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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旧病复发的后遗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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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病复发的后遗症
最近和老公开始了一种全新的游戏,叫做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式。当然,我能采取如此变态的招数完全是被逼无奈,心情郁闷。因为黔驴技穷之前我曾几经试过其他种方式,如死去活来,疯狂压制式,不行,人家就像共产党员,坚决地抗击打能力极强;还有死皮赖脸,关怀体贴式,把我自己给恶心出了一身鸡皮,情况也不见甚好转;另外还试过一种,叫做回忆过去,感动现在式,结果他骂过我神经病,吃饱了撑得脑子不正常,把我活活给噎在了泪水汹涌时,我气得不行,心脏终于被折磨出了早搏现象。
每每这时,我都比较崩溃,家门口的前面不远处就是闽江,年年都有人想不开,可我不想死,但想决绝地做点什么。我打电话给我妈,我说我想离婚,可能是狼来了故事听多了,我妈的神经竟也强壮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吃惊,说,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闹干嘛呢!说实话,这是我的要害,软肋,一说到这个关于岁数的问题我就开始疲软——我不工作很多年,是人都知道,是人都这么提醒我,凑活着过吧,这辈子别想有尊严,尊严和生存相比就像狗屎。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啊,我是谁呀?!但泪水在这时却无奈地流淌下来,我看着浴室里的镜子,带着痛恨和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像是惩罚,像是赌气,更像是歇斯底里,我尖叫起来,你活该——声音在浴室里浅浅地回响,余声中我想起我的尊严就是在我彻底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的那一瞬间,给撕碎并丢进了空气中。
怪谁呢?
我有一同学比较一针见血,她在一阵盘问后,问我,你到底要什么?我想了想,很认真,本着决定命运的态度,终于,良久,可怜兮兮地承认,我想被需要,我想被认可!。。。。。
得了!同学不屑地打断我,你想知道你在你老公心目中的地位,你和他老妈丢在河里他到底先救谁吧?
靠!我心里猛地窜出了一团小火苗,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至于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了?!当然是先救。。。。。。
是啊,是谁呢?我真的疑惑了。
多少年前,当我们还在海口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相依为命,我的回答比较斩钉截铁,是我,是我,还是我。多少年后,我竟然疑惑了。
其实疑惑也谈不上,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他不会救我。
这个被我鄙视了不知多少遍的问题,这次深深地震动了我,我终于认识到,自己就像那个压箱底的货物,越来越贬值了。
人在垂死的时候总免不了要挣扎一番,何况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于是,我苦苦思索了几天,想出了开头说起的那个起死回生的法子。
现在想来,能想到这个下贱办法的初衷,是想给对方一个警醒,弱智地以为是对付我那个耍赖的孩子,假装丢下她独自离去,人家却骚眉搭眼地追上来一样,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试金石,经不起折腾,何况这些凡夫俗子的个感情,何况那个心胸狭窄的男人的感情,一试便知是粪土一堆。我才发现我的婚姻里面,储存的已经是不多的养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主动接触他冷冰冰的身体,哪怕把手插进他僵硬的臂弯里,哪怕身体无意间的碰撞,我都刻意地避免。走在路上,我和他离得足有三尺远,明白得宣告要划清界限,很可笑,但效果明显。
他越来越冷淡,越来越阴郁,对我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这显然不是我要的结果,当我们的关系不可避免地朝着我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快速滑去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彻底无能为力了。
前年春节的时候,我死活要回海口过年,因为那样凄凉的心境受不了他们家热烘烘的一团数不清的人,以及那一团我完全无法消受的亲情。一想起大家相互暧昧地相互恭维,我就一刻也不能停留地想逃离。
