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生物收集指南》深海手术刀

74、真正的答案

　　收集到库克逊蕨，意味着志留纪另一主线任务【植物登陆】已完成。
　　目前的物种收集度也逐渐逼近80％，而【有颌鱼类】主线任务仅仅只收集到棘鱼、软骨鱼两种。
　　还差盾皮鱼和硬骨鱼。

　　乌拉拉倒是不急。他在这个纪元还没呆够。
　　从星之海回来以后，乌拉拉洗了个澡，就躺在了贵橄榄石响岩屋的大床上。

　　睡在陆地上，和睡在飞船上，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飞船上的生活，但人类果然还是陆生动物。造在陆地上的房子带给乌拉拉一种额外的踏实感，这一晚都睡得格外踏实。

　　乌拉拉很早就睡了，因此并没有去飞船上察看海钓箱。
　　因此他并不知道，在他睡着以后，飞船上的海钓箱，周围突然亮起了白色光圈。

　　AI：“……”
　　这是钓到特殊物种的提示灯。

　　信号准确无误地传达到了AI处理器中，AI静静伫立在响岩屋里，伫立在舰长的床边。
　　镜头无声注视着沉睡中的舰长。

　　机械臂上的信号灯微微闪烁。
　　它没有立刻唤醒它的舰长。

　　翌日。

　　乌拉拉起了个大早。昨晚睡得很好，因此今天很早就自然醒了。
　　今天也依旧是无所事事的悠闲假期。乌拉拉在响岩屋里吃了个早饭，久违地拿出游戏机玩了一会儿。
　　嗯嗯，电子游戏果然还是很好玩的~
　　乌拉拉吃吃喝喝玩玩，愉快地度过了一上午。睡个午觉醒来，下午也是随心所欲的大段时光。

　　AI始终陪伴在他身旁，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飞船就停靠在响岩屋附近，需要什么，AI会直接去飞船上拿。
　　一旦有任何危险，也可以及时返回飞船逃离。

　　乌拉拉愉快地在响岩屋里呆了一整天，有种忙碌许久终于过了个周末的感觉。
　　乌拉拉是很开心，然而不知为什么，他隐约感觉，今天的AI格外沉默。

　　“你怎么啦？”乌拉拉问。
　　“……”AI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才反问，“您指什么？”

　　“呃……”乌拉拉挠头。
　　怎么说呢。
　　其实AI的说话频率也并没有减少，依旧是对他有求必应的状态。
　　说话语气当然也和平常一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但是……今天的AI好像有点……

　　“不活泼？”乌拉拉歪了歪脑袋。

　　AI：“……”

　　乌拉拉想了想，被自己说出来的话逗笑了。
　　什么活泼不活泼，AI好像也没有活泼过啊。
　　它一直都是公事公办，偶尔阴阳怪气……难道是因为太久不对他阴阳怪气，所以乌拉拉觉得它不活泼了吗？
　　笑死。

　　AI：“……”

　　“说起来，你现在怼我的次数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多了。”乌拉拉一勺一勺舀着草莓冰沙，坐在贵橄榄石大床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冷饮。
　　——即便只有草莓这一种水果，能玩出来的花样还是不少的。
　　志留纪的气候温热潮湿，整体气温要比现代蓝星高上一些。在飞船上倒是没感觉，平常穿着防护服出门，衣服里也恒温恒湿。但在响岩屋里就不一样了。
　　响岩屋里没有空调。这也是乌拉拉的要求，节能环保嘛，而且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体验志留纪风味。
　　然后就自食其果，热得要死。

　　AI并没有接上乌拉拉的话题，而是从他手里接过了空碗。
　　重新盛满冰沙，淋上鲜红透亮的草莓酱，然后递还给乌拉拉。

　　“咦？”乌拉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不让我继续吃了呢。”
　　今天已经吃了三碗了。上午一碗下午一碗，再加上刚刚那一碗。
　　这会儿靠近傍晚，晚饭还没吃。太热了，没胃口，所以乌拉拉还是选择了吃冷饮。

　　“天气炎热。”AI回答，“而且您正在度假。”

　　意思是，现在是度假状态，所以会稍稍纵容他？
　　乌拉拉眼珠一转，放下冰碗，拉起机械臂撒娇：“那既然是放假，能再拿点别的东西来给我吃嘛？比方说……奶油什么的？”

　　草莓+淡水，能做的只有冰沙。
　　如果再加上奶油，他就能吃到真正的冰淇淋啦！

　　“……”
　　机械臂上的信号灯缓慢闪烁，不知AI正在经历什么样的算法。

　　许久，AI终于开口：“AI无法对您予取予求，这是【游戏-升级奖励型自救计划】的规则。请您理解。”

