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滴水不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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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皖和小美带着胡雨青来到了清江市公安局，他们本以为到了公安局小姑娘会紧张或害怕，没想到她异常勇敢，刚在询问室坐定，便语气轻松地问：“哥哥姐姐，你们想向我了解什么情况啊？”
许皖也没作过多铺垫，而是直接将蛇箱放在胡雨青面前：“雨青同学，这个小箱子你之前见过吗？”
胡雨青把蛇箱拿在手里，还把黑布掀开看了看：“没有，这个箱子是干什么用的啊？”
许皖严肃道：“装蛇，装一种剧毒的名叫银环蛇的蛇。”
胡雨青听到箱子是装毒蛇用的，立马将箱子丢在一边，并甩了甩手：“啊？装毒蛇啊，我摸了这个箱子不会中毒吧？”
小美道：“毒蛇还在这个箱子里时，凶手曾背着它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又背着它去饭店都没有中毒，现在这箱子里没了蛇，摸一摸怎么可能中毒呢？”
许皖依旧想在蛇箱上问出点什么：“雨青同学，这个箱子曾出现在你家阳台上，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没有见过吗？”
胡雨青眼神坚定地看着许皖道：“没有。”
许皖见从蛇箱上问不出什么，就又抛出另一个问题：“上周日，就是5月21日，你回家和你弟弟糖宝在阳台上玩时，糖宝为什么会喊‘咬’？他是被什么咬了？”
胡雨青偏头想了一下：“哦，你说上周日啊，我家小狗团团，就喜欢和我弟闹着玩，一激动就胡乱咬我弟的衣服，并没有真咬我弟。”
胡雨青这个回答，其实许皖早预料到了，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迅速问道：“可糖宝手上真的有咬伤，你怎么解释？”
胡雨青立即反问道：“是小狗咬伤的吗？可我陪我弟玩的时候，小狗真的没有咬到我弟。”
许皖直直地盯着胡雨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糖宝的手是被毒蛇咬伤的，是被这个箱子装着的毒蛇银环蛇咬伤的。”
胡雨青愣了一下，随即推脱道：“那肯定不是我陪我弟玩的时候咬的，因为我陪我弟玩的时候，我压根儿就没有见过蛇，更没看到蛇咬他。”
许皖依旧表情严肃：“糖宝不是被蛇意外咬伤的，而是有人故意放蛇咬的他！”
胡雨青脸上立即现出惊讶之色：“你是说有人故意谋杀我弟弟对吗？”
许皖点了点头：“对，就是谋杀。”
胡雨青幽幽地说：“我觉得这事你们应该去找我爸爸和我白莉阿姨，我弟弟这么小，不可能与人结仇；即便我在外面与人结了仇，人家也不可能来我家报复我弟弟；我爸和我白莉阿姨与人结了仇的话，人家倒是有可能报复在我弟弟身上。”
许皖坚定地说：“我们会查清谁与你爸爸和你白莉阿姨有仇的。”
胡雨青沉思了一下，突然站起身说：“那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可以回学校了吗？”
小美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许皖，赶紧摆手示意胡雨青坐下：“不急不急，姐姐还有几个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
胡雨青重又坐下，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小美。
小美感觉许皖刚才那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太急了，她觉得应该慢慢来，于是，放缓语气道：“雨青，你知道你爸爸妈妈离婚的原因吗？”
胡雨青语气平静道：“知道，是我爸爸不喜欢我妈妈了。”
小美问：“那你知道你爸爸在和你妈妈离婚前，和你白莉阿姨好的事吗？”
胡雨青依旧面色如常：“知道啊！白莉阿姨和我爸好了两三年，我爸才和我妈离婚。”
小美问：“听说白莉在你爸妈离婚前，曾不止一次去你家找你妈闹，有这事吗？”
胡雨青神情自若道：“有啊！何止是闹啊，还撒泼打滚骂人呢！”
小美问：“白莉每次去你家闹时，你都在干什么啊？有帮你妈骂白莉吗？”
胡雨青像在讲事不关己的故事般：“没有，我们老师从小教我不要骂人，说骂人是没有素质和教养的表现，所以我从来没有骂过白莉阿姨！她在我家闹时，我一般都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顺便劝劝我妈别生气。”
小美问：“那你觉得你爸爸妈妈离婚，白莉阿姨有责任吗？”
胡雨青漠不关心道：“他们大人之间的感情我不太懂，没办法给他们判责任。”
小美问：“你和你妈叶靖仪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啊？”
