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生物收集指南》深海手术刀

46、脊椎动物的优越性（1更）

　　这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

　　乌拉拉重新获得了视野——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作为房角石的他没有眼睑。
　　整个海底世界，就那么DUANG地一下，跳进了他的视野。

　　乌拉拉的第一反应是：好怪。
　　再看一眼。

　　他想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脖子的活动范围很小。
　　呃，不知道房角石有没有所谓的“脖子”……总之，根本没办法回头欣赏自己十几米长的房子！

　　这么一想，房角石其实是“把房子背在身上到处走”的始祖之一嘛。

　　乌拉拉虽然没法回头看自己的“新房子”，但他可以看到触手。
　　看到他那长达3米，充满力量的肉红色触手。

　　“哇！”
　　这种感觉！

　　我即是触手怪！
　　我即是克苏鲁！

　　乌拉拉忍着大笑的冲动——虽然他现在他“口器”并没有“笑”这个功能——高高兴兴地挥舞起自己的触手。
　　这感觉太奇妙了。

　　就像凭空多出了好多只手。不知道是大脑还没习惯一下子操控那么多触手，还是房角石本身生理结构的限制，乌拉拉感觉无论他怎么努力，触手的动作有有些迟钝，甚至延迟。
　　看着挺唬人，其实挺呆萌。

　　毕竟自然界里，体型越小的动物通常行动越灵活。
　　而房角石这种大家伙，别说触手扭起来不灵活了……出门游个泳都很容易撞马路牙子上。
　　毕竟它不方便调头嘛。

　　关于这一点，乌拉拉也早有体验。
　　之前房角石抓着他的飞船，触手在透明幕墙上狂乱扭动之时，乌拉拉就发现真实的深海触手怪并不像电影里特效制作的那样，灵活而有力。
　　哪怕是舱外机械臂咔一下扣住它的时候，房角石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挣扎都是在大概2、3秒钟以后。
　　反射弧超长！

　　“舰长说的没错。”

　　在乌拉拉好奇地举着自己的八条触手扭来扭曲的时候，AI的声音静静响起。

　　“哇！”乌拉拉激动地扭头张望，“AI？你在哪里？”

　　AI本身没有实体，机械臂只是它的辅助工具之一。
　　AI是飞船人工智能的体现，以往乌拉拉离开飞船的时候，因为穿着防护服，所以能通过头盔直接与AI对话。
　　像之前参观房角石屋、没穿防护服的时候，AI就无法直接与他对话了。
　　要拿大喇叭。

　　此时此刻，房角石·乌拉拉，当然不用穿防护服。

　　“AI在您身边。”

　　遥远的飞船上，神经漫游仓旁。
　　机械臂信号灯微微亮起，AI全方位监测着漫游仓内的各项数据。
　　冰蓝透明的生命维持液里，乌拉拉的人类身体安详沉睡。呼吸均匀。

　　“噢！”乌拉拉明白了。
　　所以，他现在是类似于灵魂出窍的状态！
　　AI在飞船里，守护着他的“肉身”。而乌拉拉的灵魂，则附身到了某只房角石身上。
　　通过神经漫游，AI可以全方位接受乌拉拉的视野。一旦遇到什么危险，AI就会当机立断，立刻帮他切断连接，保证他的精神不受到任何伤害。

　　靠谱！

　　这样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探索海洋了！

　　乌拉拉看着自己夸张巨大的触手，感受着清凉海水的涌动，忍不住高兴地想：
　　这不就是，全息游戏吗！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普通玩家。
　　他是拥有AI这个最强金手指的外挂狗玩家！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乌拉拉开始美滋滋地、认真地体验起从零开始的房角石生活。

　　……这个初始出生地点，不知道是在哪里，反正挺空旷的，除了海水啥也没有。
　　别说其他生物了，就连礁石都几乎看不见。

　　乌拉拉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很……呃，也不能说是很好。
　　因为他看到的海洋，并不是以前那样碧蓝纯粹，而是灰蒙蒙的。
　　但也不能说视力很差，因为他发现，他能“看到”海水的流动了！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仔细看的话，每一缕海水，每一点细微动荡，不光能在视野中产生涟漪。
　　包括他的触手，他的甲壳，原来都是能感知海水运动的！

　　难怪房角石这么强！

　　乌拉拉试着用触手划了一下水，眼前水纹荡漾起来。
　　而他整个人……不，整个房角石，却歪歪扭扭地倒向了一边！

　　呃。
　　歪了。

　　强迫症有点犯了，赶紧站正。

　　乌拉拉试着把自己恢复到初始状态——让身后那长长长长的十几米甲壳，保持水平状态。
　　……说来也奇怪，虽然周围没有参照物，但他却能“感觉”到自己是横着还是竖着。
　　这大概也是海洋生物特有的感官之一？

