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安心

3、英雄突然变狗熊

　　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停歇。屋内,成英雄却惨遭另一场风暴袭击,彻底变成了狗熊。

　　而且是焦头烂额撞了一头包还没搞清爽哪儿出了问题的那头笨熊。

　　还没来得及向一脸焦虑的母亲问明白前因后果, 英雄的耳朵就已经被狠狠地扯住了。

　　“你把她藏哪儿了？啊？臭小子！”老当益壮的成家捶门进来后,根本没有理会一脸惊喜的儿子,冲进卧室后返回来后,就直接揪住比自己高了近半个头的儿子的耳朵开骂。

　　“放手放手,爸,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从小揪到大,耳朵都让你扯成弥勒佛了。”全身上下仅着一条短裤——英雄半哈着腰直喊：“妈,妈,快护驾！······”

　　“我让你护驾！”后背一声脆响,立刻浮现了清晰的五指山。

　　毕竟儿子身连着娘亲心：“老头子,骂两句就行了。英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干什么打他？”

　　“三十好几？你也知道他三十好几了？天天游手好闲, 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都怪你,当初不同意他自己出来住,你非劝我,现在看看——你,你！英雄,你简直太让我们失望了！”

　　成家,他父亲,一个传统得有些古板、有着自持甚高的“一身正气”（被他私下暗自称为“酸腐”气）的军校退休教师,正对着他和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母亲吹胡子瞪眼。

　　英雄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样：一是老爸打,二是老妈哭；他爸三十多才得了他这么个独生子,却一点都不溺他、宠他,打起他来也是没轻没重,根本不象打儿子；小时侯有一次用擀面杖撵得他四处乱窜,最后他的下场就是屁股红肿,有一个多礼拜只能站着上课、站着吃饭、趴着睡觉,鼻子险些给睡歪。至于老妈哭——是因为他从小就吃软不吃硬,妈妈眼圈儿一红,他立刻嘴就软。

　　“爸,你是我老子,让我死都没问题。可至少让你儿子死个明白——到底怎么了？”眼看父亲操起了桌上的花瓶,英雄心中暗自叫苦。

　　“儿子,赶快跟你爸爸认错。妈妈相信你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孩子。”看来这次老头子火气是真大得可以,英雄妈赶紧拽拽他的胳膊,小声说：“别忘了你爸爸的病,真气出个三长两短来······”

　　成家肝火一直旺盛。岁月不饶人,他现在是标准的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胆固醇。不久前一次高血压发作，被紧急抢救算是度过一难。

　　“爸,您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您先把花瓶放下。”英雄一肚子的苦,终于明白被屈打招认自己是兔子的狗熊的心情了。

　　看看父亲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英正准备开口,英雄妈先说话了：“好了老头子,现在的女孩子已经不是我们那时候了。有几个在乎这些的？她要真在乎,不就早要求英雄和她结婚了······”

　　“住嘴！你养的好儿子！”成家发威时,聪明人都知道避他三尺；和他共枕四十多年的老伴又怎么会不知道？

　　“三十多岁了, 还以为自己是孩子？不思进取！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加上网——现在,还给我惹出这样的事。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感？你是我成家的儿子吗？和人家的姑娘家睡完还不肯负责任,还跟我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单身贵族。呸！”

　　以英雄的聪明一世,立刻就清理出了头绪；马上腰板就直了：“还以为什么事儿。爸,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造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长得象你,多少女孩子在我身后眼巴巴地跟着——我可和当年的你一样,全部不与理睬的。”

　　耳朵又不幸中招：“少给我来这一套。你是不是又把那可怜的小姑娘给赶出去了？人家不是父母生养的,你就这么糟践人家？”

　　······

　　哎呀地撕扯了半天,英雄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两个小时前,老爹几个朋友来家里摆龙门阵,一个朋友提到了个条件还不错的女孩子,说想介绍给至今单身的他。老爹当然高兴,就给他打了手机。哪知道手机通了后,是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子声音：“请问哪位？”

　　好死不死,他那略有些耳背的老爹用的是免提。看着老哥们齐刷刷扫向他的质疑眼光,一贯以无愧于人自诩的成老英雄还不好意思提起听筒,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热闹,硬着头皮回了句子：“我是英雄的父亲,你哪位？”

