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调》罹草

21、第二十章

　　有一件事，夏疏苍还真的猜得很对。复笙真的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虽说他对凤凰谷的独步诀颇感兴趣，但毕竟年少气盛总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到洛阳落脚不出三天，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头巷尾竟都流传开了他的桃花好事。
　　有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夏疏苍不得不认同这一点。但令他大惑不解的却是与复笙炒得风生水起的“美人”，竟然是峨嵋弟子慧心。
　　人不可貌相啊！这看上去斯斯文文乖巧听话的慧心居然会如此大胆，真是出乎夏疏苍的意料。
　　正逢感叹之际，雪枫和半夏在房外轻轻扣门。
　　“谷主，我们该出发了。”
　　即刻整装待发，出征比武大会。

　　夏疏苍以凤凰谷谷主身份出席洛阳比武还是在老谷主死后十六年中的第一次。
　　据夏疏苍翻阅出来的记载，凤凰谷的凤凰剑法在兵器谱上排名一直位列三甲，自凤凰谷与四明宫出事出事之后凤凰剑法便从兵器谱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天山山庄的破雪剑，复笙也因这一路南北相交的武功套路而在得以在武林中立足。
　　今天这一去，夏疏苍虽答应了不与唐门交手，但今日若不与天山交手决一雌雄，似乎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怎的凤凰谷这多年的老派竟比不过天山这个新兴的山庄么？

　　心里是这么想的，到了赛场又是另外一回事。
　　觉风将天山山庄的场子安排到了凤凰谷边上，比邻而坐，看样子正是想要他们两人能交好。藜芦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带着四明宫的人坐在凤凰谷的位置里，一副安安分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老实的另夏疏苍都有些不习惯。
　　“芦儿，你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夏疏苍伸手摸藜芦的额头问道。
　　“没有没有，你别管我了，管好自己的比赛吧。”藜芦也没有躲闪，任夏疏苍的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
　　“咳……没事就好。”夏疏苍道。
　　刚说完，低头瞥见藜芦腰间正挂着那枚晶莹剔透的玉环，贴在她丁香色的裙褶上，周围缀着一串宝蓝色的琉璃瓶，煞是娇柔淡雅。
　　夏疏苍伸出手指，在玉环上戳了戳：“你戴这个很好看。”
　　“嗯。”藜芦伸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手一抬，露出手腕一段雪白的肌肤来，纤巧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黄玉绳纹手镯，色泽温润，虽不比那玉环的灵气，却也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美玉。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眼熟。
　　“咦？”夏疏苍不由疑道，“你何时有了这镯子？我不记得昨天买过啊！”
　　藜芦头也不抬，见怪不怪地道：“当然不是你买的，这么大的便宜，捡了一次怎么可能还会有两次。是觉风叔叔给我的。”
　　“什么？！”
　　“哦，这镯子啊，苍儿，丫头没和你说么？”觉风手中端着一杯茶，一手捏着一个杯盖，小心地将水面上的茶叶拨开又吹了吹终于小小地抿一口，“上次丫头跑进藏经阁里去之后，老夫自己过去把那里整理了一下，没想到整着整着就整出一个镯子来。本来应该有一对的，另一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老夫留着也没用，索性给丫头了。反正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
　　觉风总是喜欢在人前提起夏疏苍的私事。在别派长老面前被这般说也就算了，偏偏复笙也在一旁，这就让夏疏苍不由得感到一阵不爽，仿佛自己比那复笙差了一截，连生活上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似的。
　　好在复笙平日里对凤凰谷一切事务都无比有兴趣的劲头今天减淡了很多。或许是因为担心之后的比武，总感觉到夏疏苍总感觉到复笙整个人就像是魂不在家，愣愣地坐在位置中，连自己的小弟子中那个叫殇儿的和离儿两人打架都不曾过问，嘴角还时不时扬起一抹笑。
　　哼，有奸情……
　　想着，往藜芦看了一眼过去，只见藜芦也是一脸八卦的神情，盯着反常复笙看。