记得他二姐夫曾经指着二姐却对着儿子讯道,儿子!你妈的下半辈子我管,你——我义务尽到了——
其他的话我听着像笑话,因为二姐夫口是心非的笑话多,但“你妈的下半辈子我管”这样的话我受不了,我鼻子酸酸的,倍感凄凉。因为这样的誓言,听着耳熟。
眼泪在这个毫无防备的时刻又要蓄意地流,憋着,但很痛苦。
所以坚决地要回去,好像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也要回去,带着自己觉得很酷的表情。
弟弟弟媳感情很好,互相时不时地打情骂俏,逗得大家笑得哈哈的,这个人也笑,但我怎么听着这么刺耳呢?!我怀疑地不断地看向他,发现他属于奸笑和假笑范畴。
弟弟带领我们上海边赶海,说,上次去赶海怎怎好玩,为了证明,他以身作则,撅着屁股不管不顾春光乍现地寻找蛛丝马迹,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开怀间,我发现孩儿他爸不见了,四下望去,好容易发现远处站立一伟人,穿着前天刚从商场买的风衣,插着口袋,造型很不一般,我惊艳地一个趔趄,差点跌进水流湍急的海里面。我叹息,这个男人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很不可爱了。
自从认识到自己已经没了胡闹的本钱之后,我再也不胡闹了,改成誓死抵抗。我再也不半夜三更假装离去,决绝地不容质疑,而是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再拿他当盘菜。
记得有一次人家也开始演戏,决绝地要离家出走,我心里发笑,表面相劝,果真激起了人家更加决绝地走的架势,这次我没劝,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果然,人家走到电梯口,发现身后讪讪的,空空的,于是咬咬牙,灰溜溜地回来。
表演失败是失败了,却留下了无限的后遗症,人家心冷了,就他妈的话讲,他的心冷了。半老头子了,一点也不嫌丢人地把家丑一个劲地往外抖搂,把他们家闹哄哄的一群人当成了知己,全然不知,这个家族除了添乱,其他的一个也不在行。
最为让人家心冷的是那一次,我们冷战的无数个日子之后。他家三个姐姐姐夫并肩想要出去玩,叫他。他叫他女儿,结果他女儿不想去,他狭隘地心胸终于装不下这口恶气,跟女儿又呕上了。他三姐一贯自以为是国家干部,有着螳臂当车的本领,不识时务地劝说孩子,结果孩子没把她当成国家干部,说,有课,不想去。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声怒吼,不用叫她!把个抗八级地震的房子震得直晃。我在里面听到了,赶紧出来,心知肚明地问,怎么了,又怎么了?
你知道!又一声吼。
我不知道!我也不甘示弱。
去你的!他干脆骂了起来。
他那不知深浅的三姐这下知道她的才能终于派上了用场,赶紧相劝,拉着她弟弟说,走吧,走吧,出去再说!
看来她还不了解她弟弟,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哪怕低下一点点头都是不肯的,他就像一座山一样地挺立在房子中央,不知敌我地冲着他姐姐一通吼,我不去!
他姐姐够机敏的,马上转向了我,冲着我说,那你跟我走吧,出去散散心去,跟我们说说去。
现在想来,这个家族的心很好,但却努力地把事情往无法收拾的方向推直到搞砸为止。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的时候,这些个自以为是的能人们把那个男人叫来了,期望着我们两个受伤的人在大自然中淘洗心灵,来个升华什么的。
结果,我是听不得这个男人的声音,特别是他假的刺耳的笑声。我决定回去。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三姐夫,让他开车把我带到车站,我坐车回去,因为这个县城我不熟悉。
结果这个被三姐一辈子瞧不起的男人,顿时乱了方寸,说他不认识路,然后像避瘟神一样地逃离了我。
原来他是通风报信去了,结果他的姐姐姐夫们一同商榷,决定把我像国家元首一样的送回去。
我不知道车子的调来花费了怎样的人情,但却是彻底了伤了那个本来就没有多少脸面的男人的面子,他后来跟他们家族的人说,这次算是把他伤狠了,心就再也暖不过来。。。。
至此,我才明白,这个男人被他们善良的家人好心好意地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气喘吁吁大功告成之际,却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人家下不来了,就他那点不算强壮的本领来看,算是下不来了。。。。
无数次地想过离婚,但总在最悲壮的时候想起曾经清贫的互相安慰的日子,于是眼泪一个劲不争气地流淌。最为坚决的时候成了一种煎熬,我脆弱得一塌糊涂。
可我怎么办呢?
我常常看着天空发呆,面色悲悯。
那些日子,时间成了敌人,我痛恨它这样地无声无息。但终于有一天,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天空没有痕迹,但燕子却已经飞过了。。。。。
我心一动,想,我的青春就剩下个尾巴了,再不努力,这辈子就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