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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家有女初长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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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尽识。
提起家里的一对千金,别人都是艳羡不已;可惜他们不是顾家夫妇——自然是不晓得个中的甘苦。
一双同岁千金,自五年前因两个单亲家庭重新组合走到一起后,就天天闹得鸡飞狗跳,没有一刻安生。
欣欣从小没有妈妈,顾青,也就是她父亲天天忙着工作,等他发现自家爱扯着他裤脚仰着可爱的小圆脸喊“爸爸,爸爸,等等我”的妞妞长成了粗声大气爱瞪眼的野丫头时,已是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组合后重新排列,嫣然比欣欣要大两个月,原以为欣欣在乖巧可爱的她的影响下能收敛些,谁知素日乖巧听话的嫣然,却偏偏独在欣欣面前不买帐。
结果——非但欣欣未能“近朱者赤”, 嫣然倒是学会了她的那套“个性张扬”。
好在, 嫣然“张扬的个性”只有她妹妹能点燃导火索;幸好,两姐妹因为不对盘,干脆跑到学校住校。否则,家里岂不是要成巴尔干半岛?
两个小丫头的争斗,在顾家夫妇眼里,无非是类似小猫、小狗的争宠罢了。两个孩子都独惯了,忽然多出个人抢夺原本独享的爱,又正是青春期,有反弹是必然的。原以为随着时间流逝,相处增多,会慢慢和人家的姐妹一样,一团和气,亲亲热热,却没想到她们的韧性超出想象——居然一斗就是五年。
四年前填报高考志愿时,两个丫头是又捂又盖,生怕对方看到;就连防顾家两口子也象防贼,惟恐他们多嘴泄露军情;饭桌上更是口口声声:
“我看你最适合五台山!”
“对,只要能不再看到你,别说佛学院,送我上火星上读书我也愿意”······
“爸爸,我知道你现在喜欢嫣然超过我,我成全你,我到天涯海角去······”
“妈妈,我要是去了新疆、西藏,不要怪我,都是欣欣逼的!”
唇枪舌箭,杀得两口子是彻底无法开口。因为劝哪个孩子留在身边,不就是变相告诉另一个“我们爱她胜过你?”
撕扯到最后,两个丫头掷地有声:“是你说的,要是你报本市的学校,你就是龟儿子!”
“好, 要是你报本市的学校,你就是龟孙子!”
结果,她们在顾青瞪圆眼睛的怒骂声中嬉笑着逃走了,留下她们的老爸在那里生闷气:“缺心眼的孩子,在骂谁啊?——看我不揍死你们两个鬼丫头!”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女孩子果然是最口是心非的奇怪动物。接到通知书后,两姊妹是垂头丧气,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你明明知道我会报这个专业,你还报!”
“你知道我会报,你不一样也报了?”
“狼子野心,其心何其毒也。”
“你是司马昭之心,哼哼!”
这次,倒是连撕打的精神都没有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两个天天相对:同学校、同专业,好在没有同宿舍,也算是都有点喘气的机会。
而随着两个女孩子的渐渐长成,引发她们争吵撕扯争夺的着火点,已经从简单的“爸爸多给你十块零花钱”、“妈妈给你买的那件衣服比我的好看”,逐步引申至“哈哈,这次考试你比我多六分”、“从淇一直和我一起吃饭,你敢挖我墙角?!”······
最终,终于扩展至“顾嫣然,敢情你是十一线批发菠菜的,闲着没事你给吴大龙送什么秋天的菠菜?!”
