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我的人生，路过你。》生而御姐

7、第三章（2）

　　“却说齐太子容宓从虎牢关赶回，一路风尘仆仆，及到东都，不过是五月初一。去时朝臣捧酒相送，回来却不得城门而入。景候容臻的心腹赵治平站在城墙上道:‘国君新崩，城内止兵戈，太子请解甲除剑，自有内侍引太子入宫。其余一干人等，原地弃械，后退两百里扎营。’一时众人大哗。眼看就要起兵变，正僵持间，齐太子容宓已俯身下马，除了盔甲。盔甲下是素白的孝衣，映着日光，叫人睁不开眼。真真是玉树临风，芝兰玉树。齐军上下不由惊呼，容宓转身，脸色平静无波：‘我入宫见父王最后一面，众将士不必相随。’左将军急道：‘太子勿急，景王叛乱，城内必有埋伏，此事当从长计议。’容宓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单人独骑，缓缓踏上东都狭长的御道……”
　　说评书的是一对爷孙。老爷子拉胡琴，孙女讲书，倒也算是字正腔圆，引人入胜。不过这姑娘显然是怀春的年纪，隔寥寥数句便忍不住去描绘容宓的过人风姿。我不由打了个呵欠，翠儿听得正入巷，立时便瞪了我一眼，我只好讪讪坐正了身子，讪讪把手放下去。
　　六月的太阳滚烫，楼下斜街两旁的柳树叶子都起了卷，只有不知疲倦的知了，在树荫里鸣得嘶声力竭。
　　我彷佛听到了那一日战场上的金铁交鸣。说评书的小姑娘还在孜孜不倦地描绘容宓的风姿，我想爱慕这种东西，一定要雾里看花才够美好。像我这般亲眼目睹亲自挑战又被打败的，实在是对容宓喜欢不起来。当然，比武招亲的除外。
　　回去的时候我跟翠儿探讨了一下这个观点，翠儿对我表示鄙视：“表小姐，我还以为你会讲因为我们是陈国人。”
　　我：“？”
　　翠儿道：“以热爱祖国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
　　我讶然地看着她，觉得有必要纠正她的观点：“此言差矣，偶像是没有国界的，对偶像的爱慕也是没有国界的，更何况如今国界还是时刻变换。比如那卫国，如今尽入齐国版图，难道卫国姑娘都不能嫁入齐国了不成。再比如三百年前，陈国不过是梁国的附属……”
　　我喝了口茶，总结道：“爱情和政治，不能放在一起搞，不然就不是祖国母亲，而是祖国她母亲的。”
　　翠儿道：“表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道：“呃……其实我也不懂，哈哈哈……”

　　其实爱情和政治也有在一起搞的时候，那个时候，它们有个新名字，叫做和亲。
　　我和翠儿进门的时候，看见满院跪了乌鸦鸦一片人，几个内侍正捧着黄绫宣旨。自从舅舅从虎牢关回来以后，这样的场面上演了好几次。大家都应付得十分熟练，开始下跪时还有人参差不齐，现在已经全部达到了小型业余团体操表演的标准。
　　我从善如流地把正要迈进门的步子撤回去，从善如流地避在一旁，只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在风中飘扬：“宣顾将军夫人及卫姑娘明日辰时进宫，钦此。”
　　这是什么意思？我表示疑惑，翠儿表示惊讶。她的表示比我深刻许多，并且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因此，在她的惊呼声下，我们不得不从门外进来，规规矩距的补齐本来已经逃掉的大礼。
　　辰时委实有些太早。翠儿把我从床上弄起来的时候，我好梦正酣，经过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梳洗打扮也没能彻底清醒。
　　这直接导致了进宫面见王后的时候舅母狠掐了我一把。我倒抽着凉气抬起头来时，看见了陈国王后吴姬。民间关于这位王后的绯闻可谓连篇累牍，不过都是正面的，一度使众家少女向往且崇拜，牢牢占据少女偶像排行榜第一。那第二的，就是齐太子容宓。
　　吴姬大约三十岁左右，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不是十分貌美。至少，舅母和那个芳郊姑娘都胜过她。然而却有一种温婉的气质，很好地化解了王室中人的贵气逼人，只叫人觉得可亲。
　　吴姬和舅母都是优秀的外交家，见礼赐座以后，两人开始了亲切友好的交流。至于说的是什么，完全不用赘述，你哪见过外交家的语言里有一句实在话的。
　　我盯紧桌上的点心，越发觉得饥肠辘辘。起得早就是饿得早啊。正寻思着吃个一两个，吴姬突然道：“顾夫人好福气，令甥女真是生得端庄美丽，出尘脱俗啊。”
　　我打了个哆嗦，把快伸到桌子上的手笼回袖子里，默默抚慰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
　　舅母道：“王后谬赞，阿余憨厚，当不起娘娘夸奖。”
　　我配合地憨厚一笑，露出八颗牙齿。
　　吴姬：“……”
　　从宫里回来以后，翠儿问我有什么感想，我指了指脑袋，说：“头发好重。”
　　翠儿含恨上来给我卸妆，把钗子珠花给我拿下来，然后再接再厉地问我：“王宫壮观不壮观？王后漂亮不漂亮？侍卫哥哥们可生得年轻英俊？”
　　我表示头太重，只好垂着，只看见王宫的地板还不错。

　　人就是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时光就荏苒了，光阴就蹉跎了，岁月就如梭了。
　　茶馆小姑娘的评书已经讲到容宓大败景王容臻，脱下飘逸白袍，换上朱紫深衣，从一个浊世偏偏佳公子成长为天威赫赫卓王孙。
　　我想，再这样发展下去，王后吴姬的第一少女偶像的地位很快就要让贤了。
　　不过吴姬娘娘好手腕，很快通过使者代表陈国委婉地向容宓表示结亲之意。备注陈国惠公主正值妙龄，青春美貌，兼之才德过人，与容宓可谓佳偶天成。身为女性少女偶像嫁得好是楷模，身为男性少女偶像结婚可是大大的不妙，不知道要破碎多少粉红少女心。这一招釜底抽薪，委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