　　他不需要通过视力或者触觉，哪怕周围什么参照物都没有，但海水的流动，来自头顶的微弱光感，都足以让他清楚自己到底在海洋中什么位置、什么角度了。

　　这里应该是距离海面百米左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靠近浅海，食物种类丰富。但是又不至于让房角石这种巨型生物搁浅。

　　AI帮他选择这个出生地，显然考虑得非常周到。
　　因为周围有巨大空间，方便乌拉拉练习……呃，练车。

　　“好难啊！”
　　乌拉拉扭动着触手，艰难地前进着。

　　作为房角石，他的行动主要靠触手来推进。
　　但是呢，这个触手又是位于前方，位于头部的。
　　按照后世的大鱿鱼、大章鱼，其实应该用触手推水，整个鱿鱼倒着游。
　　但乌拉拉之前看到的房角石都是正着游的。

　　……他们是怎么游的啊！

　　房角石肯定是正着游，因为眼睛长在前面，脖子也没法转。如果倒着游的话，后面那个尖尖长长的角会撞到哪里都不知道，肯定分分钟出车祸。
　　但是正着游的话，那八条触手怎么动怎么别扭。

　　“像这样划水吗？”乌拉拉试着用类似于蛙泳的手部动作，用触手拨开水流。

　　！！！
　　这个可以！

　　触手一舞，乌拉拉整个房角石往前游了一大步！

　　“恭喜舰长，已经掌握了房角石基本动作-前进、倒退。”AI继续着新手教程，“接下来，请舰长尝试控制气室，改变自身密度，以调整浮潜深度。”

　　气室？
　　乌拉拉试着动了动尾巴。

　　呃，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反正从乌拉拉这颗人类大脑的感觉来说，操控气室的行为，就类似于……动了动尾巴？
　　虽然人类乌拉拉也并不存在尾巴。

　　不管怎么说，动尾巴的尝试成功了。
　　乌拉拉顺利地往气室里充气，让自己从海床沙地上浮了起来。

　　“哇！升起来了！”乌拉拉兴奋异常，但很快地又手忙脚乱，尾巴狂甩，“哇不行，太快了升过头了！要冒出水面了！唔噗——”

　　浮力带来的加速度超乎他的想象，乌拉拉刚乐呵了没多久，就差点整个房角石冒出水面。
　　房角石是海洋生物，在空气中没有呼吸的能力，因此冒头离开水面的时候乌拉拉会产生窒息感。

　　他感觉又沉了下来。

　　……好怪哦！
　　这种感觉，真的有趣又奇怪！

　　他感觉自己好像长了一个螺旋桨尾巴，在身体后面噗噗噗地转。但这个螺旋桨的方向又是垂直的，所以只能提供向上或者向下的动力。
　　想要前进/后退的话，却要靠脑袋前面的触手。

　　真的好怪好反直觉哦！

　　“哈哈哈……”
　　虽然很怪，但是乌拉拉玩得很开心！

　　“基本动作已经全部掌握了。”AI像个真正的新手教程一样，给他的学习进度一项一项打着钩，“现在，请舰长尝试进行捕猎吧！”

　　捕猎？

　　乌拉拉用触手拨开水流，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视野。

　　这片用作基础动作练习的场地，实在太过空旷。好处是他再怎么乱动乱跑都不会撞到东西，坏处就是，没有任何吃的。

　　于是乌拉拉深吸一口气——噢，以房角石来说应该是深吸一口水。
　　哈哈哈，真的好怪！

　　乌拉拉深吸一口水，挥舞着触手。
　　作为奥陶纪霸主房角石，出发！去找好吃的！

　　……

　　房角石的进食方式，是用触手抓住猎物，然后把猎物扒拉进嘴里。
　　由于房角石的触手上没有吸盘，所以抓捕过程类似于蟒蛇，主要是靠触手的缠绕。
　　这其实效率挺低的……

　　“啊啊啊又逃跑了！！！”乌拉拉气得想跺脚，然而房角石的身体并没有脚可以跺。

　　——这是第几只了？

　　作为体型长达十几米的海洋霸主，普通小鱼小虾乌拉拉当然不放在眼里。
　　要吃就吃最大的！他打算抓几只海神盔虾来吃。

　　正好，游出来没多久，他就找到了一只海神盔虾。
　　海神盔虾举着两个梳子似的筛滤器，只要张大嘴，在海里游，一路游一路就可以把浮游生物滤进嘴里，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快活。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房角石的出现打破了。

