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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沧海无笑(六) ...

  •   三月依水阁,料峭未泯,只少了凛冽。

      暮霭沉沉,金乌欲坠。寂寞月葩阁,杳无音迹。

      沧海独自摆一盘棋,与修竹对弈。

      她在想着如何说服凌霄,早日进军欺月教。这一年多来,她深知凌霄本领之大,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可一双手轻挥间,却能翻云覆雨。果然,自己的对手不是菜鸟。沧海深知自己身体,不能够再拖了,早些除掉各帮派,也好干正事了……

      白皙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枚黑棋,轻轻摆在一处,那白衣阁主轻裘缓带,绝尘地坐下。

      沧海微微一笑,道:“阁主能否赏个脸,与沧海对弈一盘?”

      凌霄优雅的半倚着:“该你走了。”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这里没有山花,没有美酒。只有修竹与黑白棋子……但却是一样的意境。

      “沧海,还多谢你前日的药。”凌霄一边揣摩着下一步的路线,一边说道。

      沧海冷笑:“谈何谢字,自是我伤了你就该救你,否则依水阁早贴满白花了……”恐怕全天下,就她敢对人中之龙这么说了。

      “你是从来不懂什么叫温婉,什么叫仁慈,是吧,蛇蝎美人?”凌霄放下一枚棋子。

      沧海玩弄着手中的白棋,道:“知道那些做什么。你不一样不知道吗?美人可以,蛇蝎么……真是不会说话,还有脸教训我……”

      凌霄不语。

      眼前,竟已是一盘残局。两人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费劲。

      寂静了许久。

      “阁主,欺月教之战,准备何时打响?”沧海终于说了正事。

      “你要知道,依水阁眼下如日中天,同时下手犀利得罪了不少,江湖上是人人要反我凌霄。此刻,养精蓄锐为妙。”凌霄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不这么认为,依水阁上下四万人马,量谁也反不了,欺月教人多有怎样,不过两万。会法术又怎么样?我自是也会……阁主,我们只需长安总部一万人内的的几千人马便足以……”

      凌霄眸中泛着薄薄的雾霭,听面前的素衣女儿娓娓道来,一场战役在她口中是何等的轻巧。

      “沧海,依水阁终究是姓凌,不是姓……”白衣阁主突然卡住了,语气僵硬。

      沧海轻笑:“你姑且算我姓沧吧,我不生气……”她确实不生气,或者说她就是生气重点也不是在姓什么上面。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凌霄头也不抬继续摆棋,缓缓问道。

      “知道。”沧海语气冰冷,“可是凌霄,就是你自己,潜意识里也是想进军欺月教的,不是吗?”

      凌霄抬头,什么意思?缓了一会儿,道:“你说服不了我的。”

      “那是自然。”沧海笑得极美,可是,若是你自己呢?

      不待凌霄发问,沧海将棋盘转了一个方向。

      凌霄愕然,正对着自己的,白底黑字!一个完整的“欺”。

      怪不得今日的棋走得如此蹊跷,原来沧海有意布局,不仅自己输了,而且对方还赢得那么漂亮。旁人无法想象沧海怎麽一步步算好了,赢了的同时,让凌霄每一步,都摆在“欺”的笔画上。

      凌霄脸上绽放出一种笑容,一种很奇怪的笑容。一挥手:“或许是天意如此,或是我就该听你的。”

      沧海心说:“我便是天。”

      “我会考虑,这半年内,也许会西往欺月教。”

      深院锁凄凉,天近拂晓。

      素衣女儿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当然,她并不知道如此早的攻打欺月教意味着什么。

      起身,床前的妆镜台上,放着精巧的檀木盒。轻轻打开,盒中躺着块玦形玉佩。这是一块美玉,明明是最纯净的白,却泛着若有若无的碧色。靛青的流苏飘逸,低低垂着。这玉佩,是沧海随身之物,白日,坠于腰际,夜晚,极其小心的收好。看似无暇的月牙,不知蒙过多少风砂,沐浴多少血了洗礼,陪伴着素衣女儿,许许多多年……每一次的驰骋沙场后,素衣女儿总将其用月湖之水,拭得不染纤尘。玉养人,人养玉,这块佩,倒颇有灵气。沧海轻触着,几分黯然,似勾起了什么回忆。她从来不信传家宝之类的,没有意义,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有一天她知道了其他的意义,这块玦对她来说竟弥足珍贵。曾几何时,这是块珏,如今,却只成玦……

      冰岚透着幽幽的光,玉佩泛着皎洁的光,这是最凄美的夜晚。沧海江佩藏入袖中,并未缀着。轻轻合上了檀木盒。

      帘卷西风。茜纱飘动,一层胜一层,竟有鬼魅之感。一层层影,恰到好处地,覆盖了窗外的人。那人有孤标傲世之感,散着地的发,摇摇不及的天神风度,神般不可侵犯。额前半卷的青丝,挡不住一双星眸。有人这样说他的眸,“双眸如星,落入深潭的瑰丽”。他一袭白袍,临风而立,已与夜色相融。望着屋内的素衣女儿,那双星眸看不出任何,却真真实实的,有种不同的情愫。那人的腰际,景也有块佩,形状与沧海的出奇相似,不过缺口相反,稍稍大些。这两块玉,和在一起,是绝配呢。