胡雨青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能怎样？就一般母女关系那样呗！我妈是个特软弱的人，她连自己的基本权利都维护不了，生来就是被欺负的命，我爷爷奶奶欺负她，我爸也欺负她，来了个白莉阿姨也欺负她。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不欺负她，那可能就是我了吧！”
小美问：“你觉得你爸是个怎样的人？你和你爸胡世杰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啊？”
胡雨青面色复杂：“首先，我爸是个好儿子，绝对是我爷爷奶奶的好儿子！其次，我爸不是个好丈夫，我妈为他洗衣做饭还生了女儿，他还在外面找小三；再次，我爸不是个好男人，好男人应该会守男德，最起码不做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我爸全做了；最后，我爸是个好爸爸，虽然他不太喜欢女孩，但是，自我出生后，在物质上没亏待过我，供我吃供我穿还供我读书，所以我对我爸是一直心存感恩的。”
胡雨青一番话说得小美和许皖也面色复杂，不过，小美很快就冷静下来，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你爸离婚后又有了孩子，而你妈却一直是一个人，你为什么没选择跟你妈生活呢？”
胡雨青露出一丝无奈：“因为我妈妈太穷了，跟着她我就得退学，而我又喜欢读书，所以就选择跟着我有钱的爸爸一起生活了。”
小美问：“你爸和你妈离婚时是怎么分割的财产，你知道吗？”
胡雨青喝了口水，语气平静地说：“知道，我妈净身出户。”
小美问：“你知道你妈净身出户的原因吗？”
胡雨青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我妈是斯德歌尔摩综合征的严重患者，就喜欢为别人奉献自己，将财产全给我爸很符合她的性格。再说，我爸妈是协议离婚，我妈净身出户应该是他们协议好的吧！”
小美问：“你跟着你爸和白莉生活后，和白莉关系怎么样？”
胡雨青脸上漾起笑容：“我和白莉阿姨的关系非常好，不是亲母女，胜似亲母女。传说中的继母都是恶毒的，会体罚继女或继子，可是白莉阿姨却很善良，她对我非常非常好，经常给我买衣服、礼物什么的，我也很喜欢白莉阿姨，早已经把她当妈妈看了。”
小美疑惑地问：“你不记恨白莉抢走你爸爸破坏你们的家庭吗？”
胡雨青冷静又理智地回道：“我爸爸是个人，他有自己的主见，如果他不想和白莉阿姨结婚，任她怎么哭闹也没用，除非他自愿跟白莉阿姨走，所以不存在抢不抢的问题。再说，那是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怨，和我这个小孩子没什么关系。”
小美道：“你喜欢你弟弟糖宝吗？”
一说到自己的弟弟糖宝，胡雨青突然变得很开心：“当然喜欢，我超喜欢我弟的，他也特别黏我，我们两个毕竟是手足嘛，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
小美在问询胡雨青时，许皖坐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着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观察她表情上微妙的变化，发现她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冷静和理智，而且说话滴水不漏。
许皖突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沉重地说：“雨青同学，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弟弟糖宝被蛇咬后抢救无效……”
许皖话音未落，胡雨青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眼噙着泪水大喊：“你骗人！不就被蛇咬一下嘛，怎么可能救不过来？医生一定能救回来的。”
小美递了两张纸巾给胡雨青：“雨青，我们是警察，警察不可能骗你的，糖宝真的死了。”
胡雨青无声地啜泣着，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突然，她抬起泪眼道：“你们刚才一直问我见没见过这个箱子，是怀疑我将蛇带回家害我弟弟的吗？”
许皖解释道：“5月21日见过你弟弟的每一个人，我们都会调查，不只是你。”
胡雨青擦了把眼泪：“我爸和我白莉阿姨都见过我弟，可我们家人都怕蛇，不可能是我们家人带上楼的。“
许皖想到5月21日下午胡雨青去蛇汤馆喝过蛇汤，便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怕蛇吗？”
胡雨青噙着眼泪点了点头：“真的怕，不过，我只怕活蛇，不怕死的，我敢喝蛇汤。”
许皖本想揭穿胡雨青说谎，没想到被胡雨青提前堵上了，于是，许皖顺势问道：“你最近去喝过蛇汤吗？”
胡雨青又点了点头：“喝过，上周日下午还喝了呢！”
既然胡雨青主动把话题引到了蛇汤馆，许皖也就不回避了，他再次拿过蛇箱道：“你去喝蛇汤那天，好像去了一趟洗手间，当时这个蛇箱就在洗手间，你没有看到吗？”
