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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三次考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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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向朝静听片刻,便清楚了来龙去脉。
昨日梦晚生跟他堂兄喝酒,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喝完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然而,两人都因为喝的太醉,都没能回到家,梦堂兄倒在一个角落里。今日被人发现时,浑身是红点,被那些虫子吃尽了。
官府的人迅速围了现场,上报伏魔司,通知家人。
梦伯母一听自己爱儿死了,立刻赖上梦晚生,后者就是捕快去抓捕他的路上,在街道发现的,当时睡得正死,直接趴在街道上。
梦晚生是举子,不需要跪,但是他为表悲切,还是跪了下来,头垂得很低。
梦伯娘哭道:“是他,就是他害了我儿!”
梦晚生道:“大人,你有证据吗?就直接辱我清白!谁知道他在哪个山旮旯角落睡着了?沾染了未死绝的虫?”
众人一时哑言,梦伯娘指着梦晚生气得哆嗦:“你、你、你为什么不扶着他点!”
梦晚生双手一摊,无奈道:“伯娘,我也喝醉了啊!”
梦伯娘恨恨道:“你也喝醉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梦晚生道:“伯娘,你这样说,着实令我心寒,我们毕竟也是一家人呐,堂兄之死我也很痛心!”
“你痛心个屁,就是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害了他!一定是你,我让你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梦伯娘开始又踢又踹,被旁的捕快拦住。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可撒野!”
此次确实没有证据,且瘟疫刚刚过去,虽然蛊母死了,但是还是有一些残留的虫子,他们虽然已经没有了繁衍能力,跟没有了蜂母的蜜蜂一样,过个十天十来天就自然死绝了,但碰到人也是可以将人吃死的。
官府警告了不止一次两次,注意安全,千万别靠太近那些未知角落,以免碰上虫子。
堂兄家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梦晚生杀,京兆尹说没证据,他们就胡乱猜证据。
梦伯娘哭喊道:“一定是他们喝酒的时候,这没心肝的将那害人的种放入我儿酒中!”
向朝一惊,看了小白一眼,昨晚小白说看到那个书生往那个公子杯子里放了东西,难道就是那时下的手?
京兆尹:“可有人亲眼目睹?”
梦伯娘不过随口一说,闻言立刻更来劲:“定是如此了!不然为何他平白无故请我儿喝酒?他跟我儿一向积怨极深,可怜我儿忠厚憨良信了他的邪!”
向朝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来,你怎么有脸声势旦旦说你儿忠厚憨良!
梦伯娘那话一出,立刻惹起围观群众的一片冷嘲热讽。
“之前我在路上走着,他突然就踹我一脚,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他说是我长得丑看我不顺眼,岂有此理!”
“前些日子在我店点了满满一桌的佳倄美酿,一群猪朋狗友吃完了,要结账的时候忽然说不好吃,我上前理论两句,他们直接砸了我店!打折了我一条腿,我夫人来扶我还被他们打了眼,可怜我夫人还怀着孕!”
“仗着人多势众,经常调戏乡下来的小姑娘,有一次若不是我们一帮兄弟看到,他就跟一群家奴拉人家小姑娘进小破屋了!一群大老爷们拉一个小姑娘进上小黑屋,这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竟是民怨载道。
向朝看了看小白,不知道该不该跟小白说,他就是官府要寻的那个证人。
向朝本人没爹没娘的,没读过几天正经的四经五书,没那么纯良公正的司法意识。
他反而隐隐觉得痛快,梦堂兄这人死了,世界就清净了。
不过从头到尾,小白一言不发,感觉向朝看自己的时候,他回头问:“要走了么?”
向朝便一点头。
待向朝回到家,元郎明显觉得他心情不太好,放下书道:“怎么了?这次回来心情好像不太好?”
这种隐瞒真相、“助纣为虐”的事,向朝又不好跟元郎直接说,他斟酌片刻道:“那个梦晚生你还记得不?”
