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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节2:婚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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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 2
婚期
他竟是开着那辆跑车来的。
我瞪着他,不可置信。
「你是疯了么?是冻不死我着急么?」
他又啧了一声,跳入车里,才侧过头来用爱进不进的表情望着我。
「喂,我可是牺牲了我的睡眠时间来解救你的,你能不能利索点。」
我控制住要扑上去掐他的冲动,才好整以暇地忽视旁人的目光,拉开车门坐下。
「啧。他妈的有什么好看的。」
樊天扬启动车时凶巴巴地又横了眼路人,踩下油门。
呼啸的风吹乱我的发。我伸手拉紧羽绒服,缩起来。
并不短的一段路。
他侧过眼来看了我好几眼。终于才开口。
「啧。你很冷?」
我没答话。大冬天开敞篷跑车来接人的白痴,我不会搭理的。
「喂,问你话呢。是不是很冷。」
樊天扬声音又不耐烦起来。
我叹了口气。
「是,殿下,我很冷,冷得快死了。」
话音刚落,呼地一个东西就甩在了我脸上。
还带着他的温度。
我吓了好大一跳。不是为他现在几乎只套着外套开车,而是惊吓于他刚才松开方向盘脱衣的事实。
「干吗愣着,还不给我穿上。」
他看着前面车况,却对我大吼着。
我明白若是我不穿或者试图让他穿上,他一定会又大怒的。
于是我只得套上他的衣服后,再对他说。
「天扬,前面路肩停一下车。」
「干吗。」
他凶巴巴地,却仍打亮转向灯转动方向盘缓缓踩下刹车。
我把脖子里的围巾取下,一圈一圈地缠在他脖子上,把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遮住。随后又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眼神里脱下手套,套在他手上。
在看到那双白粉色的可爱兔子手套套上他手掌时他眼神一阵厌恶。
我却早已按住他手掌,声音不大却威胁道,「你要敢脱下来今晚我就去把你在M国做的好事全列数给樊叔听。」
他眉角明显抽搐了两下,开口诅咒。
「……啧,麻烦的女人。」
不过回到家时他还是脸色都已经冻白了。
我赶紧开门倒了热水给他喝,然后跑去浴室放热水,然后催他让他洗澡解寒。
听到水声消失后我才敲门,出声询问。
「天扬,你开始洗了么?」
没有回音。
敢情他已经舒服得不想说话了。
我静了一会儿。推开门,避开亮光的浴帘里的一块,拾拣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后出去,放入洗衣房里洗衣篓里。然后又去了他的房间,打开暖空调,从柜里取出一套干净而温暖的睡衣,再次进入浴室,放在外面的台子上。这才出声。
「天扬,衣服我放在台子上了。」
还是没有回音。我叹口气,掩了门去了厨房,去煮姜汤,免得我们都因为他的白痴而双双感冒。
小火温着姜汤后,我就又去了洗衣房。把他随便扔在洗衣篓里的袜子内裤和外套外裤全分开来。外衣裤我丢入洗衣机,而其他的,我叹了口气,替他泡起来洗掉。
中途我又去看了一次火。
洗晾了衣物后我又跑去去敲门,我怕他在水里会睡着。
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在洗澡洗得睡着了,然后感冒。
「天扬,你洗好了就出来喝姜汤。」
我敲门出声。
半晌仍没有声音。
「天扬?」
还是没有声音。
我有些头大。却还是推开了浴室门进入。
灯亮着,台上的衣服却不见了。
在我反应过来准备转身时已经跌入身后圈开的怀抱。
扭过头去时鼻间已满是他惯用的洗发露的味道。和刚才他甩过来的那间羽绒服上带着的味道一样。
他的吻轻轻落下来,落在我的眼皮和鼻梁上。
我一直很疑惑。樊天扬是一个外在那么霸道的人,谁会想到他的吻竟是如此温柔。
只是此时并不是时机去研讨答案。
我轻轻挣开他,皱着眉瞪他。