      素衣女儿不自觉地望向窗外,窗外之人竟瞬间不见,沧海失神,不禁苦笑,还是忘不了他。怎么又想到呢?不会再见到的。心早已凉了九分。如今,孤身一人闯荡,什么都得靠自己了。那么,过去明朗清澈的心态,是否可以再次拥有呢?——只怕,是奢侈吧,她苦笑。

      整理了一下仪容,向墨浮阁走去。

      密室,幽寂。烛影摇曳。

      “沧海。”座上的白衣少年玩弄着酒杯。“要你查的,都办妥了吗?”

      素衣女儿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凌霄,这本是你的家务事,不该由我来管啊。”

      “可你,不还是查了吗?”凌霄已经饮第19杯,依旧是神态自若。

      “是啊,我是查了。”沧海捧着那方帕子,小心地展于案上,一堆红色粉末。“这灵舌是西域之花,鲜为人知。如今,就连真的是否存在,都无人敢妄下定论。不过,其蕊中粉末有剧毒,便是眼前之物了。”

      “你又怎如此见多识广?”凌霄问,这灵舌,他却没听说过。

      “你不会抓住重点吗?”沧海白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这么蠢啊?我知道自然是听来的。”

      “红色。”凌霄终于有了微微醉意。

      沧海又道:“虽是红色,但一融入酒中,便是无色无味。且只有在酒中,才能发挥作用。”

      凌霄听着,撮起在两指之间,撒入杯中。又挥在了木岸上,那木头竟是瞬间腐烂,枯死之样。

      “这还不算什么。”沧海沾着案上之酒,凑到鼻前,“人若服了,起初是产生幻觉,看到可望而不可求之物。接而,才是神经所乱,无力而死。整个过程,不出三刻钟。”虽只是嗅,她也感到了阵阵眩晕,不觉倾倒。

      凌霄顺势扶住:“毒也是你乱闻的。”说罢自己却也沾着嗅了些。

      “我不怕死。”沧海一副鬼都不怕脸皮厚可赛城墙的表情狂妄地说,“我又不是你……不过,也真苦了你爹了。”她娓娓道来,“中毒者骨骸变色,我后来揭开你爹的棺木,正是如此。另种种迹象表明,他确实是中了灵舌而死。”

      凌霄闭着双目,醉醺醺道:“这尤物,你从何而来……”

      “你母亲房中,也真奇怪,这种东西真不知它从何而来,好几瓶呢,我拿来这一点。”她面不改色,“是你让我查的,就恕我扰了她了。”

      “没事。”凌霄挥手,“有足够证据揭露她么?”

      “这容易。”沧海指尖抵着下巴,“阁主,她不是你的生母吧?”

      白衣阁主乱了分寸,手中的琉璃杯被捏得粉碎,“当然不是。你早知道了吧。我一定得和她有个了结,越快越好。”

      “我尽量帮忙。”素衣女儿面无表情,“凌霄,什么叫‘了结’呢?她身患重病,已活不过多日。况且,你就是杀了她,凌疏还是能活过来?”

      “真是有道理。”凌霄冷嘲热讽,“说得真轻松,可谁人能如此清醒?就是沧海你,不也做不到释怀吗?”

      “那不一样。”沧海无所谓道,“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玷污我的智商。凌霄你知道吗我很自恋的,自恋到了变态的境界,你要是骂了我我搞不好会把你杀了……”

      白衣阁主微笑地看着眼前绝美的人儿面不改色地自己骂自己,道:“你敢杀我吗?”

      “有何不敢。”沧海笑着,“只怕脏了我的冰岚。凌霄你知道吗我宁愿用冰岚去宰一头猪也懒得动你……”可是心说,只是未到时机。

      凌霄幽幽道:“随你的便,我不知道你是吃了火药还是什么,随便骂,我无所谓。”

      沧海白了他一眼:“你才吃了火药!我不过是喝了硫酸……”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们的家务事,主动权在你,我只帮忙找解决方法。”

      “够了凌霄!”她一把夺过凌霄直接揣着的酒坛,一边说:“我看你才是吃错了药。借酒浇愁愁更愁!”

      “上一句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凌霄说。

      “你不是不懂啊。”沧海叹口气,冷冰冰道。转身离开了密室。却不忘捧着剩下爱的几坛酒,神采飞扬。还边走边饮了大口。

      凌霄没醉,他很清醒。哼,家中一摊子破事,够折腾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心平气和的,与沧海谈判呢。那抹刺痛双目的素色……

      他是不回去揭露她的过往,今日相逢,便是从今日开始。

      沧海不考虑什么人情世故。她摆弄着灵舌。猜测着凌疏之事。诚知此恨人人有……还不如,潇洒快活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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