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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落花已随流水去,天上人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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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的这个药方你也在用吧?”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骗太医说,那是霜烟留下的方子,他们也就不敢多言。”
“霜烟?倒是该早些请他来的。”他嘴角抽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这个方子用是用得,不过急进了一些,你需要好好调养。等你腹部的伤口好些了,太医应该会帮你换个慢慢调理的方子。”
喝完羹,他掏出丝帕帮我擦拭嘴唇。眼锋扫过他的帕子,几片淡淡的云朵漂浮在天际,飘逸中透着寥落,婉转中含着不羁。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李文谦黑夜星辰一般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我,柔声说:“绾儿,你现在身子虚弱,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是赶紧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倦意袭来,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慢慢沉入了梦乡。虽然身上带伤,却睡得格外香甜。
清早醒来时,他早已离去。我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心中百味交集,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我没想到清月竟为了看我冒死闯进皇宫,更没想到他也愿意带我离开。可我却不能抛下这里的一切,跟他远走天涯。是否我错过这一次,就错过一生了呢?
而李文谦,从他一出现,我便觉得他跟小时候很不同,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没有人知道我要救谢令仪,李文谦以为我自尽只是为了帮他取药材,并不知道我还有另一重打算。看着他隐忍着自责与痛苦,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我现在能说的,就只有对不起。
可一想到前后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我竟然与两个男子亲吻,脸颊不禁隐隐烧烫起来。
由于一人用两人的药量,每次喝完药,我都会吩咐紫梦将药碗打碎。王太医虽有疑惑,可想着是我耍性子砸药碗,也就不再多问。
每日药方调理,再加上清月的香囊,我的伤势好得很快。我能下地时,已是初冬时节。
经过这一闹,我重新获得了自由,父亲不再将我软禁在念月阁。他甚至要将我接去昭阳殿居住,我不愿离开念月阁,因为这里有我和清月的记忆,也因为“念月”之名,正是我心中所感。
紫梦经常陪我出去溜圈子,太医说,这样利于我的康复。我从云飞扬口中得知谢氏如今的消息——下狱的谢氏要待先帝下葬后,才会定罪。我开始计划着如何将谢令仪从天牢中解救出去,并飞鸽传书给李岩苏,请她安心等待,我一定还她一个毫发无伤的谢令仪。
李文谦没有再来看过我,只是仍然每日写一封信。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情意,但我早已对清月有情,一颗心如何能分成两半?我只能假装看不懂他说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云飞扬说,云妃的病有了一些好转,只是每日仍不停地念着我的名字。我便想,等过了这一阵,就去看看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我决定勇敢地面对。
皇上的驾崩太过突然,帝陵尚未修葺完成。皇位悬虚,如今只得由父亲暂理军政要务。群臣上表父亲,希望能够尽快下葬,经过商议,决定将先帝和皇后、静妃葬在皇家西陵。王爷、各地世家大族纷纷进京奔丧。
先帝下葬当日,其他各地的谢氏子弟在谢坚之弟谢云的带领下,于雍州起兵,声称要剿灭谋国篡位的逆臣,以告先帝在天之灵。他们口中的逆臣,自然是指父亲。
父亲一边镇压起兵,一边派羽林卫寻遍全国各地,却没有找到太子李文谦。有传闻说,太子已遭不测。他绝对想不到,他费尽心机要寻找的太子殿下,就藏身于皇宫大内。
静下来想想,李文谦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父亲要夺位,所以才隐匿身份,乔装成鬼方副将混进京城。他迟迟不表明身份,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发丧当日,天气阴沉沉的。铅色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帝京上空,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北风在天地间狂乱地肆虐,吹落了一层又一层树叶。
外面的世界已是天翻地覆,而这深宫别苑却依然沉寂无声,除了人人身着缟素之外,仿佛没有其他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