「和我开玩笑很好玩么?」
他抬着一边的眉笑得张扬跋扈。
我叉腰指使他。
「去喝姜汤,在锅里,自己盛。」
他痞痞又慵懒地笑笑,转身坐在餐桌旁。
「你盛给我我就喝。」
我咬牙。
「喂你别得寸进尺。」
他不答,却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我和他瞪了许久,很快却还是我败下阵来。一成不变的答案。
我找了碗,盛出去端给他。然后没好气地。
「快点喝,喝了我就走了。」
他扬眉,端起碗来啜了一口后抬头看钟。
「这么晚了,我不会送你回去。」
「我可以搭公车,不劳殿下您费心。」
我瞪他一眼,转身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十一点四十五还有最后一班车。」
他没再说话,垂眉一口一口地把热汤喝掉。
然后又吵闹着说饿了,要吃泡面。
我却怎么都没找到泡面。只好看了看冰箱里面,尽我所能,给他做了一碗荷包蛋。
他也难得的没有反对和不耐烦,一口一口地吃掉。
我正惊异于他异常的乖巧时,他突然开口道。
「公车现在怕也没有了吧。」
我疑惑地嗯了一声,转身看钟。
刚过十一点五十。
我再扭过头看到他眼里的戏谑。
「反正这里也有你的东西。留下来住一夜也应该没什么吧。」
他耸耸肩,露出一抹揶揄笑意。
我忍了许久,终于沉声说道,「樊天扬你是故意的吧。」
他也不反对,面上露出愉悦的笑容,不置可否。那眼神,仿佛我就是他最好玩的玩具。
他摊开手掌,「啧,手机拿来,我跟沈叔说。」
我迟疑着。
自回国来,我还未曾同他像在M国那般一样同居一间屋里。
那时是情况所需,而现在呢?算是什么?
樊天扬见我犹豫,便不耐烦起来。啧了一声摸过手机,拨下号。
「喂,沈叔,我是天扬。」
「嗯,殊言和我一起在。」
「嗯,她晚上可能回不去了,就在我这儿住一宿,明早我保证把她安全送回去。」
「嘿,沈叔瞧您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呵呵。好,我知道。沈叔晚安。」
随后啪地一声合了手机,仍给我。
「还愣着干吗,赶紧洗洗睡了。」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
我呆望着他的动作。他一瞬后也察觉了,停下动作。
是我看错么,他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羞赧,却没有停下动作,抱着碗筷哗啦全堆到水池里。走出来时面上带着命令似的表情。
「明天你走之前把这些全洗干净。」
我咬牙切齿。他却全然无所谓地扭头去了房间。
犹豫了一阵,还是去客房拿了换洗衣物出来,去了浴室。
再发出来时看餐厅墙上的钟,早过了十二点十五。
主人房的灯似乎已经暗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关了餐厅的灯,轻手轻脚地步入厨房,清洗刚才他堆在洗碗池里的碗筷。
我用沾满肥皂沫的手指擦过碗沿。四周只剩轻微的沙沙水声。
夜晚,最是回忆不受控制地开始漫延的时刻。
杜铭均。
这个名字再次清晰地刺入脑中。
微微阖眼,脑海里便浮现出他的样子,他的手指,他微扬的嘴角,他平静却又汹涌的眼眸。胸口便不可抑止地刺痛。
手指突然剧痛。碗滑入水池里,转动着发出巨响。
我慌忙地伸手,试图阻止那声音的持续发出。
背后却又另一只手早于我伸出,攒住了我手腕,无视那仍然转动的碗,拽着我的手指放入水下。
「你白痴啊。」
樊天扬大声叱道。
持续着的悲伤此刻因那一道细细的伤口产生的痛意涌上眼眶,化作水滴突然滴落下来。
面前的人表情转而惊愕,随即沉默,却仍是伸出手去替我擦掉泪。
口气却还是凶恶的。
「啧,哭什么哭啊,不过是划伤了手……」
说着眼神转过,看着我指尖渗出的稀薄血迹。
我感到指尖一片温暖,陡然惊愕。
指腹上滑过的温暖舌尖的触感,叫我措手不及。
还有另一些叫我应对无措的,是樊天扬低垂下眼去时瞬时显现的温柔。
最后还是他替我洗掉了剩下的碗。替我包上OK绷。最后道了晚安,关灯回房。
我躺在床上时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了呢?
