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夜语者

4、天空之城，苍穹之殿 III

　　「迪麦斯，你不能连这个都管！」夏尔顿皱皱鼻子，愤愤不平道，「你又不是我老爸。」

　　「但在你的老爸能自己从棺材里跳出来前，我是监护人。」迪麦斯面无表情地抓住夏尔顿的手——看上去它正企图藏匿剩下来的那些香烟。

　　把整包烟倒出来，统统扔进垃圾桶后，迪麦斯无视夏尔顿狠命瞪着自己的眼，轻轻打了个响指。

　　在那一瞬间，垃圾桶下的阴影仿佛受到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拉扯一般，开始一点点地翻滚，变形……直到原本平直均匀的暗影，扭曲成无数张利齿满布的嘴，并发出细细碎碎的「咔哒咔哒」声，疯狂推挤撕咬着，不肯放过一丁点儿属于自己的食材和领地

　　只在几秒钟间，垃圾桶就被分食殆尽，带着刚倒进去的香烟一起，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位面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哦，你的小宠物们总是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夏尔顿带着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说，「或许你可以在某一天命令它们，把我也一起吞下去？」

　　「它们会很高兴坏的。」迪麦斯笑起来，伸手拍拍夏尔顿的头，「你知道，我的孩子们也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请代我向它们高超的品位问声好。」夏尔顿撇撇嘴角。

　　迪麦斯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不客气……对了，说起来，那个叫哈特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千年前的魔域之战中，我见过这个人。」

　　「啊？可是档案里面没写着啊。」夏尔顿楞了下，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估计是给人删了吧……怪不得我说呢，这人的档案里有三百年的空白期，期间做了什么，又是怎么拿到帝国勋章的，都完全没有记载……如果是战争的话——」

　　「估计就是帮帝国做了一些官方不方便说出口的事，不能明着给赏，但为了安抚莱特尼斯家族，就用帝国勋章来补偿。」迪麦斯道。

　　「可这样也说不通吧——帝国勋章一千年都不一定能颁出去一枚，如果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别人不会造反？」夏尔顿皱眉，「我听说，哈特•莱特尼斯这人，虽然已经退出军队两千多年，可声望还是高到难以想象……」

　　「军队里的那些肌肉男都这样，盲目的英雄崇拜主义。」迪麦斯耸肩，「而且除了哈特，他们暂时也没有别人可以崇拜——要知道，他可是刷新了『获得帝国勋章最小年龄』下限的人，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两千年里，应该没人可以动摇他『肌肉男首席偶像』的地位。」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夏尔顿笑起来，「不过我想哈特不会喜欢的。」

　　「谁知道呢……其实，好吧，我也不太确定哈特是不是当年我见到的那个人，因为……恩，好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迪麦斯喝了口茶，无所谓地说道。

　　「不确定的事情你都能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夏尔顿呻吟一声，「我就知道，你的话打个五折都嫌多余。」

　　「我记得那人的脸，跟哈特是一模一样的，但神情啦气质啦，总有些违和感。」迪麦斯不理会夏尔顿的吐槽，顺手把精致的瓷杯放到桌上，用手指轻轻滑过半透明的杯口边缘，「魔域之战虽然是龙族和魔族的战争，不过我并不在乎谁输谁赢，所以开始也随着他们闹，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

　　「魔族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所以才一盘散沙，被我们一下子就打败了的。」夏尔顿带着遮掩不住的骄傲，打断迪麦斯说。

　　「你这么说也对……好了，安静地听我说下去……可是后来我没想到，龙族竟然可以这么快就攻入到地狱之核的深渊——当时我大概还在城堡的花园里喝下午茶，仆人匆匆跑进来，说城外被密密麻麻的巨龙给包围了。我楞了一下，放下杯子飞到半空中一看，就知道地狱这次是彻底完蛋了。

