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轨》Rimo.F

2、2

　　时至一月初，日网公开赛开幕式已经结束，明天比赛就将正式开始。所有曾经的青学球员在第一天都没有比赛，但大家都还是在附属场地进行训练。再过几个星期，则是世界各地都将为之庆祝的新年，而所有的球员都将在日网官方酒店度过这些日子。

　　在漫长的六年中，每到这个时候，龙马总会想起叶落。在杳无音讯的冗长时光中，等待着叶落的消息。一年，又是一年，不过，似乎终究也只是一眨眼的事。

　　“休息十分钟，然后继续。”附属的室内网球馆，手冢在对龙马做单独训练，不二则是难得安静地坐在一边。

　　龙马接过不二递过来的水，用毛巾擦了擦汗。长时间的体能训练，令龙马就算身处一场持续五个小时的比赛也不会导致肌肉缺氧。

　　“越前，我有几张明天女单的比赛门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不二又将另一瓶水递给手冢。

　　“不用，明天还要训练。”

　　不二悄悄地用手指戳了戳手冢的腰：“比赛前要好好地休息啊，不用那么着急训练。”

　　“明天一起去看，放假一天。”手冢握住不二的手指，他并不是个蠢人。

　　“那，好。”

　　龙马记得，自己曾经对叶落说，如果是为了谁而去做一件事，并不是自身热爱，那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这件事，都是极不尊重并且也不会真正成功的。

　　谁都没有忘记。

　　女单的第一场比赛定在下午一点的主体室内网馆，日网公开赛向来是硬地，而女单也不例外。

　　十二点四十分，馆里几乎已经坐满，任何隆冬的寒冷在这里都无法找到踪迹。龙马坐在不二和手冢身边，手里特地拿了一本网坛杂志。毕竟，自己对女单并没有多大兴趣。有些与生俱来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首先请女单五号种子Sarfena Anea出场。”随着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女单第一场比赛正式拉开帷幕。龙马将帽檐压下，将网坛杂志盖在脸上，斜躺在靠背上，在哄闹的氛围中，准备来一场小睡。

　　“接着让我们请出女单一号种子Yoryoe......”

　　比赛进行了近二十分钟，不二终于发现身边的龙马早已经昏沉入睡，拍了拍身边的手冢，又指了指龙马。

　　“有些事不用我们帮忙也会出现，而且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还差一点点了啊，总会实现的。”

　　“你已经擅自将他带来这里了，这并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不二不再说话，他知道手冢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或许他早已看不下去这样拖拉的发展模式，毕竟这之中并无横亘着的障碍。

　　这是一个平等的生存环境。叶落曾经这样想过，至少她做了这一个漫长道路的决定。

　　直到比赛结束，龙马终于自动自发地醒了过来，身边的两人已经离去，周围却还围满了不少观众。他提提帽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场上的两名选手还坐在长椅上整理拍子和毛巾，稍作调整也准备离开。这场比赛仅仅持续了九十分，一号种子Yoryoe以两盘直落西班牙小将Sarfena Anea，离她的世界第一又迈进了一小步。

　　龙马缓缓走下高台，与身边拿着Yoryoe巨幅海报的人擦身而过，走出网球馆。

　　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那样才会有意义。叶落说，我知道。并且，不会忘记。

　　第二天上午九点，手冢率先上场对战世界排名第三十六位选手。青学的人都说，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确实。

　　龙马坐在团队席座，微抬头看着正在比赛的两人，抑或是，并不是在看场上，而是看着隔着整个网球场地的对面席位。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龙马并不能完全看清对面坐着的两人是谁，不过猜测应该是著名的女单网球选手，脚边有网球袋，身边不断有人拿着笔找她签名。

　　直接一些来说，龙马模糊地觉得她长得有些像叶落。其实六年后的龙马几乎已经记不清叶落的长相了，他记得的，仅仅是叶落的睫毛很长，自然的微卷，以及，粉红色的薄唇。也仅仅是如此。并不是他不想记得，只是能保留叶落长相的东西他几乎不曾拥有。

　　“菊丸前辈，对面那个女的是谁？”龙马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菊丸。

　　“哪个女的？”菊丸转头望着对面，“你说她啊，女单世界排名第二的英国选手，Yoryoe，昨天刚胜了日网公开赛的第一场比赛。我记得你昨天应该有来看啊。”

　　“噢，当时睡着了。”

　　Yoryoe，Yoryoe。不断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对于Yoryoe的印象，龙马只是从短小的文字上知道她是近几年来突然窜入世界前五的女单新秀，并且应该是个英国人。不叫叶落，并且不是中国人，甚至网球技术在世界还是数一数二的，这与叶落给予龙马的印象差别太大，几乎让龙马否定这种相似。

　　比赛结束，手冢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龙马并没有同大部队一起从团队专用走廊离开，而是朝反方向的选手观摩特区走去，准确说，是朝着Yoryoe走去。

　　“越前？”手冢背起网球包，身边跟着不二。

　　“你们先回去，好像看到熟人了。”龙马没有回头。Yoryoe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二将头悄悄凑到手冢耳边：“国光，似乎要被发现了噢。”

　　手冢没有回话，转身朝专用通道走去。

　　叶落。似乎每走进那么一步，龙马就能感觉到自身储存着的冷静细胞中有某种情绪将升腾，明明是不一定的东西，但这种悸动却迟迟退却不了。

　　无论是不是，至少能当面见到，就算是确认一下。龙马的脚步加快。

　　Yoryoe刚背起网球袋，就似乎看见在炙热空气中的某种熟悉目光与那种恒古不变的墨绿色。一顶嵌有“R”字的白色球帽下，如同朦胧黑暗中破晓黎明般的暗金色瞳孔。这种专注的眼光几乎让Yoryoe无法动弹。

　　怎么办！

　　“Yoryoe！Yoryoe！？”身边的经纪人不断呼唤她，“你怎么了？快走啊！”

　　像是如梦初醒般，Yoryoe一把抓过身边仍旧感到莫名其妙的经纪人挡在自己前面：“Mira，快走！”她用手指贴在Mira的左脸颊，指着前方：“越前龙马。”

　　“什，什么！”Mira仔细看了一眼离自己已不远的龙马，“那，我们快走！”

　　两人达成共识，趁着人潮还未退去，借机混在人群中。Yoryoe面部表情却还完好地不断向周围人点头示意，步伐尽量放到正常。

　　龙马停在席座边，看着前一秒还在他面前的座位上的人，这一秒却从眼前消失。

　　Yoryoe。叶落。

　　龙马渐渐觉得这种发展趋势将从不是游戏转变为一个乌龙式的反越位游戏。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上扬，成为一个致命的弧度。

　　Mira刚接手Yoryoe的时候，Yoryoe只是这么坚定地对她说，曾经我在为一个人打球，可是现在我在为自己打球。这是出于热爱的本能。

　　叶落说，请你不要忘记我。

　　Yoryoe说，请你看着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