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七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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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鹤与湘少这一聊，不觉已经将近晌午。
这时，雅间外响起敲门声，宝儿开门一看，一个小童怯怯站在那儿。宝儿见他可爱，不由玩心大起，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小童的鼻子道：“哪儿来的毛孩儿？”
童儿脸蛋红扑扑的，怯生生道：“姐姐，我家薛少爷可在这儿？”
宝儿还待逗他两句，湘少已在里间喊道：“宝儿，莫要顽皮！”宝儿吐吐舌，将小童引进来。
薛云鹤见是自己的小厮丁丁，不由皱眉道：“来之前不是和我娘说过，晚上才回去，怎么这会儿就来催了？”
丁丁垂首道：“家里来了人，好像是纪大人的属下，与老爷说了半天话，之后老爷就让人叫少爷回家去，我听侍卫大哥们说……”
薛云鹤一惊，急忙问：“听说什么？”
丁丁道：“又有大人遇害了。”
薛云鹤与湘少均是一震，薛云鹤问：“是谁？”
丁丁迟疑着，说：“我也不大明白，好像是什么国子监的大人，刚从山东调回来，姓晋吧。”
湘少道：“晋京思！”
丁丁忙点点头：“对对对，就是他！”
薛云鹤只觉得头皮发麻，早上还活生生的人，还说要自己请吃酒的，这会儿就没了。
湘少问：“还是身首异处，头颅不翼而飞？”
丁丁应了一声，讷讷道：“说的可吓人了。”
湘少道：“这已经是连环血案的第七件了。云鹤，既是叫你回去，你就赶紧回吧。这事儿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虽不喜搅和朝廷纷争，但朋友的事还是要管一管的。”
薛云鹤应了，又陪了一杯酒，辞别湘少与丁丁一同往家里去。刚到薛府外，就见父亲的长随老浦在门外张望，看到薛云鹤回来，忙上前道：“少爷，快，老爷找你半天了。”
薛云鹤心中略有些忐忑，到了父亲薛见凡的书房，只见他父亲一脸阴翳坐在书案前，神色似乎有些恍惚。
薛云鹤轻声叫了一声：“父亲。”
薛见凡一惊，回过神来看了儿子一眼，淡淡问了句：“知道回来了？”
薛云鹤垂首道：“父亲恕罪，孩儿一时贪玩，忘了时辰。”
薛见凡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很是疲惫：“坐吧。”
薛云鹤为父亲奉上一杯茶，问：“父亲，我听说又出事了？”
薛见凡不答此话，反问道：“前些日子跟你说过，让你多和京城里那些王孙公子来往，你如今结识了几位？”
薛云鹤犹豫了一下，讷讷道：“孩儿不孝，还未曾……”
薛见凡却并没有见怪的意思，慢慢说：“也罢，你这性子本是如此，那便不要强求了，以后不必刻意和他们来往了。”
薛云鹤先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奇怪父亲怎么又改了主意，便问：“父亲，这是为何？”
薛见凡看着儿子，沉默了很久，似乎看见了在遥远的当年，那个阴沉严厉的父亲字字血声声泪对着自己说：凡儿，你要记住铁家欠我们的这笔血债，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将来都要讨回来！
那时候年幼的自己，也像如今眼前这少年一样懵懂。
任何代价吗？
是啊，走到今天，大仇已报，能付出的和不能付出的，都已经被自己丢弃，湮灭在岁月的浪花里，剩下的，只有这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了。
薛云鹤见面父亲神色变幻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说：“京城已经开始变天，富贵荣华我们也够多了，不必再苦心经营什么，你只要本本分分不惹事就成了。”
薛云鹤点头应了，问：“父亲，我听娘说，皇后娘娘病危，您是不是担心这个？”
薛见凡摇摇头：“我们和中山王一派本来也没多少来往，就算是后宫易主，与我们也没多少牵连。”
薛云鹤道：“那父亲是在忧心京城的无头血案？”
薛见凡叹气道：“圣上一直怀疑是建文余孽作祟，弄得满朝文武人人自危，一连几日，早朝上都无人敢上书议事，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龙颜大怒。”
薛云鹤问：“父亲打算怎么办？”
薛见凡淡然笑了一下：“我反正是个闲差，连如今这个案子实际也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在管，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不然，反而会引起别人猜忌。你也不用再对此事上心，丢开了吧。”
