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主［山神］》白狼君上

20、良药

　　异秀山满目苍夷。
　　究竟是山病了，人病了，还是心病了？
　　何病？何药医？

　　南山，梦竹居。
　　“黑域！黑域！”听弦惊叫着从床上坐起。一睁眼周围竟是人类居所的模样。正奇怪这里是哪，便看到床边趴着一个小书童睡的正香。听弦小心翼翼的撩起被子下床，胳膊一动却感觉后背疼得厉害，等脚一落地更是难受的浑身不自在。
　　“公子你醒啦！”小书童惊叫一声。
　　突然一嗓子，吓得听弦一激灵，转头看去，那孩子瞪大眼睛，藏不住的惊喜神色。
　　小书童跑过去围着听弦左看看右看看，两只手握紧他一条胳膊，拉起晃了晃，一边拍着他一边问道：“还好嘛？感觉没啥大碍吧。”
　　“啊，我……你是谁啊？”听弦抓了抓头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我叫晓晓。怎么，头晕吗？也是，你都昏迷那么久了，当初连烧五天高烧不退，都怕你烧熟了！”晓晓一边说一边又把听弦推回床边按着坐下：“睡了那么久，饿了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吃的来。”
　　“多久？你说我睡了多久？”听弦一把抓住晓晓急问道。
　　“哎呀，轻点……好疼啊！”晓晓叫道：“你睡了十日有余了呀。来时浑身湿透还撞破了头，要不是师父捡你回来……”
　　“已经过了十天？！不行，我要回异秀山！”听弦起身便要走。推开房门，伸出翅膀，却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你还要好好休息，现在走不了！”晓晓有些生气道，“师父去为你采药啦，等下就回来。”边说边使劲儿把听弦往屋里拽。
　　明明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力气倒是不小。
　　“不行，我……”听弦急的执意要走，但是翅膀传来的痛楚又让他暂缓脚步。
　　“你什么你？你这翅膀伤了飞不起来的，要不乖乖听话的话，养不好你就别想飞了！”晓晓依旧不肯松手。
　　听弦拗不过，只得收回翅膀，乖乖回到房间。好不容易醒过来下了床，又被晓晓推回床边坐下。
　　“乖乖等我哦。”晓晓说道。出了房门不过一会儿，端来一碗粥，坐到床边，挖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听弦嘴边。
　　听弦没张嘴，只看了一眼道：“我不吃。”
　　而晓晓对待病人的态度却十分强硬：“不吃不行！不吃东西怎么能恢复好呢！来来来。把嘴张开~”随后直接把勺子抵到听弦唇边。
　　听弦看着晓晓不肯放弃模样，只得硬着头皮抿了一小口，却觉得平淡乏味：“这什么，我不吃了。”
　　看着听弦别过头去，晓晓气的偷偷对他吐舌头。心想要不是师父捡来的你，我才懒得管，睡了那么久才醒也是不容易，就不和这病人一般计较，便深吸一口气咬牙忍了忍，换做一番笑脸温柔说道：“这是我辛辛苦苦煮的粥啊。不乖乖吃饭病怎么能好呢？来来来，再来一大口！”
　　听弦面有难色，本来他仙身之体本不需要食物果腹，哪怕偶尔捕个猎物下酒也有鱼有肉。凡间五谷对他来说食之无味，如今还要被人逼着强吃，他哪遭过这罪啊。心中又全是黑域的事，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心思，只得低着头身子往边上挪了挪。
　　而晓晓起身又站到他面前，催的更紧了：“快，听话把嘴张开！”
　　听弦眨了眨眼，无奈张开嘴。晓晓借机送进去一大口，还嘟囔道：“要多吃点东西才行啊。”
　　听弦有点委屈的一次次张嘴吃下。这是他第一次吃这种叫做粥的人类食物，没有味道又黏腻，他实在喜欢不来，可是不知怎的面对那张小脸认真的样子，念晓晓照顾自己辛苦，所以总是不忍拒绝。
　　晓晓时不时和听弦对视到，又赶紧低下头来。虽然这几天在他昏迷时，那张脸她看过无数遍，但是第一次见到长长睫毛下那双琥珀色的杏眼是那么明亮有神，她忍不住想看个仔细又怕他察觉不敢多看。
　　而见她这么紧张，听弦越是不错眼珠的直勾勾看着她。看不穿女扮男装书童模样的晓晓，听弦只以为这小男孩似乎有什么秘密。
　　“我脸上有伤变得很奇怪吗？”听弦忍不住问道。
　　“没，不是！你额头的伤口不大，已经好了。”晓晓感觉脸火辣辣的，连忙低头说道。
　　“那你在看什么？”越是说不清，越是好奇，听弦直接问道。
　　晓晓一惊，心跳快的不行，左瞅右瞅不知该往哪看。
　　看着晓晓有些慌乱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听弦笑了笑没有再问。随手一摸腰间，再看看自己身上陌生的衣服，问道：“我的衣服哪去了？”
　　“你来时都湿透了，我给你洗好收起来啦。”晓晓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取出衣服放到听弦身边。
　　“谢谢。”听弦看着晓晓说道，随即拉开衣襟便要脱下穿着的这套衣服。
　　“啊，不用谢！”晓晓说着，赶紧捂着脸转过身去。
　　这小书童又是怎么了？听弦看着晓晓的背影，一边纳闷一边换衣服，无奈肩膀还是使不上力气，衣服始终系不上，只得说道：“那个，小兄弟啊，你再过来帮帮忙好吗？”
　　“啊？帮，帮什么忙？”晓晓说道，仍捂着脸不敢转身。
　　听弦拍了拍晓晓的肩膀，晓晓慢慢转过身来。
　　“诶，你……”听弦看着晓晓竟然闭着眼。
　　心一横，想着豁出去了，晓晓猛地睁开眼，看着听弦半开的衣襟，隐隐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还是不好意思的把头撇向一边。僵直的伸出双手为他搭上衣襟，又接过他手上的腰带要为他佩戴上。晓晓努力伸展手臂拉伸腰带，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隔着衣服都摸得到，听弦腰间的骨肉精干结实，晓晓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没事吧？”听弦等了会不见晓晓有所动作，试探着开口问道。
　　“啊？什么，没事，我没事！”晓晓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下，又赶紧转了个圈，绕到听弦身后为他系好腰带。
　　“你，再等我下啊。我去拿药。”晓晓低着头说道。
　　“喂！我……”听弦刚想说不用了，晓晓却先一步关上门跑了出去。待她回来，本来还想拒绝，可端着药的晓晓一脸严肃认真。
　　“这……非要喝啊？”听弦试探着问道。
　　晓晓看出他在想什么，根本不想给他机会，干脆把勺子也拿出来，直接一碗药伸到听弦眼前：“趁热，快喝！”
　　浓重的草药味熏得听弦直皱眉：“我真的不用喝这个……”
　　“不用什么不用，这么多天要不是我每天把药都给你喂下去，你怎么能那么快醒过来！”晓晓紧盯着听弦说道。
　　“喝，我喝还不行么。”听弦只得乖乖接过碗，一饮而下，表情却是难受的不行。
　　“这才乖嘛，不吃药伤怎么能好呢！”晓晓又喜笑颜开。

