
“不是要写家书吗?我帮你写。”顿了顿,“不是,我说,你写。”叶清羽一个劲地挣动着,风夜临低头看他憋红的小脸,越看越有意思,自打叶清羽进宫了,他就只喜欢抓这小东西玩了。
“别闹,快点写。”风夜临还假作正经地说着。
叶清羽没好气地拿起笔,嘀咕了“土匪”什么的却还是闷闷道:“说吧。”
风夜临在他脑袋后面一个劲地憋着坏笑。
午后的阳光还挺暖和,风夜临打雨燕居出来觉得还挺开心,他躺在大树上逍遥地敲着二郎腿,见树枝上冒出的尖尖小牙生得脆嫩,只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不禁咧了个大大的笑。
忽然,听见有人的动静,这里平时走过的宫人并不多,他急忙翻了身向下去看。
“我们又见面了。”说话的男子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袍子,胸口处斜披了薄薄的鳞甲,是本朝武官的官服。
男子身形健朗,步履平稳,他淡笑着走到树下,仰起头,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带了些许笑意。
风夜临转了转眸子随即从树上几个抓爬跳了下来,只稳稳落在男子眼前,径直问道:“你怎么进宫了?”
陆明川看了他一会,“七殿下,上次见面匆忙,没来得及说,在下抚顺王陆明川,见过七殿下。”
“你就是那个‘天朝第一将军’?”乌黑的眸子流动着惊喜的光泽。
陆明川眉毛一扬,“好像是吧。”
“我知道你!”风夜临道,“只是我不明白,天朝第一将军的名号是如何评的,难道古往今来没人能超过你的?”摇摇头,“常胜将军倒是更符合一些,我听说你从未打过败仗。”
“这样吗?”陆明川摸摸下巴,显得很无辜,“我也不知道。”
“你进宫是来觐见我父皇的?”风夜临陡然想到那日小楼之上的两个“王”字。
陆明川看了看前面,“算是吧。”
“嗯?”
陆明川拍拍他的肩,“难道殿下没听人说,陆明川只条老狐狸吗?狐狸说话听不得的。”他说得认真,只叫风夜临愣了愣,还未来及缠着他说些什么,这人已是朗声笑着悠然而去。
“有什么好笑的。”风夜临原地走了两步,忽而,对着早已没了人影的地方,气恼道:“你还真是条狐狸!”
此刻,狐狸摸了摸那支巨大的螺号,上面刺手的纹路早已磨平,侧耳也再不闻那滚滚海啸雷鸣的声响。
“也不知这东西究竟为什么要放在宫里?”他拍了拍那只巨大的螺号。
“说是能听见彼岸的声响。”身后,一袭黑色华服,皇帝亦是负手走上前来抚了抚,似有感慨。
“那现在听不见了说明什么?”墨绿色的眸子带了几分笑意,“陛下,您说这世上真有那传说中的天之涯吗?”
皇帝向前前走了,推开那巨大的窗户,眼前的景色格外宽阔,“这事你不是问过阿因吗?他怎么说?”
“他?”陆明川走到帝王身后,“他说,这世上的东西都是皇帝说有那便有,皇帝说无那便无的。”
皇帝“哼”笑一声,“像是他说出的话。”微微侧目,“那地方究竟是有还是没有,这些年,你心中自是明白得很,朕今日叫你来是要说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