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碧晴

25、莫探看，未知成谜（下）

　　我们被老者引着进了大堂，堂内光线昏暗，即使在白天也点着烛火。一个相貌端正的不惑之年的男子坐于堂上，独自品茶。
　　“夏侯先生，晚辈霜烟冒昧来访。”霜烟抱拳，并指着清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弟。”清月和我亦抱拳行礼。霜烟一向倨傲，脾气古怪，然而对这位夏侯先生却礼数周全。
　　寒暄过后，夏侯先生笑呵呵地招呼我们坐下，并对那位老者道：“阿福，去备些茶点招呼客人。”
　　我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确认没有见过夏侯先生后，才舒一口气挨着清月坐下，霜烟亦坐下道：“先生，晚辈此番前来有一事相求。”
　　“哦？”夏侯先生捋着胡须道：“霜烟公子有何事尽管开口，若能帮上我一定尽力。”
　　“晚辈想借贵府的百年青苔一用。”
　　夏侯先生嘴角含一丝笑，点头道：“青苔本是自生自灭的自然之物，后院台阶上有的就是，公子不必客气，想取多少便取多少。”蓦地，他似乎发现了我，眸光微闪，像是在我脸上寻找什么。
　　我心中一紧，头皮发麻。那个叫阿福的老者正好端了茶上来，我忙端起来喝，掩饰自己的异样。
　　半晌他缓缓道：“这位小哥有些眼熟，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我抬头看进清月清亮的眸中，微微摇头示意他，我不认识这位夏侯先生。清月使了个眼色，我便又低头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茶叶，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就散到了一边，伴随着腾起了一股白色的热气。
　　只听清月朗声道：“这位是晚辈的表弟，从小住在西南边陲，从未到过云中，不知前辈怎会见过？”
　　夏侯先生顿了顿，复笑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片刻之后，夏侯先生带我们去后院取青苔。所谓的后院不过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里面古树参天，遮天蔽日，虽是花园却一朵花也没有，迈步入内只觉越发清冷了，果然是至阴至湿之地。潮湿的空气吸进鼻腔有些痒，我抽抽鼻子，笼着袖子紧紧跟在清月后面。
　　几阶石阶通向一个紧闭的铁门，铁门上一把大锁锈迹斑斑，显然是久未开启。石阶上翠绿的青苔如同茸茸的地毯，深一块浅一块地延伸到铁门里面。
　　霜烟从襟中掏出一块丝帕，拔出腰间的匕首，丝帕的一角绣着几株青竹，苍劲挺拔，超然傲世。他用匕首轻轻刮下几块青苔，放在丝帕中包好，正欲站起身，忽然目光停留在不远出的墙角，疑惑道：“请问先生，是否还有其他人前来取过青苔？”我一怔，看了一眼清月，他也看了我一眼。
　　夏侯先生不解地望着霜烟，道：“没有啊。这后花园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只有几个园丁会定期来料理树木。”
　　霜烟指着那墙角道：“你们看。”我顺势望过去，霉迹斑斑的墙角果然缺了一大块青苔，露出黑褐色的土层，的确像是被人挖去。
　　夏侯先生也是吃了一惊，忙过去仔细查看墙角，复回头皱眉对我们说：“怎么会这样？”
　　“敢问先生，那铁门里面是什么？”清月看着紧闭的铁门问道。
　　夏侯先生目光神色恢复了平静，道：“哦……那里面只是一处废弃的院落，没什么别的东西。”
　　清月欲言又止，我伸手拉了拉清月的袍子。他看了看我，低下头不作声。我微微咳嗽，硬声道：“既然青苔已经取了，我等也不便叨扰，改日再来造访。”
　　霜烟将包着青苔的帕子塞到襟中，朗声道：“是啊，晚辈还有事，今日多谢先生了。”
　　“公子无须多礼。”夏侯先生沉静地笑道：“既然公子还有事，我也不留人了。阿福，送三位公子。”
　　那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我们，依旧操着古怪的嗓音道：“三位请。”
　　我感觉脊梁骨一阵冰冷，如同背后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遂赶紧快步离开了这个如坟墓般阴森的老宅。

　　复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我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才觉得自己回到人间又活了过来，长长舒了口气，回想刚刚，依旧觉得不寒而栗。
　　“师兄，这位夏侯先生是什么来头？”耳畔响起清月的声音，他一脸疑惑：“我觉得他好生古怪。”
　　坐南朝北建造宅子，大白天还要在堂里点灯，宅内的树木多得不可思议，还有那块被人挖去的青苔，那扇久未开启的铁门，夏侯家的一切的确很是古怪。我反复思量，只是对这夏侯家实在没有印象，不知夏侯先生是曾经见过我还是真的记错了？
　　“一年多前，我在西北边陲游历，一夜观察星象，料到将有天灾，谁知第二日便发生了雪崩，百姓流离失所，官府又办事不力，不久灾民之中便暴发了瘟疫。我在甘州医治灾民，恰巧碰上夏侯先生，那时他在甘州做生意。因为缺少药材，夏侯先生就让自己的商队全部改运药材，还倾囊帮助灾民，分发粮食，我敬他是条汉子才愿与他结识。”
　　西北雪崩之事倒是我略有耳闻，甘州刺使好象还因此丢了乌纱。“如此说来，他也是个仗义之人。”我叹道，难怪霜烟肯待他礼数周全。

作者有话说

　　五一节我有事不能来更新，所以今天两更，到3号再两更~
另祝大家五一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