那么,他会不会明白我那滴泪的意义?
我蜷缩在一起,竭力不去再想。
是被吓醒的。
我一睁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连呼吸几乎都要忘记了。
而他却睡得甚安稳。
平稳地呼吸着,白日里醒着时有着的霸道和无礼,竟消弭地一干二净。此时只是安静而乖巧地睡着。
却睡在我睡的床上。
我轻轻往后挪了挪,发现自己的被子还是自己的。于是惊恐万分地几乎连滚带爬地移动到床的一侧,瞪大眼瞪着那无礼的登徒子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只是然后他便伸手一把把我毫不费力地捞过去。迷迷蒙蒙地瞪眼皱眉。
「一大早的干吗你。」
我差一点就要张嘴要上他的鼻子。
「你怎么在我房里!」
声嘶力竭。
「嗯?」
他眨眨眼打量了一番。
「哦,昨晚我房里暖气坏了。我在客厅熬了一会儿,然后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实在是心里不平衡,所以就抱着被子枕头过来了。」
居然用如此平淡的口气。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被我瞪得不自在,直起身来。
「啧,有没把你怎么样。再说,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活脱脱要气死人的口气。
他抬起眉来,丝毫不在乎□□暴露在冷空气里的胸膛。
「啧,我又不会给别人说,你大惊小怪什么。」
「这不是说不说的问题!」
我扯过被子扔在他头上,「我们什么关系你就这么随便!」
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时的表情有些僵硬。
半晌,他才闷闷出声。
「……我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身份。」
「那不是幌子么!你也知道的!」
我愤然道。拢着衣服扣子,背对他。
突然就感觉到身后凛冽的怒意。却是一闪即收的。
「……也是。你现在还爱着那小子不是么?是怕他知道吧。」
他的声音带着讽刺的调笑。
我手指颤了颤,扣子滑开。
我转过头,盯着那双漆黑的眼。
「昨天那个多事来送包的就是他吧。」
他啧了一声。
「小脸长的还不错。怪不得这六年来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的。」
「闭嘴!」
我怒斥道,眼前蓦然发黑。
「我干吗要闭嘴。」
樊天扬哼了一声,声音有些挑衅,「我想在这儿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
我哑口无言,被气得微微打颤。
起身拿起衣服便去了浴室,飞速换上后,套上鞋便狠狠步出甩上门。
刚过七点。
愤怒下我忘记带皮包,手机钱包全在里面。我身无分文,回家无方。
却也不肯上去面对那个霸道无理的混蛋。
昨夜下了小雪。气温骤降。
我步出大厦,阵阵冷风夹着雪粒刮到脸上来。我冷得直打颤。万分沮丧而无措。
只是刚走了两步手臂便被狠狠扯住,差点摔倒在地。
那混蛋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仿佛鸣雷般。
「妈的你还真的说走就走!」
我回头,看到他穿着睡衣的样子,头发毛躁,眼神凶恶。
看着看着眼里就湿了。我拼命地要挣开。
「放开我你这混蛋!」
「放开你我就他妈的傻了!」
他怒吼着用手臂禁锢住我。
「这天气你要怎么回去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保全在一边呆愣住,可能是没看过一早上就上演全武行的情侣。
想着这两个字,我的泪又控制不住了。滚烫地落下来。不再挣扎。
