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阴间养崽日常》王符稀

37、养蛊

　　食店门口的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依旧霸道地散发肉香。

　　绵凃陶醉地深吸一口，“好香～”

　　闻一口直上脑门，如此美味是阴阳两间最伟大的肉汤，赞美婆婆！

　　“来了就快进来，别堵在老婆子门口。”沙哑的嗓音从店内传来，语调一如既往得嫌弃。

　　小僵尸已经习惯这种待遇了，嬉笑着进了门，“都是因为婆婆你煮的汤太香了，控制不住嘛。”

　　先到一步的丧起槐横插过来，摇着蒲扇摇头晃脑打趣他，“那可得趁着柳婆婆还在浮沉境多喝点，过了今日再想喝可就喝不到咯。”

　　这怎么行！此话犹如晴天霹雳，绵凃整个僵尸都变得灰暗了。

　　绵凃幽魂般飘到厨房探身问道：“婆婆，你要离开浮沉境吗？”

　　“丧货郎说得没错。”柳婆婆给了他肯定的回复，而后自厨房走出看向白寺介，开门见山道：“关于鬼蛊虫，老婆子我发现了点眉目。”

　　白寺介先把肩头的玺崽递给绵凃，让小崽崽给快要碎掉的小僵尸一些安慰，安排好他们两个，他才看向柳婆婆道：“辛苦婆婆，可详细说说。”

　　嗑嗒，柳婆婆放下手捧着的陶罐，招呼他过来看。

　　白寺介垂眼看向陶罐黑黝黝的洞口，里面安静趴着一只阴气萦绕的蛊虫，蛊虫通体黢黑，身下密密麻麻绒毛般的触角无秩序地晃动着。

　　正是恶鬼体内的鬼蛊虫，只是看上去比他捏爆那只体型大了一圈。

　　“两只恶鬼体内的鬼蛊虫互相吞噬，这是吞吃后剩下来的那只。”柳婆婆简单说了下现况，话锋一转问道：“你可知道养蛊要从何开始？”

　　驭鬼时代的驭鬼术以符箓和咒语为主，南疆地域虽已出现蛊师，但在当时都被称为小道，只在小范围苗疆地界内传播。

　　白寺介会知道蛊师，且认得出蛊虫皆是因为他的老友，老友出身驭鬼世家，不像他常年居住在镇魇山上，老友常出门游历。

　　某次从南疆游历回来后，老友像往常一样与他讲述南疆景致，当做奇闻异事跟他提起过当地的蛊师手段。

　　蛊师制蛊首先在阴地以水取卵，常取用的毒物有蛇、金蚕、蜈蚣和蟾蜍，取卵一年后毒物长成，互相吞噬至只剩一雄一雌，再令其繁殖产出蛊虫。

　　自得到蛊虫后，须将其放置到生人腹内，是为平衡阴阳之气。

　　白寺介蹙眉翻找着记忆，回答道：“蛊虫吸收活人精血阳气孵化生长，直至将活人精血阳气吸食殆尽，蛊虫长成就可破体而出。”

　　如此养蛊，一次便可得上百条蛊虫。

　　“古老的制蛊法子确实如你所说。”柳婆婆并不意外他对此知之甚详，毕竟精怪不能以常理推之。

　　“不过，得到蛊虫后，必须在一日内将其放入生人体腹中。若那一天恰好家里来客人，那就放入客人体内，若没有，便选择家中亲人。”柳婆婆半张脸隐在昏黄幽暗之中，神色晦暗不明。

　　嘶，亲人养蛊…好凶残！

　　绵凃从小动物堆里探出身子，眼带疑惑地问她，“婆婆，你刚刚说古老的制蛊…那现在呢？”

　　其实，他更想问柳婆婆她是怎么制蛊的。看她身上浓厚的功德金光，还不至于怀疑柳婆婆也使人养蛊，但是这怎么做到的？

　　柳婆婆目光变得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嗓音嘶哑着问道：“想知道？那就跟老婆子来吧。”

　　说罢，她转身走向厨房。

　　白寺介与绵凃对视一眼，抱上玺崽紧接着跟柳婆婆进了去。

　　柳婆婆的食店古旧小巧，桌椅也只摆了三套，但没想到厨房竟别有洞天，很是宽敞。内里除了必要的食材、厨具外，最引人注目的属于占了一半空间的小动物。

　　小动物们错落地浮在半空，它们皆蜷缩在密封的半透明薄膜中，周身浸泡在浅绿色的液体中。

　　绵凃来食店吃撑过很多顿，但还是头次有机会进厨房，瞬时被这一景象惊住。

　　“哇～白爹爹你看，那只猫猫动了。”玺崽小手指着最近的一只狸花猫，瞪圆了眼睛。

　　白寺介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只见那只狸花猫腹部正不规律地鼓动着，原本浅绿色的液体随之漾起而淡了一分。

　　可是这占据一半空间的小动物们无一存在生气，尽皆是尸体，恰好在狸花猫后面，就是那只被恶鬼阴气侵蚀而往生的小狗。

　　眼前漂浮的动物们死气中缠绕着生机，半透明薄膜透着深浅交错的绿色，瑰丽又诡异。

　　白寺介对眼前的景象不明所以，抬眼看向柳婆婆问道：“这些是？”