薛云鹤见父亲虽笑着，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忙安慰道：“父亲无需如此，清闲是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再说，娘好歹是圣上的女儿，再怎么也该有几分人情在那儿的。”
薛见凡浅浅笑了一下，口气有些嘲讽：“傻小子，你忘了宁国公主是如何守寡的了？她还是圣上的亲妹妹呢，丈夫还不是给陈瑛纪纲那帮人不明不白给弄死了，如果没有圣上的旨意，你觉得就凭前军都督佥事谭深和锦衣卫指挥赵曦他俩，敢把荣国公推落笪桥吗？”
薛云鹤不由语塞。
薛见凡道：“算了，这些事原本都是暗里的勾当，不得见光的，你听一听，多留个心眼，却不要对旁人提起。你娘刚让人来催过了，先去用膳吧。”
父子二人一同到了安新公主的后院飞凤台，进了屋子见公主和小姐薛云菲已经入座。
薛云菲一见到哥哥，就笑道：“哥哥，你回来了？”说着还使了个眼色。
薛云鹤点点头，和父亲刚刚的谈话让他的心情稍有些沉重，此时还提不起精神。
公主见丈夫和儿子脸色都不好看，便笑道：“把那些没意思的事都暂且搁下，好好吃顿饭吧。”
父子俩依言坐下，公主屏退了两边侍立的下人，才道：“相公，以后咱们还是莫要往水浑的地方走，父皇不缺一个查案的人，再怎么还有刑部和锦衣卫呢！你看，你这些日子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薛见凡道：“公主说的是，为夫也是这个心思，只是纪大人不依不挠三番两次来找，我推也推不得，只好敷衍一下。”
公主笑道：“这便好。”接着续道：“我今日进宫看望皇后娘娘，娘娘身体好转不少，父皇心情也跟着舒畅，改明儿再去，求他下旨，不让你搀和那连环血案吧。我每每想一想，都怕那个凶手一个狂性大发，会恶意报复呢！”
薛见凡道：“有劳公主。皇后娘娘病情果真好转？”
公主点点头，道：“嗯，我瞧着精神不错，娘娘还传旨让安王妃入宫觐见的。”
薛见凡笑着，神色却十分复杂，喃喃道：“只怕那个倔强的妹妹不肯见她这个尊贵的姐姐呢。”
公主语气一滞，奇道：“相公怎么知道？我因为许久不见妙锦姨娘，就留在宫中等她，谁知传旨的小太监回来说，安王妃身子不适，不敢进宫。娘娘很是失望，却也并不深问，只自言自语说了句‘还是不肯原谅我呢’，那脸色古怪的很。”
薛云菲也不禁好奇了，问：“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薛见凡拿起碗筷，说：“吃饭！”
薛云菲嘟了嘴，却也不敢再问，悻悻地看着母亲。公主笑道：“相公，都是自家人，说说也无妨，两个孩子也不是多嘴的人，他们知道了，以后也免得犯忌讳。”
薛见凡顿了一下，慢慢说：“安王妃当年求过皇后娘娘一件事，但娘娘没答应。”
公主笑道：“原来如此，妙锦姨娘性子最傲，轻易不肯求人的，难得开次口还被拒了，怪不得如此记恨。”
薛云菲一脸希冀看着父亲，问：“父亲，您知不知道姨奶奶求了皇后娘娘什么事啊？”
薛见凡手指抖了一下，默然许久，才缓缓说道：“当年圣上刚刚即位时，处置了一批乱党，安王妃同其中一家的女儿有发小之谊，前去求皇后娘娘向圣上说情。”
公主眉头一皱：“我的天，姨娘真是胆大，那时候避祸还来不及，她怎么还往刀尖上撞！幸而皇后娘娘没允了她，不然准要遭殃！”
薛云鹤“咦”了一声，道：“父亲，怎么把筷子折断了？”说着起身去拿了双新的递给薛见凡。
薛云菲小声问：“父亲，姨奶奶替哪一家求情啊？”
公主呵斥一声：“菲儿！问这些作甚！”
薛云鹤其实也很好奇，但是看着父亲那脸色，估摸着是问不出来了，便向妹妹使个眼色。
谁知薛见凡竟然开口道：“铁家。”
公主和薛云鹤均是一愣，薛云菲则一脸不解地问：“什么铁家？哪个铁家？”
公主立即道：“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若给别人知道咱们私下里议论乱党，就是说不清的麻烦！鹤儿、菲儿，这件事切勿向外人说，明白吗？”
薛云菲悻悻应了一声，薛云鹤垂首道：“是，孩儿遵命。”
一家人这才开始用饭，寂然饭毕，公主命丫鬟们上茶，又对薛见凡笑道：“相公，后日就是三月初三，郡主府请我和菲儿去吃酒，你们爷俩若有空，不如一起去。”
薛见凡道：“让云鹤陪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母女俩都看着薛云鹤，薛云鹤沉着脸只顾喝茶，就是不搭腔。薛云菲笑道：“哥哥，你就去嘛，早晚是一家的人，何必扭捏！”
公主也笑道：“鹤儿，你一向乖觉，就是太腼腆，将来如何能独当一面啊。今日皇后娘娘向我问起你的年龄，听说你满了十六岁，就说等明年顺海郡主及笄了，便可以嫁娶。”
薛云鹤闷闷不乐，却也不敢说出来，在母亲和妹妹的劝说下，只得答应后日一同去郡主府。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七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