于是就被樊天扬用力拖上楼去。
然后用力扔在床上。
我不出声也不反抗,只张着眼流泪。
他怒气冲冲地扑上来时看到我这副情景也就停手了。
他虽说从小到大都不温柔,却也识礼。
他就这么自上而下地看着我,眼神的暴戾渐渐消失。
他犹豫了一下,语气依旧暴虐,却仿佛又带着些无奈。
「啧,你明知道我口没遮拦的,偏要和我置什么气。」
我不说话,闭上眼。感觉温热液体滑落脸颊。
樊天扬随后甩门出去。
我缓了一阵,擦干泪起身坐在床沿摸索着扣上因为刚才拖拽散开的扣子。
平稳了表情再拉开门时,樊天扬背对着我坐在沙发里,正一口一口地吸着烟,而我能看到的侧脸上有些淡淡的阴郁。
从小时候起我就不如樊天扬伶牙俐齿口舌毒辣,几乎吵架次次被他气得大哭。但事后他却总记得同我道歉哄我开心。就算长大了,特别是这几年同住,我俩吵架也是家常便饭,只是他都未曾动过手,事后也会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与我撒泼耍赖。
这么久来,竟没有一次是我先低头,从来都是他。我不由得有些犹豫负疚。心里因早晨积攒的沉重渐渐消散干净。
就在我犹豫着时,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同时掐灭了烟。
「嘿。」我尴尬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却立刻在下一刻敏感地注意到他脸色带着的些微异常。
樊天扬站起身来看了我两眼,眼神掠过我领口有些脱线的扣子。
「抱歉。」
他声音低沉暗哑。
「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他顿住,抿紧了唇。
心口不由得一暖,对他这仿若孩子般似的骄傲妥协。又一次是他先倒了歉。
我走过去,轻轻抬手拍了拍他挺直僵硬的肩。
「下次不许当着别人面骂我。」
男人眼里立刻涌现出了些软意,面上浮现了一丝笑。却在下一刻又敛了回去,被不好意思地表情替代。
「……嗯。」
骄傲如樊天扬,也就只有这时会像是孩子一般窘迫尴尬。
似乎早上的一切都过去。我们和好如初。
只是下一刻我又瞪他。
「快去换衣送我回家吃饭,快饿死了。」
樊天扬闻言转身,只是走了两步就顿住回过头来,欲言又止。
我等着他开口。
「……刚老头子打来电话,说你爸他们都在那边。」
我想我是愣了一下。
随即在未等樊天扬再来得及说什么时耸肩笑笑,继而瞪他凶道,「那你还不快点。」
樊天扬眉头轻轻一皱,还有些犹豫的神情在下一刻立刻消弭无踪。他又恢复了那幅凶恶的形态,反过来狠狠瞪回我后关门。
我看着那扇门,刚阴霾消散的胸口似乎又攀上些沉重。
我同樊天扬下楼经过保全处时,保全猛盯着我们看。
我冲他不好意思地微笑,而樊天扬却是故作漠然地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到了停车场,我有些揪心地看着他拉着我向一辆从来没见过的崭新的宾士走去。不由得痛心疾首。
「奢侈。」
他斜我一眼,嗤地启动引擎。「又不是我要的。老头子白给我为什么不要。」
绕是说得一派云淡风轻。
我咬牙切齿地瞪他不解人间疾苦的态度。
他感觉到了,踩下油门转了方向盘,冲上车辆不多的马路后,才扬眉露齿而笑,「难不成你还想坐那辆敞篷。」
于是我收回眼神闭嘴不言。
不过我会腹诽。
到了半路,天上又开始飘雪。
去湖滨的路上不免有冰雪融积。我不迭声地叫樊天扬减缓速度小心路面。他却只丢回我几个杞人忧天的眼神。
其实只有十一二公里的路,且多是高速,而他这几年在M国开车技术也练得颇是过硬,在比如此路况还差的情况下也不知开了多少次,我似乎是显得有些过于紧张。
但是那次事件留下的阴影叫我如今都无法释怀,不免杯弓蛇影。