　　所以我连挣扎都没挣扎，很爽快地走了出去，告诉他们我投降了，城邦里面的那些人他们爱杀不杀，我也管不着……当时跟我谈话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们的统帅。可是直到我说完为止，他都一直保持着一种让人费解的沉默——怎么说呢，那表情看起来，好像他根本就不希望我投降一样。

　　那人半眯着眼睛，用一种仿佛看待蚂蚁一样的眼神，从半空中俯视我——我承认，那眼神让人很不愉快。当时我想，虽然投降了，但那只是因为我觉得抵抗太麻烦，并不意味着我比他弱……不过好在，这样的不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说到这里，迪麦斯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因为我的生命到那里就戛然而止了……」

　　「他真的很强，直到被那柄『幻魔』剑戳穿后的前三秒，我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死亡——快到无法想象，不是么？……」迪麦斯耸耸肩，「所以我才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两千年里，没人可以动摇他『肌肉男首席偶像』的地位。」

　　「是他杀了你？」夏尔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可是你以前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哦，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战绩。」迪麦斯苦笑着摆摆手。

　　「可是……难道你？……」夏尔顿一下子愣住了，也终于意识到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迪麦斯看着夏尔顿的表情，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我原来没告诉过你么？那一定是我忘记了。没错，我就是地狱的最后一任魔王，迪麦斯——demise，死亡的意思，我们家族自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姓氏。

　　后来我死了，那个长得跟哈特一模一样的家伙，亲自挖出了我的心脏，小心翼翼地装进水晶瓶里，进贡给当时的龙族之王，也就是你老爸。

　　魔王的心脏在传说中，是不灭的暗影结晶。所以他们就先把我的心脏泡进一罐，用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水组合而成的试液里，再捞出来晾干，最后切割成一块一块，扔进铁水中，铸成一把长剑，『灭世』——对，就是你腰里的那把。它是整个永恒之界中，唯一能与『幻魔』剑抗衡的武器……只不过『灭世』代表着黑暗，而『幻魔』则隶属于光明。」

　　夏尔顿看着迪麦斯轻松自如的表情，好像他说的事情，和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那你不恨吗？」

　　迪麦斯耸耸肩：「还好吧，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先前得到过一分快乐，最后总要用千倍万倍的痛苦去补偿，这点在我早有觉悟了……至于我的那些臣民，恩，这说法对任何人都成立的吧？……啊，对了，我想起来，哈特当年似乎是黑发的！」迪麦斯两手一合，惊呼一声。

　　「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在为自己的不负责任转变话题呢。」夏尔顿白了他一眼，「龙族的发色只和本身的魔法属性有关。哈特是纯血神圣巨龙，那就只可能金发碧眼……而且他好歹是莱特尼斯家的继承人，像这种名门望族，可能选条混血龙来继承家业么？」

　　「再望能望得过你屁股下面这个王位？你个混血未成年的小破孩，不也坐上去了么？」迪麦斯嗤笑。

　　「我走的可不是正常渠道。」夏尔顿眼神暗了暗。

　　「哦，你怎么知道那个哈特就是？」迪麦斯走到夏尔顿身边，修长的指尖仿佛触摸恋人的脸颊一般，带着无比的爱意，轻轻抚过那柄名为「灭世」的黑色长剑，「难道你不觉得，因为杀了投降的魔王而受到道义上的指责，却又上贡了『魔王的心脏』获得帝国勋章这个解释，更加合情合理？」

　　「可即使如此，也用不着消掉三百年的档案记录啊……好吧，上帝管他是怎么上位的，只要到时候别出来碍我事就行。」夏尔顿烦躁地揉揉额头，「不过你说，哈特的那柄『幻魔』剑，会不会也跟你一样，能够幻化成实体的？」

　　迪麦斯笑着摇摇头：「这谁知道呢，既然你们龙族有本事挖出我的心脏，炼出一把纯粹的暗影之剑，指不定『幻魔』用的就是精灵之王的心脏……虽然鬼知道从第五次神魔大战后，精灵们都跑哪儿避世去了……不过就像魔界里流传的一句古老谚语一样：龙有龙的办法，恶魔也有恶魔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