　　立刻,电话那边慌乱起来：“对不起,不知道是您——英雄刚出去了,接不了您的电话。您千万别告诉他我接过您的电话,他会生气的。他不想让您知道我······啊,我怎么这么笨,呜······您一定别告诉他,现在至少他还肯见我,偶尔晚上让我来陪他,他说要是让家里知道有我的存在,我就得彻底滚蛋······呜······”

　　哭声惊天动地。顾不得别人多想,成老英雄拿起了听筒。自这一刻起,成家几代“清贫乐道、正直守则”的优良门风,在他这些老兄弟心中,被这个不争气的“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成英雄彻底败了个干净。

　　“英雄,不管怎样——你得对这个叫顾欣欣的小姑娘负责。”这句话,就是英雄他爹特地跑来要说的。

　　到此时——果然被顾欣欣猜中——成大英雄已经在心中埋怨了一千次：几个小时前,那个白裙子为什么没有把那个该死的顾欣欣给掐死；还有,那大雨中的一撞,为什么自己没使点劲,直接把她撞进边上刚驶过的卡车轮子底下？——不能怪他毒,要怪只能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竟敢这样胡言乱语。

　　英雄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撇清他和那个小疯子的关系,必须要拿出证据。只是——找自己的电话,怎么会让她接了去？

　　翻出裤兜里的手机——显示屏上一片空白；开机——居然仍然没有动静！怎么回事？细细一看,他可以断定：这个手机绝对不是自己的。因为手机背面,贴着一张大头贴——除了那个叫顾欣欣的小疯婆子还会有谁？

　　看来——想联系是不可能了；死丫头的手机不经摔,好象已经彻底玩完了。英雄翻翻白眼——今天怎么这么背,总遇到这个疯丫头？先是她和白裙子在他身边单挑扰了他的清梦,再是避雨时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摔个七荤八素不说,还大吵了一架白白让一大帮避雨的人看了热闹。果然是个男人婆,用手机都用男款。当时只顾得吵架,直接抄起了摔到地上的手机——哪知道还会有这种乌龙？

　　“这就是那个顾欣欣？”手机被抢了过去：“小丫头挺可爱的,不过——岁数小了点吧？英雄！这么小的小姑娘,你怎么能对她干出这种事？你还真忍心！”老英雄瞪了他一眼,

　　“看来,你也不是不喜欢她——否则怎么会在手机上贴她的照片？”英雄妈插嘴道。

　　简直是越搅越糊涂。英雄欲哭无泪：“爸、妈,这根本就是她的手机。你们是不知道——她简直就是个母老虎。今天我出去遇到了大雨,避雨的时候和她撞在了一起,手机掉到地上拿错了,结果就——她那根本就是疯狗乱咬人！你们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

　　看父亲仍不相信自己,英雄想起了一招：“爸,这个手机摔坏了,你拿座机打我的手机号试试——肯定是她接！”

　　“你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免提里传出没有温度的电子录音。

　　“······她一定怕我们找她对质······”看看老爹眼睛里正在喷火,英雄连忙后退两步。

　　座机狂响。

　　英雄近年来已经少见父亲有这么敏捷的身手；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英雄总算喘了口气,成家的声音也爽朗起来：“霏霏啊,好久没到伯伯家来玩了······”

　　还没到两秒,英雄的偷笑就因为霏霏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

　　“伯伯,我想找英雄。”

　　“英雄,我打了好长时间你的手机,一直不通。刚才那个顾欣欣让我转告你, 她有急事,先回家了,让你晚上不用等她了。还说什么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霏霏从电话小扩音喇叭里传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英雄, 你不是告诉我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吗？那——这个顾欣欣是谁？你什么意思？我可以争不过男人,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输给一个女人,我不甘心！”

　　现在,射向英雄的,可不光是老英雄一个人的凌厉眼光了。

　　而英雄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果然是遇到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了。那个顾欣欣——是绝对的精神不正常！

　　下午她指着回嘴说她是“母老虎,应该回娘胎里重新改造一下再出来”的自己发狠的样子,还有那句：“好,你不是坐不改名立不改姓的成大英雄吗？你等着——敢得罪我顾欣欣,我会让你英雄彻底变狗熊！”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想起她那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其实还算是清秀的脸孔,还有那双恨不能在他身上烧穿几个窟窿的大眼睛里那种怨毒的眼神, 英雄就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有种非常不详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在大暑天忽然浑身一激灵。

　　天——豁出去不要那个手机——千万不要再让我遇到这个小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