　　“……”乌拉拉叹了口气。
　　果然，他在想peach。

　　“但是。”AI继续说道，“您可以通过许愿，在纪元宝箱中得到您想要的东西。”

　　“许愿？”乌拉拉撇撇嘴，“我当然知道对大宝箱许愿可以得到任何东西啊，但现在这不是还没解锁大宝箱么……”

　　他还差两种有颌鱼没找到呢！

　　“解锁了。”AI说。

　　乌拉拉：“？”

　　AI：“本纪元主线任务实际上已全部完成。如果舰长想要【奶油】，可以现在就返回飞船，对宝箱进行许愿。您将获得您想要的物品。”

　　乌拉拉：“？？？”
　　主线任务完成了？！什么时候？！

　　乌拉拉惊了，啪的一下把冰碗放到桌上，赶紧踩上拖鞋往飞船上跑。

　　志留纪的两个主线节点，【植物登陆】和【有颌鱼类】，他没有完成的部分只剩下硬骨鱼、盾皮鱼。
　　AI在这种时候突然说任务已经完成，也就意味着……

　　小鱼竿又立大功了！

　　乌拉拉满心欢快，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回飞船。

　　“……”机械臂默默跟在他身后。以均匀的速度，和他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果然，当乌拉拉来到钓鱼点的时候，他看到海钓箱周围亮着一圈光环。
　　这是钓到特殊物种的提示！

　　乌拉拉兴奋了，一把掀开盖子。
　　果然，里面渔获满满！

　　各种三叶虫、海蝎子——志留纪的优势物种在海钓箱里也是优势物种。
　　而在这些长着甲壳的节肢动物之中，一条长相笨拙、呆头呆脑的鱼，立刻吸引了乌拉拉的注意。

　　“是这条吗！”乌拉拉惊喜，“这是硬骨鱼，还是盾皮鱼？？？”

　　哗啦一声。
　　机械臂斜斜插入冰块。把那条被冰块冻晕的鱼从箱子里捞出来。

　　【初始全颌鱼】
　　【分类：脊椎动物-有颌鱼类】

　　乌拉拉一眼扫到物种分类，立刻察觉到不对。

　　“咦，这个分类怎么只到【有颌鱼类】？”乌拉拉挠头，“它到底是硬骨鱼还是盾皮鱼呀？”

　　有颌鱼类四大品种：盾皮鱼、棘鱼、软骨鱼、硬骨鱼。
　　当初乌拉拉找到栅鱼时，资料上的分类是【脊椎动物-棘鱼类】，而塔克拉玛甘鱼则是【脊椎动物-软骨鱼类】。

　　到了初始全颌鱼，怎么就只是【脊椎动物-有颌鱼类】了？

　　“因为无法进一步细分。”AI回答。

　　乌拉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AI：“因为，初始全颌鱼，既保留了最原始的有颌鱼类-盾皮鱼的身体特征，同时，又演化出了硬骨鱼的面部特征。”

　　乌拉拉：“？！”

　　AI：“它有可能是最早拥有现代颌骨构造的生物。故名，初始全颌鱼。”

　　乌拉拉这次是彻底惊了。
　　“你等等，我捋捋……”乌拉拉摆手。

　　AI这一次没有直接切换到说人话模式，而是按照舰长的要求，给了舰长自主思考的时间。

　　……初始全颌鱼，既保留了盾皮鱼的身体特征，又拥有了硬骨鱼的“脸”。
　　AI刚刚说的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这个。
　　但是这一点里包含的信息量，可不止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毕竟——盾皮鱼可是有颌鱼类中最原始的那一支！
　　可以说是奥陶纪甲胄鱼的嫡长子了！

　　乌拉拉原本以为，志留纪四大有颌鱼，分别是甲胄鱼后代中平行排列的四胞胎的关系。
　　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它们甚至不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关系。
　　而是，老大生下了老二！

　　……这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乌拉拉被自己逗笑了。

　　换个说法。

　　既然初始全颌鱼既有盾皮鱼的身体，又有硬骨鱼的“脸”，那就意味着——

　　“它是过渡物种！”乌拉拉脱口而出，“它就是问题的答案——它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

　　AI：“……”

　　乌拉拉的推理很简单。
　　四大有颌鱼，其中有一支是人类的祖先。
　　乌拉拉当时首先排除了软骨鱼，因为人类的骨头是硬的。又排除了盾皮鱼，因为人类没有甲胄鱼盾皮鱼那样厚重的硬皮。