　　台上是“乒铃乓啷”作响的武器声，东南西北四个场子，夏疏苍被分到西场。照比武的规则来，每个场子决出前三甲，四个场子十二支队伍在中场中一决雌雄。这对武林各大门派一律平等对待，无一例外。
　　本以为在分场中会拼去半成精力，但出乎夏疏苍意料的是，西场中遇到的对手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昆山派副帮主，丁坤。
　　此人见夏疏苍站到自己面前时双腿便开始发软。
　　夏疏苍对他笑笑，道：“你出手吧。”
　　“大……大侠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是您……”丁坤哭丧着脸开始求饶。
　　夏疏苍哭笑不得地道：“我不是大侠。你放心吧，我不杀你。是你们帮主惹到别人了，有人要他的头。你有没惹到我，我杀你做什么？比赛又不让我杀人。”
　　丁坤倒退几步，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丢，摆手道：“我不要比了，我弃权可以吧？夏谷主，您高抬贵手，小的是知错就改的，小的这就从洛阳消失……”说完“嗖——”地一声从台上跳了下去，大跨步地带着零星几个人消失了。
　　“喂！你回来啊！你这让我怎么比赛嘛！”夏疏苍尴尬地站在台上喊道。
　　裁判从后面走过来拍拍夏疏苍的肩道：“夏谷主，他们有权弃权，这样就算您胜了。”
　　“怎么这样？！”夏疏苍和台下的藜芦齐声道。
　　“这也不是在下规定的，洛阳比武的规则历年来都是如此。”裁判道。
　　“苍儿，别犯傻了，吓跑了更好。”觉风在座位上一边剥橘子，一边看一份放在茶几上的东西，看完后抬头道，“走了，去中场，这里只剩我们三个了。”
　　老老少少一群人挤进中场。
　　觉风向夏疏苍和复笙看了看：“老夫还是第一次看到整个门派中能上场比武的只有当家人一个这种情况。我说你们俩，就不知道带两个能一起上场的人来么？场场都是自己上会很丢脸的，懂不懂？”
　　“我可以去啊！”一阵稚嫩的声音响起。藜芦和天山那几个小男孩异口同声地道。
　　觉风眉头一抽，赶紧道：“当老夫什么都没说……”
　　觉风的话音刚落，中场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柔柔的女子说话的声音。
　　“师父，徒儿知错了……”
　　不是一人在说，是两个。听去十分耳熟。
　　夏疏苍和复笙一下子便将头转了过去。
　　只见两个窈窕纤细的女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住地认着错。是慧心和慧明。旻暇站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一个转身，只见她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真是想气死为师么？！”苍劲有力的女声响起。听得出，旻暇在尽力压低声音。
　　“为师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都忘到脑后去了么？！慧心，你知道为师最喜欢你了，你不要说谎。你跟为师讲，你刚才在骗人，是为师听错了……慧明……你说话啊……是为师听错了……”
　　“师父……弟子没有说谎。”慧明小声道。
　　慧心也点了点头。
　　旻暇的手一下子举了起来，高高地扬在半空中，却怎么都没有落下去。她定了定神，转而将手背负在身后，转过身去：“说，是什么人？”
　　没有回到。
　　“慧心，你先说。是什么人？”
　　慧心摇摇头道：“师父，弟子不能说。”
　　“不能说？哼，什么叫不能说？有那个男人对你来说重要到连对为师都不能说？！”旻暇怒吼道，“那你！慧明，你给为师老实交代，你偷走的东西到哪里去了？！”
　　慧明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弟子……弟子只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东西……所以……”
　　旻暇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她孱弱的肩上。慧明应声而倒。慧心猛地扑上前去抱住了旻暇的腿求道：“师父饶命啊！师姐这么做也是不无道理啊……”
　　“啪——”
　　一个耳光重重地甩到了慧心的脸上。她的侧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裂开，流出了一道殷红的血。
　　“你们真的当为师不忍心打你们么？”旻暇一把推开慧心冷冷地道，“我再数十下，你若是真的不愿将那男人说出来，还有你，慧明，你若是说不出那对物件的下落，休怪为师无情！”
　　“十……九……八……七……”旻暇的声音开始发抖，但跪在地上的两个弟子却不为所动，“六……五……四……三……二……”
　　“是我！”突然，站在身边的复笙向前迈了一步道。
　　中场里所有的人纷纷向他看了过去。
　　“天哪，不会是真的吧？！”藜芦和芫花叹道。
　　“什么真的假的？”夏疏苍问道。
　　复笙缓缓地向前走去，人群让开一条道来，让其通过。
　　“旻暇师太，很抱歉，和珞水姑娘‘私 通’的人正是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