元郎点头:“嗯。”
“他杀人了,”感觉这说法不对,向朝立刻改口:“哦,别人怀疑他杀人了。”
元郎:“当场人赃并获了么?”
向朝道:“那倒没有。”
元郎:“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杀人了?”
向朝道:“也没有。”
元郎以为他便是为此事而担忧,笑道:“那没事。死了谁?”
“他堂兄。”
“哦,昨晚还说你们进花月楼时,看到他跟他堂兄一起吃饭了。”
“你还记得!”向朝道:“他还特意订了一间厢房……我当时还说呢,他怎么这么殷勤?”
“嗯,那他的嫌疑确实很大。不过只要没有人确实看到了他往他堂兄酒中下毒,就都没有用,一定需要证据。不然他也可以说他是为了表诚心,自己真的想跟堂哥消除隔阂,而斥重资定了厢房。”
向朝立刻坐正:“他就是这样说的!”
元郎低低一笑。
向朝纳闷:“笑什么?”
“此事你就别忧心,那个梦晚生不是简单之人,他若要报复一个人,应该是极尽手段。”
向朝笑道:“你还懂看人了?”
元郎道:“仔细观察了一下,总结了一点规律。”
向朝:“怎么说?”
元郎便给他解说自己观察来的一点规律。
向朝轻笑静听,心思却不在此处,看这世界多么恐怖,都逼得元郎察言观色了。
总而言之,元郎的方法很简单,那些太过复杂,看不明白的人,尽量不要靠近。
就这么一点常识,元郎说得很认真。他真的像住在世外桃源,没有经过人心险恶。现在他也要逐渐适应世界的污秽,希望他还能保持出淤泥而不染的初心。
向朝看了元郎一会,移开目光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吃你的!”
说罢,夹了一个肉包子往元郎嘴里送,后者呜呜两声。
向朝失笑:“肉馅的,很好吃的!”心里笑道:难怪你说了半天都不吃,原来是不想吃包子!”
元郎才皱着眉头咬了一口,低头咀嚼的时候垂着眼帘,委屈得不行。
待他咽了,向朝还往他唇边送。他又抿唇。可真是太挑食了,向朝道:“不行!”
待他咬了最后一口,向朝问:“还要吗?”
他口腔里还是鼓囊囊的,说不出话,连忙摇头,咽喉发出嗯嗯嗯否定的声音。
乐得向朝大笑。真挑食,连肉包子都挑。
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等他咬完捂住了他的嘴,似乎怕他不吃吞出,当然元郎不会的,入口的食物,他还不至于要吐出来。向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动作,许是捂着他唇,看他眉眼格外生动吧,又许是他在咀嚼时薄而柔软的唇会触到手心,有异样感觉吧。
元郎很努力的垂眸吃完,腮帮子没再一鼓一缩,静静的抬眸看向朝。
元郎看书时,向朝将头搁在元郎肩膀上,许是他跟书凑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身上有一股书与墨的清香。
窗边的风偶尔吹来,元郎的墨发会飘拂到他脸上,酥酥痒痒的。
向朝惬意的靠着元郎闭目享受这难得的春光。
他这总有一点不会安宁,道:“可惜那鸡爪子掉了,不然带回来给你尝尝!”
靠了片刻,越来越困,向朝抱着枕头到榻上去睡。
向朝模糊醒来的时候,惊觉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正是元郎,看看窗外西边的太阳已经从窗外洒进来。
看来他这一觉睡了好长,都错过午饭时间了。向朝看了看桌子,果然有午饭,丝毫未动。他侧身看着元郎,心道这傻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先吃,或者叫自己起来。
向朝早已结丹,别说一顿两顿不吃没所谓,小半年不吃,十年八载不说也不会饿死。睡眠相对于吃食还重要一点。向朝平时懒得打坐,便够睡觉调息。
元郎每次都不会吵醒他,还非要等他一起吃。
向朝看着他安稳的睡容,轻轻刮了刮他的鼻梁,心想:“若哪天我遇到突破之际,在睡梦中不醒,你岂非要饿死?”