还清楚记得那次无论如何都打不通他电话找不到他人时的惊慌失措;还清楚记得透过电话那头冰冷女声通知我他发生车祸时心脏倏尔停止的瞬间;还清晰记得终于赶到医院,看到他皱着痛得发白,却一个劲叫我不要担心的脸。
所以对雨雪天气有了心理阴影。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碰到雨雪天气,我宁愿选择以步带车,情愿拖着一脸不甘愿的他打车,都不允许他开车。
突然一只手伸过碰了碰我的脸,我惊吓地几乎跳起。怒视他。
他倒是一脸平静,侧过头来,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些调侃的笑。
「啧,看你吓得,行了,我开慢点。」
车速缓缓降下来。
车辆稀少的路上偶尔一辆车过,都嚣张般地按笛,仿佛鄙夷我们的蜗速。
少有的,暴躁易怒的樊天扬破天荒地没有驱车而上,依旧稳固地保持这个车速行驶。
我望向他,看着他侧脸专注而淡然的表情上,似乎带有些微淡漠的笑意。
车终于下了高速开上一片林中路。
之前我来过这儿几次。这一片都是独栋别墅,一栋与一栋外观都惊人的相似,却间隔的都极远,仿佛是故意的要远离对方一般。
车悄然右转,缓缓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我看到门口那辆灰色凌志,心口一紧。
樊天扬熄了车,却没开门,转头望向我。
我知他要说什么。前几次过来,他都像这般一样与我在车里把规矩讲清楚,免得等下做戏做的太假叫人看出来,不仅他那边不好交代,我父母这边也不好收拾。
樊天扬看着我半晌,变了几转脸色后突然叹了口气,低声道了句走吧后转身开了车门出去。
我愣了一愣后开门步出。
来应门的是许南君。也就是樊天扬的母亲。
我微微笑,恭敬点头,「阿姨。」
「终于到了。」
体型和面容保养的极好的女人弯唇笑,热情挽过我,顺便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我好笑地扫了一眼被许南君忽视掉的樊天扬。
樊云山坐在厅里,正低沉地笑着。
而左手,坐着的是沈庭和梅筠雅,我的父亲和母亲。
樊云山在看到我时呵呵笑,站起身来招手。
「殊言来了,过来同坐。」
我垂下眼,走到他们身边落座。
而樊天扬尾随着我走到身边坐下,随即握住我的手。
还未待我反应,倒了热茶过来的许南君见到此景便笑了,揶揄道,「殊言跑不了的。」
樊云山立刻低沉地笑起来。伴着其他人甚不清晰的笑。
我顿时脸红,挣了手,抬眼瞪了多事的樊天扬一眼。
他倒是一副痞样,耸耸肩,索性又光明正大地握住我的手,力大得叫我无法再挣扎。
我有些吃惊。
前几次我们会做出暧昧的动作以让他父母和我父母安心,但是都是特意做出的小动作。而今次呢,虽然似乎也是故意的,我却有些异常的感觉。
我抬眼望他,他去不看我,转过头去望着电视。
「这些年我家臭小子在M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樊云山低沉稳健的声音响起。
我赶紧转头望向他,含蓄微笑道,「天扬很规矩。」
「那也是因为你在他身边的缘故。」
许南君微微笑,眼光从我和他交握的手掠过,嘴角带了些期望。
我看着她用探寻样的眼光望向樊云山,又望向我父亲母亲方向。
这时侯我父亲转过头来,望向我。
父亲瘦削的脸上显出一些不舍和犹豫。而这些神情却在下一刻隐去。
他淡然的露出笑容,轻咳了一声,张嘴唤了母亲的名字。
猛然间我预感到了什么,头皮发麻地向母亲望去。
母亲冲我微微笑,轻道。
「殊言,这次回来就先把婚结了罢。」
一时间我反应不过来。
母亲却已轻轻握住了我另一只手。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口气如同以往一般温和,带着母亲特有的关怀。
「殊言,今年翻过年你就要二十六了,我们都觉得也是时候该办亲事了。」
我愣愣的。
我不是六月初的生日么?
