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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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平静
月壬子，上不豫。丙辰，大渐。赦死罪以下。丁巳，崩于养心殿，年二十四。
初七子时，皇帝在养心殿内去世，时年二十四岁。
我和克善得到消息便换上了孝服，匆匆进宫。
太后娘娘看到我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未见哀容——这个儿子，只怕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吧？
叫克善去了亲王贝勒那拨，瞩他多看少说，人家做什么也跟着做，王金桂跟在他身边，我还算放心。
太后娘娘叫我领着二公主和端敏公主，柔嘉公主，如今宫中的公主也就剩这三个未嫁的了，跟着出嫁的皇家姑奶奶们在灵前致哀行礼。
由于昨个半夜皇上才走，今天举行的是小殓。
当晚就歇在了慈宁宫，克善几次欲找玄烨说说话，可都被身边的侍卫太监礼貌坚决的拦住了。
我知道，这是已经定下他为嗣皇帝了，所以登基前的护卫才尤为紧张。
初九进行的是大殓。
诸位王爷、贝勒、贝子以及文武大臣，公主、福晋等都齐集乾清门，随同玄烨行大殓礼。
灵堂设在乾清宫内。灵堂后设黄龙帐幔，两旁为白绫围幔，梓宫停在正中。
梓宫前设有铺着黄缎龙褥子的花梨木宝榻一个。宝榻前设花梨木供案，上置银香鼎、灯台和花瓶，供案前一字排开三个花梨木香几，中间的香几上置放着银博山炉、香盒、匙、箸、瓶等，左右香几上置放着银烛檠羊角灯，两旁分设莲花案和册、宝案。灵前还陈设早、晚膳桌和果桌。乾清门外的左边，设有九龙片金缎作的引幡，门外还陈放着大行皇帝的法驾卤溥。
随后，是颁发大行皇帝的遗诏，天安门 （太强大了，这个都被和谐了）外，亲王以下的满汉文武官员皆着丧服，跪听宣诏。然后，礼部官员捧诏出大清门，送到礼部刊刻缮黄，随后由遣官颁发各地。
至此，玄烨算是名分已定，二十七孝日一过，即可正式登基。
可我知道，对于他，对于太后娘娘，对于攀附于她们的我和克善，真正困难的几年，才刚要开始。
原因，当然是遗诏中最后那段话——
“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讬。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宫中的另一位董鄂氏，董鄂妃的族妹，从殉。被追封为皇考贞妃。
这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是为了熄灭太后娘娘对于这个姓氏的怒火，又或者是出于难以自抑的追忆哀伤？
我不得而知，只是，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的逝去，除了一个皇考贞妃的封号，再没有激起半分涟漪，平静的，几乎叫人以为世上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女子。
生前并未得宠，但却要成为堂姐的替罪羊；虽然殉葬，死后依然备受冷落；名分以及合葬地宫的哀荣都同她无缘……
留下来的只有冷冷的一句——谕礼部、皇考大行皇帝御宇时。妃董鄂氏、赋性温良。恪共内职。当皇考上宾之日、感恩遇之素深、克尽哀痛、遂尔薨逝。芳烈难泯。典礼宜崇。特进名封、以昭淑德。追封为贞妃。所有应行礼仪、尔部察例具奏。
先皇的谥号定为‘体天隆运定统建极英睿钦文显武大德弘功至仁纯孝章皇帝’，不知这个纯孝此刻，在所有人的心中，会不会觉得可笑。。。
我陪太后娘娘在宫中住了近月，每日陪她颂颂佛经，听她说说小时候在草原上的往事，对已失去的儿子，竟没有半分提及，有的哀念，有的疼痛，已经深深埋入了骨髓血液，此生，不想再对第二个人提及，这种感觉，我知道。
玄烨二十七日除服后的登基大典，我远远看着那个众人之中最为尊贵的少年，不知，有的东西是否还能够如初？
之后便是迁宫尊封等一系列的事情，眼看着太后娘娘忙碌起来，我便告辞，回到了府上。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惬意，借着守孝的名义关起大门谁也不走动，除了应宫中的召之外并不出门。
玄烨年纪还小，不能亲政，一应作息与做皇子的时候没有太大改变，
只不过读书的地方换做了上书房，
克善依旧和玄烨混在一起，乍然的地位改变似乎并没有影响这对小人儿之间的感情。
钦点范承谟之子范东亭，曹玺之子曹寅作为伴读。
这两人皆为汉臣之后，曹寅甚至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只是因为母亲是玄烨的乳母，这才得了圣宠。
所以。。。我教克善的‘功课’，就变得多了起来——如何拿捏和玄烨之间亦君臣亦朋友的关系，如何即不坏了规矩，又不凉了朋友之心，如何和身份不如自己之人相处，远则疏，亲则亵。。。
我本没见过多大市面，多亏上辈子只能看不能说的游魂生活，叫我想的更多更细更加深刻。
如果日子就这样安静的过，那该有多么的好？
只是，有的人，偏生不叫你得到安宁，在即将忘却的时候，就要蹦出来，向你提醒她的存在。
当王金桂向我禀报他塔拉内大臣夫人求见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似乎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而我这个愣神的功夫，一边的克善已经愤怒的跳了起来，
“她来做什么？她来有什么好事？！不见！！”
转头眼睛炯炯的瞪着我，
我失笑，照这孩子的态度，我要是想见，他大有那就撒娇给我看的趋势，随然很喜欢愈发‘老成’的他撒娇的样子，
但是那人。。。我是真不想见的。
挥挥手，示意王总管，
“就说我和世子恪尽哀痛，为先父先母守孝，不见外客。”
王总管行礼退下。
看着克善略有些愤怒浮躁的心情，收了手边的绣活，开始给他讲生气是惩治自己个儿，蔑视才是惩治别人的道理。
看着这孩子慢慢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心境，这才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忙活起来，
克善在桌前抄写他的功课，这孩子见玄烨‘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的架势，受了感召，分外的用功起来。
我也乐得看他如此，做着手中的活计，偶尔侧头望望他认真的小脸儿，时辰便过的尤其快些。
直到，王总管苦着一张老脸第二次来到了我们面前。
“主子，那他塔拉夫人实在是个油盐不进的，好声好气恶言恶语都试过了，她就是不挪窝，奴才又不敢真把她怎么样，好歹是个朝廷二品大员夫人，看奴才等不搭理她，居然带着那小侍女跪在咱公主府门前了！这。。。眼瞅着就快是各位大人下朝的时辰了，就叫她在那跪着。。。奴才怕被人说道！”
（感谢霜在长评中友情提供的灵感。。。）
听完他的话，我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转头看看克善，小脸儿已经气的通红，
再次叹了口气，淡淡的吩咐下去，
“领她来见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