他盯着元郎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元郎生得好,特别是他的唇瓣,忍不住伸手去碰,即将触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哪有摸别人的唇的!
向朝双手覆在自个脸上,搓了一把,清醒清醒。
元郎睡觉时也像只小动物,侧睡,手还喜欢搁在什么东西之上。向朝轻轻将元郎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挪开。起来将饭拿到厨房热了热,等他回来时,元郎已经坐起来了,墨发披散,略显凌乱。依然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模样,看到向朝就将身上被子一掀,鞋子也不穿,赤足往这边走来。幸好他长袍极长,堪堪掩盖了整个脚面,只露出一小截雪白,倒也不太过失礼。
他眼睛还不太睁得开,走过来先拉着向朝的衣袖:“刚醒来就没看到你了,吓我一跳。”
向朝笑道:“这不是给你热饭去了么?你功课紧张,想着让你多多休息,才没喊醒你。”
他们才吃没多久,小二哥又将晚饭送来了,看到他们还吃着自己中午送来的饭菜,笑道:“考公子又等向姑娘吃饭啊?”
竟已是见怪不怪。
元郎正是饿了,饭量也较大,向朝便让都将菜放下。小二哥边端菜上桌边道:“今日早上梦公子被捉了。”
向朝道:“嗯,我知道。”
小二哥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刚又被无罪释放了!”
向朝啊了一声。
小二哥笑道:“没有找到证剧,虽然那位梦老板家很有钱,但是大家对那个梦富少的恶行都有目共睹,官府就将人放了。”
这段时间,向朝懒得出去时都是小二哥将消息带进来。
向朝道:“谢谢你啊,有什么别的消息再及时告诉我们。”
小二哥道:“举手之劳。”
待小二哥走后,向朝又忍不住跟元郎说起梦晚生的事。
“之前说没有发现证据,其实有的。”
“嗯?”元郎偏了偏头。
“我们掌握了证据,没告诉官府,小白他看到了。”
元郎的眼睛,眨了两眨,突然陷入沉默。
向朝迟疑道:“小白不懂作证,我也没跟他说。”
元郎微微启唇,良久没说出话,也不知他什么意思。元郎最近书读多了,脑瓜子转动明显变慢,反应慢吞吞的,颇有点读书人的迂腐,最后道:“官代民意,即然已犯众怒,且证据确凿。也算是死得其所。你们是为民除害!”
向朝哈哈大笑。
他经常觉得自己太坏,会带坏元郎。他太像一尘不染的宣纸,自己像那漆黑的墨。
因着连日苦读,元郎偶没束发,他看书时喜欢坐在榻上倚在窗边,任春风吹,倒也不碍事,但时不时也有长发滑落,他看得入神,丝毫未觉。向朝拿素色发带将他垂在身前墨发拨到脑后系了个结,简单一个发型,随性又温柔。
那一副景画,优如闲散的神明。
向朝支着脑袋看他:“可惜你不能陪我出去。”轻轻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似有无限遗憾。
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向朝忙摆手道:“没关系,你慢慢考,慢慢学习,我跟小白出去也挺开心。”
元郎轻叹一声道:“等我考完了,天天陪你出去。”
向朝重重点头:“嗯!”
现在的元郎比两年前要淡定的多,那时候天天把他锁在屋子里,逼着他学习,他自负胸有成竹,站在窗边,一直看着外面。
现在向朝叫他出去,他才出去。向朝自然没有过多打扰他。
“不好了不好了!”小二哥横冲直撞闯入来。他喘得说不上话,向朝先给他倒了一杯茶:“别急,慢慢说。”
小二哥将茶喝了:“今年考试又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