　　“老婆子说过，我与它们只是一场交易，眼前所见正是交易内容。”柳婆婆的声音古井无波，犹如话家常般。

　　“我给它们活命的机会，条件就是它们死后尸身交于老婆子养蛊虫。”

　　但正像先前所说，蛊虫需吸食活人精血阳气成活，尸身却只有死气。是以，在柳婆婆的调整下，她选用至阳之物调配成药汁浸泡尸身，维持蛊虫生长所需的阴阳平衡。

　　“外层半透明的薄膜出自酆都丧氏，正是白兄见过的画皮纸。”丧起槐介绍起来颇为自得，玉兰花也跟着支棱。

　　原是如此，此方养蛊不止避免滥杀，还惠及万千动物。

　　白寺介看向漂浮半空的动物尸身，内心慨叹，它们遇到柳婆婆是件极其幸运的事。

　　“这只狸花猫体内所育，是为阴蛇蛊。”柳婆婆视线也落在那只狸花猫上，“因是在它们尸身上养蛊，养出来的蛊虫尽皆属阴，与原本的蛊虫相比变化也更多。”

　　正说着，画皮纸内的小动物们接二连三的轻微震颤。

　　绵凃正对着画皮纸流口水，柳婆婆真人不露相，竟然能搞到这么多画皮纸，可让小僵尸羡慕坏了。

　　他要是找婆婆借几张…

　　丧起槐蒲扇敲了敲他脑袋，“你这小僵尸想什么呢，柳婆婆也只是租借而已，每一旬老鬼我就要过来查对一番数量。”

　　画皮纸用途甚广，但也非常谨慎，生怕被阳间那些活人顺了去。

　　绵凃揉揉脑门，听完丧货郎的话他心理平衡了，摸摸他小挎包，好歹他的面具就是他的。

　　没等他暗爽完，就被丧起槐抻着衣领往后退，嗯？发生什么了？

　　“且看。”丧起槐松开手，蒲扇隔空点点那只狸花猫。

　　狸花猫紧贴着画皮纸，它周身的药汁已被完全吸收，随着变化它腹部鼓动弧度变大，且渐渐膨胀被顶起一个尖角，噗地一声，破了。

　　随着狸花猫腹部破了口子，五彩斑斓的阴蛇蛊一股脑从中挤了出来，挤满了画皮纸。

　　“哇～”白玺正张着嘴看得稀奇，下一秒就被白寺介捂住眼睛，视线彻底暗下来，玺崽眼睛被遮下意识地开始念经。

　　伴着经文声，阴蛇蛊愈发躁动，互相吞食的速度都加快不少，鼓鼓囊囊的画皮纸瞬时瘪下去一分。

　　柳婆婆见此摆弄陶罐的手顿住，“小家伙好本事，老婆子养蛊多年，还是初次见到这幅场景。”

　　话音未落，阴蛇蛊又少了一成。

　　白寺介尴尬地咳了一声，叫来绵凃道：“这几天，玺崽一直担心受伤的两只猫猫，小凃先带着玺崽出去看看。”

　　让玺崽继续念下去的话，这些阴蛇蛊不止还能剩下多少，还是出去玩吧。

　　绵凃闻言应了一声，而后浮身靠近白寺介肩膀，一把抱下玺崽。阴蛇蛊出世犹如精神污染的画面的确不适合小崽子看，他还是带着玺崽跟毛茸茸一起玩吧。

　　视线恢复念经声停，玺崽隐约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乖乖地被绵凃抱着走，两只滚地鼠一溜烟消失在厨房。

　　丧起槐见状笑得鬓边玉兰花直颤，“真别说，念得还挺好听。”

　　玺崽念经时日虽短，但功底扎实，让丧货郎这样的老鬼身上的阴气都消散一丝。

　　白寺介对着柳婆婆跟丧起槐，他拱手行礼告了声罪，“怪我没考虑周到，实在对不住。”

　　柳婆婆将陶罐垂直放在阴蛇蛊下方，摆摆手道：“不碍事，老婆子另辟蹊径用动物尸身养蛊，本就不合常理，其实，每次蛊虫养成都会有所损耗，或是蛊虫死亡，或是互相吞食。”

　　这次顶多算是阵仗大了点，被吞吃的多了点，她老婆子还承受得住。

　　“不过…”柳婆婆转头看向白寺介，眼神似有深意，“养孩子细致周到虽好，但有些孩子本身就不同寻常，过度保护未必是好事。”

　　就好比她养大的那两个，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经常守在一旁盯着看她取蛊虫，虽说粗糙了点但也平安长大了。

　　【没想到婆婆还养过孩子】
　　【我们崽崽本来就不普通吧。】
　　【幼崽不怕，大人才怕（猫猫斜眼）】

　　白寺介想不到柳婆婆养孩子的模样，不过他确实对玺崽紧张太过了，“多谢婆婆提醒，我记下了。”

　　柳婆婆只是顺嘴一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专注地看着阴蛇蛊。玺崽念经声停止，阴蛇蛊也安静下来，画皮纸缓缓落下停在陶罐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