　　但这种推测，是建立在“四大有颌鱼类彼此平行”的思维定式上。

　　然而实际上，甲胄鱼不是砰地一下，生出来四个后代。
　　物种演化从来不是一蹴而就，都是一步步，一点点，这里修一修，那里改一改。
　　如果尾巴长不适合生存，那就把尾巴变短。
　　如果坚硬盾皮影响游泳速度，那就把盾皮去掉。
　　下颌能增加咬合力，那就不断强化，不断爬向更高的生态位。
　　而如果某一天，连海洋都无法满足生存的需求……

　　那便是，登上陆地！

　　“所以，从甲胄鱼到盾皮鱼，是无颌鱼到有颌鱼的进化。而从盾皮鱼到硬骨鱼，是原始有颌鱼拥有下颌之后，对甲胄盾皮进行的下一步改造——把外骨骼演化成了硬骨！”
　　乌拉拉悟了！
　　大脑飞快运转，他两眼放光，语速很快，“无论后面的物种如何演化，只要往上倒推，都肯定能倒推到同一个祖先！”

　　所以，人类的祖先，追溯到志留纪这一代，到底是谁？
　　乌拉拉已经找到答案。

　　那就是——硬骨鱼！

　　至于剩下那两支，软骨鱼和棘鱼……
　　难道这又是硬骨鱼的进一步演化？
　　难道他曾以为的四胞胎，实际上是四世同堂的关系？
　　但……人类的骨头明明是硬的啊？

　　乌拉拉又陷入了些许迷惘。
　　他满怀期待地抬起头，问AI：“我猜的对吗？”

　　AI：“……”

　　乌拉拉心脏噗噗直跳，生怕自己的推测不过是站不住脚的乱讲。
　　然而等待许久，AI开口，说出的却不是肯定，或是否定。

　　而是——

　　“不愧是您。”

　　乌拉拉：“？”

　　AI：“真聪明。”

　　乌拉拉：“？！！！”

　　乌拉拉愣了一秒，大喜：“我猜对了？！还真是四世同堂？！”
　　哈哈哈哈AI太坏了！表面上是四胞胎选一，谁能想到其实是四世同堂呢！

　　“……不。”AI终于还是纠正了他，“您其实只说对了一半。”

　　乌拉拉：“……啊？”

　　“硬骨鱼，确实是无颌鱼类演化出下颌之后，对于身体改造的进一步尝试。”
　　AI停顿了一下，在他面前投影出示意图。
　　“但是，软骨鱼和棘鱼，并非是硬骨鱼的后代。”

　　实际上，四大有颌鱼类里，盾皮鱼是最接近于无颌鱼的老大哥。
　　而在盾皮鱼之后，有颌脊椎动物开始朝着两个方向发展。

　　一个方向是保留并改进盾皮鱼的外骨骼，将之转变为另一种形式。这就是硬骨鱼。

　　而另一个方向，则放弃了大型外骨骼，代之以柔软细小的鳞片和骨片。
　　在这个演化支中，棘鱼首先出现。在这之后才是软骨鱼——棘鱼几乎没有像样的鱼鳍，全是棘刺，而软骨鱼已经有了和现代鱼类相似的鱼鳍。这正是这个演化支对自身的进一步改造。

　　乌拉拉：“……”
　　惊了！

　　所以这堆鱼的家谱实际上是这样的。

　　祖父：无颌鱼（甲胄鱼）
　　父亲：原始有颌鱼（盾皮鱼）
　　双胞胎兄弟：硬骨鱼、棘鱼
　　再往下，棘鱼的后代才是软骨鱼。
　　至于硬骨鱼的后代……

　　“是人类！”乌拉拉听明白了，更激动了，“所以我没说错！人类的祖先，就是硬骨鱼！”

　　“是的。”这一次，AI终于给出肯定答案。

　　虽然最终答案没错，但过程确实不够完善。
　　对此，乌拉拉并不感到气馁。
　　他反而觉得——物种演化，果然很有趣！

　　他突然能理解那些古生物学家为什么心甘情愿在野外受风吹日晒那么多年，吭哧吭哧在坑里挖化石了！
　　一个新物种的发现，不光是增加古生物图谱的丰富度。
　　更重要的是——它有可能会揭示，远古生物当年的演化路线！

　　过渡物种……这就是过渡物种。
　　难怪会叫这么霸气的名字——

　　初始全颌鱼！

　　“帅气！”
　　乌拉拉兴奋极了。

　　“……”
　　AI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咦，你怎么啦？”乌拉拉兴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注意到了AI的异样。

　　AI真是太奇怪了，今天总是特别容易沉默，特别容易冷场。
　　……不会是出什么BUG了吧？

　　乌拉拉担心地望向AI。

　　“提示：志留纪主线节点已全部确认达成。”
　　AI声音平静，一如既往，不带一丝感情。
　　“请舰长返回中央大厅，确认您的奖励。”

　　“确认完奖励之后，您就可以前往休眠仓……”
　　“准备进入，下一个纪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