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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   白家灵堂。
      白晚独自一人守着灵堂,两根笔直的蜡烛也烧出了泪。她跪在白燕山的灵牌前,默默地向火盆中投下一沓纸。
      一阵风吹来,吹得堂前白幔飘飘,如两条沉甸甸的冤魂。
      白晚抬头看了一眼,心下一紧,眼中就滚下泪来。
      忽然,她感到旁边一动,不禁跳了起来,心仿佛要蹦到嗓子眼里——
      身旁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
      来人也不管她,径自朝灵牌走了两步,也不行礼,只低声道:“许久不见,竟已阴阳两隔。白盟主,个人有个人的因果,望你路上走的平稳些。”
      白晚仰头看着他,冷冷地问道:“敢问前辈可是与家父有旧?”
      那人回头,笑道:“称不上。只是白盟主与在下有些嫌隙,今日听闻是白盟主头七之日,不妨过来看看。”
      “死者已矣,望前辈大人有大量,放弃旧时恩怨。倘若不肯,前辈也不必勉强自己前来。”
      那人打量一番白晚,含笑道:“白盟主倒有个不错的女儿。放心,在下今日前来不是寻衅的,仅仅看一眼就走。”说罢,朝灵堂外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盟主,十五年前的事,你自个儿下去和负云兄解释吧!”
      白晚脸色一变,刚要开口问话,只觉一阵风过,那人已经杳无踪迹。
      灵牌前的烛火已被吹灭。
      白晚只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了她的肩背。

      一泻月辉洒在苏静思苏大人正在办公的手上,庶几,他放下笔,皱眉向着门外道:“不是对你说过不要乱动吗?伤口再裂开了,我可没有办法把你送到休与山去。”
      门口站着的人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已经三天了,鸿儿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担心也没有用,以你现在的样子,能有什么办法?”苏静思顿了顿,放柔了声音,“你也不要太着急,鸿儿机灵得很,况且清河王心里很有计较,看在苏家的面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听的人似乎并不接受这种说法:“我这几天总感到有些不对劲……我不是怕他落在清河王手里,我是怕他落在苏温存手里。”
      苏静思脸色变了变:“你说什么?”
      “我中的‘不归’,是昏黄岛独门毒药,苏温存又是昏黄岛左护法,江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贸贸然对我们两出手?”
      苏静思喃喃道:“若是他,麻烦就大了。”他皱起眉,道,“总之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你父亲,你先安心养会身子,等他来了再重做打算。”
      “你叫我怎么安心!”门口的人突然提高声音,“三天以来杳无音讯,倘若他真的遇上苏温存,恐怕……”
      苏静思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刚要伸出手,又垂了下去,眉间隐隐有了怒气:“平日里十个人都算计不得你,怎地一碰上苏鸿的事,就这么……你放心,苏温存若抓到他,定然要用他威胁我们,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至于皮肉之苦……他不是怕那东西的人。”
      对面的人听罢,静了一会,缓缓抬起头,月光下的面庞绝魅而冷酷:“倘若真是如此,我定要将苏温存挫骨扬灰!”
      苏静思一怔,定定地看向他,直到下仆的脚步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只见那仆从躬身缓缓地报告道:“禀告大人,清河王殿下的夫人昨夜殁了,据说是小产。”

      自从陆华亭走后,陈俞幸一直无声地躺在床上。
      他功力已失,手脚的力气却是恢复了,站起来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自从温凉禀明他的情况后,陆华亭便撤走了门外的护院,只留下两个仆人侍候,并嘱咐他可以随处走动。
      然而陈俞幸一点也不想动,一方面是本身就懒怠走动,一方面自己又武功全失,一招半式都使不出来,即便能走出房间,却走不出院子,还有什么意义?若不是因为苏鸿……
      他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即便救不得苏鸿,探听一下消息也是无妨的。况且苏鸿向来主意多多,或许会有逃出生天的办法也说不准。
      陈俞幸暗自思索着,不禁朝门外走去。由于走得太快,冷不防撞到个人身上,他下意识正要道歉,突然神色一凛——
      有人在房里!
      他抬头,借着窗外透进的一缕微弱的光线,看出是一个瘦高的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的光景,宽袍广袖,披发长髯,十分陌生的样子。陈俞幸愣了一会,不禁细细回想是否见过此人。
      那男子似是笑了笑,道:“许久不见,陈小公子已然这般大了!”他声音轻飘飘的,好像飞絮一般,却又字字吐得清楚。
      陈俞幸又打量了他一番,眼睛里透出疑问。
      “陈小公子不必疑心,在下十几年前和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和令尊令堂也有几分交情。小公子今日遭遇,与在下也实在有些关联,故特来此替小公子化解些灾祸的。”
      “你说是我父亲的朋友,且见过我几面,那为什么我完全记不得这些?”
      那人看着陈俞幸一脸的疑惑,轻笑道:“小公子这些年倒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迷糊,在下实在不指望你能记得我。”
      陈俞幸愣住,倒也不恼,思忖着自己确实不容易记住旁人。这缺陷知道的人也不多,便有几分相信他的话。
      那人见陈俞幸似是有些相信了,便走上前几步,一把扣住他脉门。陈俞幸一惊之下,嘴微微张开,已经被喂进一颗药丸。
      “莫怕,这药是解温家那毒的,我再帮你打通任督二脉,你的真气便能流回。”
      随着他的话语,陈俞幸感到一股暖流从手腕处向上延伸。未及,他眼中突然一亮,那人放开了他的手臂,道:“从今以后,你只需每日运行两个周天,三日之后,必定恢复。”
      陈俞幸拱手道:“多谢。”
      那人一摆手:“不必。我救你,一来是我欠你们家不少,二来是可惜你那身功夫。谢倒不用,你正经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就是了。”说罢身子向窗口一掠,顷刻见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陈俞幸望着他离去的窗口。春日的阳光稀稀落落的洒了进来,莫名地淡了几分。
      门口有微微响动。他转过头去,只见一身缟素的陆华亭正掀起袍子的下摆跨了进来。待站定后,他抬起头,面上还是柔柔和和的,只是半点笑意都没有露出来。
      陈俞幸只觉得他今天的衣服白的晃眼。
      陆华亭见他盯着自己的衣服看,也不在意,只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解释道:“内人的丧服。”
      陈俞幸怔住,只听陆华亭轻声道:“这两天府内办丧事,尽量不要外出走动,过几天我们就回洛阳。”
      陈俞幸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陆华亭瞥了他一眼,道:“大概五六天后。”
      陈俞幸暗暗松了口气。
      陆华亭看着他,开口道:“怎么,不愿意去吗?”
      陈俞幸冷冷地看着他:“我有的选吗?”
      陆华亭朝他走近,陈俞幸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
      陆华亭的眼中寒意骤现。
      忽而,他清淡一笑,笑如春风,眼神却凌厉陡峭:“你是否觉得,我待你过分了?”
      陈俞幸咬了咬嘴唇,默然道:“不敢,王爷没有杀了在下,实在是开了大恩,在下不敢怪罪王爷。”
      陆华亭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原来你也会说这些话。你一直都是只说真话,不说废话。”他顿了顿,挑起嘴角,“我喜欢你这一点。”
      陈俞幸看向他的眼睛,依旧是眼角如刀。春光包裹住他的身姿,使他的轮廓愈发朦胧,更衬得那双凤眼犀利非常。
      他的心不由自主开始跳动。
      过了一会,陆华亭突然放开了他,手指抚向他皱起的眉角,浅笑道:“这两天好好地呆着,等忙完了我们就回京。我要你陪着我,你哪儿都不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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