　　眼看天都快黑了，晓晓口中的师父还没回来。听弦实在等不下去了，起身对晓晓说道：“我不能再等了。多谢你们师徒这些日子的照顾，这份恩情听弦改日一定好好报答。”起身便急着要走。
　　这时门却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墨白，又是似曾相识的一句：“听弦你醒啦！”
　　想到赤殇给黑域带来的‘副作用’，此时听弦一见到墨白只感到火气蹭蹭上涨，可一着急又脑子不上嘴，只得大骂道：“墨白？！你！你丫的！”
　　墨白被骂的一惊，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秒换回笑脸：“别着急别生气，对身上的伤不好啊！”
　　听弦却完全不吃这套：“你好大的胆子！在赤殇里加了七叶莲！明知道对他有毒，你脑子怎么想的！”
　　“那当然是要以毒攻毒啊，他的毒根本无药可解你知道的。”墨白摇了摇折扇，白扇面翻过露出另一边的墨底金竹，他闪过一边说道。
　　“墨白，你明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你是嫌他受的折磨不够吗？！”听弦激动的说。要不是晓晓挡在二人之间，他恐怕早就扑过去了……
　　墨白绕道听弦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你不是知道他的决定吗？在他知道有七叶莲之后将赤殇取下来了吗？”
　　“这，可是……”听弦语塞，墨白说的没错，黑域的决定向来不曾改变过。且不说他身上每月发作的奇毒本就邪乎的很，一心寻找归虚之地的决心也从没变过。自己能守护他，但是救不了他也是现实。
　　说到底，不能救命的药，解不解毒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从灰烬里捧出一颗心哪有那么容易？听弦苦笑，低头向门外走去。
　　晓晓一把拉住他：“异秀山离南山千里有余，你不医好翅膀走着去吗？”
　　墨白转身合扇说道：“听弦，雨停后我去看过，没见到黑域。异秀山水难后大变了模样，这次你去也不一定还能找到他。”

　　天劫后黑域失踪了二百年，听弦生生找了二百年，直到百年前在那一潭深水下再见到他。他是和水神堵上一条命才唤醒黑域的。
　　听弦闭上眼，是啊，其实他早知道自己不是能医黑域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