当这样的争吵蔓延到周末的家庭餐桌上时,顾家夫妇终于发现:不知不觉中,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
即使是麻雀妈妈和麻雀爸爸,也会觉得自己家的小麻雀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凤凰。更何况周围人都夸顾家有两朵金花,一朵是带刺的玫瑰,一朵是幽香的百合。
在他们看来,那个她们争吵时提的频率越来越高的“吴大龙”,根本就配不上家里的任何一朵——不管是配小玫瑰,还是小百合,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冤。
吴大龙是顾青一个故交的儿子。顾青下海经商前,是个清贫的公务员。年轻的妻子病逝后,他又当爹又当妈,再加上老人们的拉拔,总算小丫头上学了;他出身一般,加上那时还算年轻,对官场的“潜规则”多少有些排斥, 心里多少有些让自己也怨恨的清高——想想仕途无望,为了宝贝儿欣欣的未来,他下海了。谁知他还有几分财运, 加上人也慢慢多出了年青时不齿的圆滑和小小的奸诈, 和朋友一起拼了几年, 没头没脑地忙, 多少撑起来点家业。也就是因为这, 对未来女婿的要求更是比以前看得更高些。在他眼里, 那个五大三粗、一激动还直结巴的傻小子根本就是块注定无法雕琢的石头, 注定会和老吴一样——一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有了个孝顺听话的儿子。
他的小玫瑰,还有他们的小百合,都应该配更出色的男人——至少,应该比吴大龙强上千倍万倍。
不过,他并不担心吴大龙会真的成为自己的女婿。他还是非常相信两个女儿的眼光;况且,她们还小,今后的机会还很多,早晚会找到更值得她们爱慕的男人。
出于做父亲的私心,他并不担心嫣然。虽然她平常斯文乖巧,但看她与欣欣吵架的阵势也知道今后不会落个下风;况且,她有妻子一门心思地照顾牵挂,嫣然和她妈妈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她有心事的时候还有个人倾诉一下。顾青真正担心的是欣欣:别看她平常大大咧咧,但她很少跟他说什么心事。嫣然和她妈妈来到这个家后,连从前在他面前偶尔显露出的小女儿的娇态也很少了。
所以,当这天傍晚,按惯例应该正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胡闹着享受大学最后的潇洒时光的欣欣冒着大雨跑进家,突然出现在客厅里时,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顾欣欣已经被兜头浇来的一阵大雨淋成了落汤鸡.一进门,随便把鞋子一踢,顾不得理会还在顺着发稍、湿漉漉的牛仔短裤裤脚往下滴的雨水,就一屁股坐到了小牛皮沙发上。
“欣欣!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二十二了,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还有,不要翘二郎腿!你这裤子是不是太短了?”
看到女儿翘着腿的样子,顾青真怀疑面前这个丫头是不是小时候一派天真的顾欣欣——怎么象是诚心要活活气死他亲爹一样?
“何阿姨,快帮欣欣拿毛巾来擦擦雨。洗完澡到我房间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按按已经开始突突跳的太阳穴,暗叹自己老了。女大不由娘,更何况爹乎?每次想和她谈谈,不是半道儿让她哈哈过去,就是让她几句顶撞气得干瞪眼。
“你——没什么事儿吧?你脑门上是什么?”不怪他多心,只是欣欣今天的反应异乎平常。要是平日他这么罗嗦她,一定会顶两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而且——额头上好象还有几条划伤。
“放心,我是谁啊?一场大雨能咋地?”抓过阿姨递来的毛巾,顾欣欣在头顶乱擦一气,立刻,刚才紧紧贴着的头发成了乱蓬蓬的鸡窝;她随手摸摸额头:“看到一只长相巨丑的沙皮狗,就过去逗了;结果好家伙,人家不是一般二般战士,所以我这个三般的就成这样了。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顾青一瞪眼:“是家养的不?会不会有狂犬病?一个女孩子家家,总挂花回来,早晚毁容没人娶。过来,让爸爸看看。”
欣欣身手敏捷的很,一下闪开,打个哈哈:“好了好了,我洗澡去了!”
看着已经跑上楼的女儿光着脚丫一路在客厅地板上踩出的湿乎乎的脚印,他只有摇头的份儿。就现在这个丫头,得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把她乖乖地降伏住?
顾欣欣跳进浴缸,被滚烫的开水烫得直龇牙。连忙打开冷水龙头,顺便顺了一袋嫣然新买的玫瑰浴盐倒进水里搅搅;看着那嫣红的玫瑰花瓣在水面上轻轻飘散开来的样子煞是可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摆台上剩余的四袋儿都倒进了水里。
想想嫣然转半天找不到浴盐时的样子——哈哈,欣欣可以想见她那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光想象她就想大笑两声。
浸泡在温暖的水里,眯起眼睛,轻嗅着玫瑰花香,简直是惬意极了。
这种轻松的感觉,被一阵激烈电话铃声打断——
“铃——铃——铃——”
谁的电话?怎么声音这么近?欣欣一脸迷惑,终于找到了铃声的源头——似乎是从被她随手丢在浴室的地上的牛仔短裤下传出来的。
果然。
欣欣伸长手臂掏出裤兜里的手机。那陌生的铃声还在执着地响着——什么时候自己的铃声变得那么老土?那可爱的快节奏和弦舞曲呢?
瞪着显示屏上显示出的“霏霏”——显然是来电人,她突然有了爆笑的冲动:天!三流肥皂剧中的情节居然真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难怪都说艺术是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好,臭小子,你不是牛吗?我让你牛!”
现在,她只想放声大笑:“果然天助我也!咱们骑驴看帐本——走着瞧吧!”
“敢那样形容我,我会让你后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