胡雨青先是点头：“对啊，我是去洗手间了！“沉吟了一下，又摇头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有人从蹲间跑出来大喊有蛇，我怕蛇嘛，就没去看，也就没有看到这个蛇箱。”
许皖拿着蛇箱在手上把玩了一圈，问：“雨青同学，你在你们家时，这个蛇箱就出现在你们家，而你弟弟糖宝恰巧是被这个蛇箱里的蛇咬死的，你在蛇汤馆出现时，这个蛇箱也在蛇汤馆出现了，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胡雨青愣了一下，害怕地问：“警察哥哥，杀死我弟弟的那个人是不是在跟踪我啊？他是不是想用蛇将我也咬死啊？”
许皖将蛇箱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回走了两趟，问胡雨青：“雨青同学，想知道凶手是怎么杀死你弟弟糖宝，又怎样处理作案工具的吗？”
胡雨青点了点头。
许皖再次拿起蛇箱：“这个蛇箱很小，像你书包那么大的双肩包就放得下，凶手就是将蛇箱装进双肩包带进你家的，并放置在了阳台上，之后将棒棒糖放在蛇箱的钢丝网上，引诱糖宝去拿他喜欢吃的棒棒糖。”说着，将笔当作棒棒糖在蛇箱钢丝网上比画了一下，“棒棒糖就放在这里，糖宝在拿棒棒糖时，蛇从下方攻击糖宝，正咬在他的小手指外缘部位。放蛇咬过糖宝后，凶手又利用双肩包将蛇带出了你家，带进了蛇汤馆。她知道洗手间没有监控摄像头，就利用上洗手间的机会，用双肩包将咬过人的毒蛇及蛇箱放进了蹲间的置物架上，然后出了蹲间在外面观察，在她之后进蹲间的人以为有人不小心将东西落在了洗手间，会好奇地打开蛇箱看是什么东西，然后就看到了蛇，所以才有后面大喊着‘有蛇’跑出来的画面。凶手看到自己导演的闹剧如自己所料的那样上演，并且看到作案工具无声无息地转移到了大堂经理手里，就悄悄地撤离了。”
许皖在讲凶手作案及处理作案工具的过程中，一直在偷偷观察胡雨青的表情，发现小姑娘像听故事似的，听得津津有味，在许皖讲完后，她佩服地叹息道：“这个凶手也太高明了吧？”
许皖道：“再狡猾的猎物，也斗不过好猎人，她以为自己将案子作得滴水不漏，其实，她早已暴露了！”
胡雨青点了点头：“也是，我家客厅有监控摄像头，你们就是从监控中看到她作案全过程的吧？那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小美道：“已经锁定目标了，正在抓捕中。”
胡雨青又道：“那就好！这个凶手也不算高明嘛，我都能找出她留下的破绽，比如在蛇汤馆，你们只要通过监控找到第一位喊‘有蛇’的女食客，通过她不就查到将蛇箱故意放在蹲间的凶手了吗？”
许皖道：“那第一位喊‘有蛇’的女食客已经向我们指认了凶手。”
胡雨青长出了一口气，显出放松的样子：“凶手抓到就好，可以早日为我弟弟伸冤了，谢谢你们。”
在许皖和小美送胡雨青回学校的路上，胡雨青突然问小美借手机：“姐姐，我还是不相信我弟弟会死，我想给我爸爸打个电话，问问我爸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美把手机借给了胡雨青。
胡雨青拨了一串号码后，对面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之后胡世杰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哪位？”
胡雨青急促地问：“爸爸，我是雨青，警察说我弟弟被蛇咬死了，是真的吗？”
对面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小美以为对方挂了，才听见听筒里传来：“是真的。”
胡雨青对着电话大哭起来：“爸爸，你来接我回家吧，我想看看我弟弟。”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胡世杰才回道：“青儿，你现在在学校还是在公安局？”
胡雨青道：“警察正在送我回学校。”
胡世杰道：“那你赶紧回学校吧！周末别回家，我和你白莉阿姨都在老家，你爷爷奶奶都因你弟弟的事急病了，我们都在医院呢！”
胡雨青哭得更大声：“爸爸，我上周末离开家时我弟弟还好好的呢……”胡雨青话还没有说完，对面已挂了电话。
胡雨青伤心地坐在车后排座椅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弟弟那么可爱，他还不到三岁，他是那么疼我爱我……”小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胡雨青，只是不停地从副驾驶位向后递纸巾给她。
胡雨青哭累后，眼泪汪汪地哀求许皖和小美：“警察哥哥、姐姐，我爷爷奶奶都病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别把我送回学校，把我送回老家去看看我爷爷奶奶行不行？”
许皖和小美坚决地拒绝了：“不行，我们向你们老师保证过的，得把你送回学校。”
胡雨青又哀求了一阵，最终许皖和小美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滴水不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