　　不知是感知到了海水的波动，还是天生对房角石极其敏感。还没等乌拉拉这个房角石游近，远处那只海神盔虾就xiu地一下，虾尾一弹，溜了。

　　岂会怕你！

　　乌拉拉调整好方向，八条触齐挥——整个房角石也像大锤一样窜了出去！

　　……是没错，不是“像子弹一样”，而是“像大锤一样”。
　　没办法，毕竟头重脚轻……
　　这个身体根本一点都不流线型啊！

　　不过水流阻力虽大，八条触手的推动力也不是盖的。
　　房角石乌拉拉仗着体型优势，很快就追上了小小的海神盔虾。

　　是的，虽然在飞船上看到海神盔虾时，觉得这远古大虾大得惊人。
　　但是从房角石视角……完全就是放在掌心的小零食啊！
　　真的，海神盔虾不过2米，还没他的触手长呢！
　　可不就是放在手里随意把玩？

　　于是乎，房角石乌拉拉分分钟追上了海神盔虾，并且用如鬼似魅的肉红色触手缠上了它。
　　“！！！”海神盔虾受惊，虾尾更加Q弹更加疯狂地扭动！

　　乌拉拉被虾尾巴甩出来的水流糊了一脸，但是没关系！
　　他现在是海洋生物，根本不怕水！

　　抓到了！海神盔虾！
　　乌拉拉高高兴兴地，卷着海神盔虾就往嘴里塞，同时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段子。

　　#你们吃的海鲜都不新鲜！
　　#我一般是在海里追着大虾啃！

　　乌拉拉一边在心里哈哈大笑，一边快乐地把虾塞进鸟状喙突里。

　　然而想象中的咔吧咔吧嚼虾壳声并没有响起。

　　因为，海神盔虾跑了。

　　海神盔虾，居然从他的八条触手里面跑了！

　　“怎么回事！”乌拉拉惊了，“到手的大虾居然还跑了！”

　　眼看着海神盔虾一溜烟又游远了，乌拉拉赶紧去追。
　　一边追一边反思，怎么会抓不住呢？噢，因为没有吸盘！

　　如果像现代蓝星的大章鱼一样，每个触手上都有吸盘，那才是真正的逃不出手掌心。
　　现在嘛……
　　害，海神盔虾的甲壳那么光滑，房角石乌拉拉自己的触手也那么光滑。
　　两个光滑的东西，在海水里摩擦摩擦……
　　不手滑溜掉才怪呢！

　　乌拉拉决定换一个策略，那就是，摩擦系数不够，触手数量来凑！
　　我用八条触手把你所有出路都堵死，这下你就没地儿躲了吧！

　　……事实证明，自然界中的捕猎，远远没有动物世界上播放的那么简单。

　　因为乌拉拉又失败了。

　　“为什么！！！”乌拉拉眼睁睁看着海神盔虾游远，第N次常识仍然无法吃到大虾后，他气到吐泡泡。

　　为什么他用高等智慧生物·人类的脑子想出来的策略，还是大获全败了！

　　海神盔虾已经游得不见虾影，在灰蒙蒙的海水中，乌拉拉痛定思痛，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其实问题根源不在触手。不是因为他缠绕海神盔虾时触手不够用力不够紧，也不是用八条触手严防死守时出现了什么漏洞。

　　而是，动作太慢！
　　真的，虽然挥一下触手就可以大锤弹射起步几十米，但房角石的身体，动作速度实在是太慢！

　　而且还有延迟！！！

　　“是信号不好吗？”乌拉拉举起一根触手，放到自己面前。
　　好家伙，从他的大脑发出“举起触手”这个指令，到触手真正举到他面前，中间居然有整整两秒钟的延迟！

　　“不是信号问题，是神经传导速度限制。”AI回答。

　　乌拉拉：“啊？”

　　AI：“房角石是无脊椎动物。它的神经信号传导速度大约在1-2m/s。所以，当您作为房角石的神经中枢，发布行动信号时，距离神经中枢最遥远的触手尖部分，需要大约2秒钟的响应时间。”

　　乌拉拉：“……”
　　好家伙，原来不是信号差，是这个大家伙本身硬件设备不行啊！

　　乌拉拉用触手挠挠头，一时好奇，随口问道：“那人类呢？人类的神经传导速度是多少？”

　　AI：“100m/s。”

　　乌拉拉：“？！多少？！！！”

　　100米每秒？！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人类双手有100米长的话，他这边大脑想动一动，那边100米开外，手指头就直接翘起来了？！

　　好家伙！明白了！
　　合着是他这个中央处理器运行速度太快，带不动垃圾硬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