而对面许南君微笑的眼充满期望。
我依旧愣愣的。
樊云山随即低声喝道。
「天扬,你怎么不说话。自个儿结婚还让父母说话算什么。」
我震动了一下,转头望向靠着我坐的敛了跋扈表情的男人。
他眼里有什么挣扎了一下,随即转开去,冲着他父母开口。
「结婚这件事我和殊言商量了,我们觉得自己都还年轻,还不想这么早定下来。」
我恍惚了一下,才猛然意识了他说了什么。
我看到沈庭和梅筠雅的脸色立刻变了。许南君也僵了表情。只有樊云山在甚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瞪圆了眼,拍了桌子。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
就在樊天扬站起身张嘴还要重复的时候,我紧紧拉住他的手,跟着站起身来。
「阿姨叔叔,天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意思是不想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举行典礼,怕时间来不及。」
我感到我捉住的那只手紧了紧,只得死死掐住他。
果然,樊云山夫妇的表情松动了一下。我父母的也是。
「唔。那倒也是。」
樊云山眯着眼打量了站着我俩几番,沉吟了一下,随即望向我父母他们那方向,放淡了表情道,「你家殊言跟着我家那不争气的臭小子去了M国六年,当初就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过去的,樊家早是应该要给殊言个名分了。」
说着抬头又打量了我们两人一眼,正要接着说,却被他妻子轻轻接了过去。许南君微笑,「殊言这个儿媳我是要定了,那臭小子只是不好意思,你们二位别介意。」
说着冲着我笑了一下,后又望向樊天扬,轻言细语,「既然是嫌典礼麻烦,我们就留到以后。不过,先可以把证办了吧。」
虽是软言温语,却不是打商量的口气。
樊天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在他还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之前,我已是使劲拖住他的手淡淡微笑,「是,我们明天就去。」
樊云山和许南君脸上绽开笑容。我父母的脸上也有些喜庆的表情。
厅里刚才的僵冷气氛散开去。
除了他的。
樊天扬臭着一张脸,狠狠剜了我一眼。
却始终没有再多嘴。
艰难地吃完那顿饭,樊天扬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走。
樊云山夫妇无方,只得吩咐我几句,接着把户口簿交予我手上。
我乖巧地笑,把拿东西放入包,才与他们道别,同父母道别,转身出门。
樊天扬已经在车里等我了。
我叹看着他的脸色了口气,刚甚不情愿地坐入副座,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滑出车道狂奔而去。
我惊吓之余又有些羞愤。
只是在我开口斥责他前他已开口。
「你用得着这样么。老头老太太发疯你跟着也发什么劲。」
他讽刺道,全然一片仿佛是我多了事的语气。
我极力冷静着,开口时却仍有些激动地颤抖。
「我发什么疯了?」
「结婚。」
他冷冷吐出俩字,斜过眼看了我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你用得着做到那个份上么,就为了讨好老头老太太。」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降。我全身不由得战抖,握紧了包。
他看我没有反驳,又冷笑一声。
「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跟你爸妈一样,都是为了讨好老头去的。他们卖你,你卖你自己。」说着像是觉得不够生动似的最后又缀了个动词。
「操。」
「砰。」
一声巨响。紧接着车子在路中央戛然而止。
樊天扬不敢相信似的捂着脸瞪眼望向我,而我也瞪视着他。
而刚刚在我手中的包在他怀里,是在击中他脸后掉入他怀里的。
我在恨恨瞪了他一阵后,酸涩涌上眼眶。于是立刻转头,飞快地拉开车门跳下去,朝路边树林里狂奔而去。
我感到炙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卖你,你卖你自己。」
泪终于落下来。
我闭上眼。对身后愤怒的叫声充耳不闻,只管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