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安心

14、革命尚未成功,英雄仍需努力

　　英雄哭丧着脸出现在顾青面前时，顾青很吃了一惊。

　　其实，要不是欣欣坚持家里有她配的一把备用钥匙，并坚决不同意找人撬锁——英雄是宁可请锁王也不愿意到岳父家来丢人显眼的。

　　“爸，妈，我们忘带钥匙，被关在门外了。幸好前些日子我配好的钥匙还在家！”欣欣冲上楼梯，留下他一脸尴尬。

　　“怎么样？”顾青悄悄问自己这个新晋级的女婿；“没为难你吧？今天婚礼上把我也吓了一大跳——这孩子，没轻没重，都让我们给惯坏了。你就让着她点，她还小。”

　　“爸爸，我知道。”英雄尴尬一笑。

　　“是，我们当初放心把欣欣交给你就是因为相信你会疼她。欣欣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就是有点任性。慢慢会好的。”韩凤，也就是欣欣妈也在一边插嘴。

　　“爸爸妈妈放心，我会好好对欣欣的。”

　　“我相信你。通过这一个月来你在一欣的表现，我相信你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一欣的销售经理准备移民，所以，一个月前，顾青就把英雄拉进一欣销售部开始接触具体业务；顾青原本最大的动机是考察他的真实人品——工作中和大家朝夕相对，很多小细节可以暴露出人的本性。让他惊喜的是自己女儿的眼光,当然还有运气——这小子不但公司上下夸赞，而且可塑性非常强、学习速度也很快，就连销售经理也称赞他头脑灵活，善于举一反三，假以时日必将成大器。顾青也难逃一般人的虚荣，自然听了心花怒放。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准备再过一段时间提拔女婿当主管，再过些日子慢慢扶持他走上管理岗位。

　　“欣欣可是我的心头肉。知道公司名字怎么来的吗？那时侯我全部的心力都放在欣欣身上，她是我最大的鼓舞和动力——我要让她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让她成为幸福的孩子······”顾青的声音有些伤感：“辛苦打下的天下早晚都要交给你们年轻人。现在，我把欣欣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快乐！”

　　“我一定会让她快乐的。”

　　“欣欣很单纯的，你一定别······”话音未落，楼上欣欣已经在大喊：“妈，妈——我桌子上那个蓝色小布袋呢？”

　　她头发蓬乱地站在楼梯口：“钥匙好象放在那个袋子里。”显然刚才已经有了一顿狠找。

　　韩凤自然是没有见到。她今天根本就没有到欣欣房间去过。倒是站在一边的阿姨开了口：“是不是那个旧旧的收口小布袋？掌心那么大的？”

　　“对对对。”欣欣快步下楼：“阿姨，你收起来了？给我吧。”

　　“我收拾时——看那么旧，而且还丢在地上，以为没有用······”张阿姨慌了起来。

　　“怎么没有用？阿姨，你——”欣欣一跺脚：“你老糊涂了？”

　　“欣欣！怎么这样和阿姨说话！”顾青斥道。

　　这一句，欣欣眼睛立刻红了：“你们——是不是我刚嫁就把我当成泼出去的水了？就把我的东西随便丢出去？”

　　“欣欣，阿姨不是有意的，实在那个小袋子太破旧了，不象是你的东西，阿姨以为是早上来接你的人随手丢的垃圾······”

　　“丢哪里了？”欣欣脸已经冷了下来。

　　“垃圾刚倒出去······”

　　还没等英雄出手拉住她，欣欣已经冲了出去。

　　“英雄，你跟着看看。”顾青忙把他往外推。

　　“顾先生，丢前我检查过的，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阿姨连忙上来连声道歉。

　　“不知者不为过。关键不是钥匙，是那个袋子。那是欣欣妈妈在她小时候给她做的；还有那个她妈妈买的小熊，身上的衣服也是她妈妈做的，这两件是她的宝贝。昨天晚上大龙、艾美、方可他们来看她，送走他们后，她可能是想她妈了，哭了好长时间······半夜起来到冰箱里找冰块，正好让我看到了。”顾青黯然。

　　韩凤靠在他肩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她可以喊她妈妈，可她毕竟不是给她生命的那个。结婚，是一个女人人生的分水岭，这时的欣欣却找不到自己完全信赖的妈妈和她分享心中的喜欢和忧愁······

　　“英雄，发什么呆，快去看看啊！”顾青的话，让他猛然醒悟过来。等他跑到楼下垃圾箱前站住时，看到垃圾箱已经被倒空了，各种塑料袋、纸屑、果皮丢得到处都是；欣欣正抱住膝坐在垃圾中间，一动也不动。等他拉她起身时，才惊觉她已经满面泪水。

　　“欣欣，阿姨不是故意的······”他只能抱住她，安抚着胸前那小小的人儿的颤抖。

　　“没有了，已经没有了。是不是······是不是他们都不愿意要我了······我还是他们的女儿啊······英雄，是不是他们不愿意再要我了······”欣欣抱住他的腰，终于大声哭了起来。

　　“真是个傻丫头。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你爸爸妈妈最疼爱的女儿。阿姨真的是无心的。你这样她一定很难过。好了，别哭了。刚才你找东西时，你爸爸妈妈还在警告我要是我对你不好就宰了我。和我结婚后，你只是多了个身份，那就是我成英雄的老婆，你一样还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啊！”

　　英雄轻轻帮她擦干泪水，只听得她一声一声的抽噎，心里恨自己竟然无法让她妈妈复生。

　　······

　　回屋时，欣欣看到张阿姨已经急哭了。她也觉得自己开始有些过分，那个小口袋那么不起眼，平常她又收得密密实实，阿姨怎么能知道？于是愧疚就上来了，过去撒娇地抱住：“阿姨，别哭了，是欣欣的错。再哭欣欣就要被老公打屁股了。”

　　于是一屋子人都笑了。

　　小口袋没有了。钥匙也没有了。几个人再一顿唠叨,已是夜里九点了。欣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算了，明天再找人开锁了。爸爸妈妈，今天晚上我就在家借住一晚行吗？”

　　“胡说什么！”顾青大着嗓门：“什么叫借住？你不要爸爸了？爸爸可不答应！”

　　看着欣欣吐出舌头扮个鬼脸，英雄放心了。

　　“英雄，这样——没关系吧？”韩凤担心地看他一眼。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讲究那么多？好，欣欣，今天我们就在家住！”英雄朗声道。

　　“怎么这么快就回门了？”刚进门的嫣然笑吟吟地问：“怎么，想你姐姐我了？”

　　欣欣不答反问：“我说嫣然，你是不是刚从医院出来啊？踹那么狠，邢凯没断子绝孙吧？”

　　嫣然捂住嘴吃吃笑：“我有分寸。你是没看到刚才他跪地求饶的样子，哈哈！倒是便宜了吴大龙，让他当上了伴郎；艾美和方可都跟我急眼了，艾美怪我把她心爱的大龙推到一个比她漂亮的美女身边，方可就是埋怨我有了好事儿不记得他······”

　　两姐妹谈起今天席间的趣事，更是笑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温馨的家，他梦中的温暖的家，他辛苦奔波维持的家。顾青看着一双儿女，感慨万千。

　　······

　　欣欣洗漱完毕后，轻声轻脚地推开房门，看见英雄正歪着身子躺在窗上看报纸。她那张小小的单人床被他自己占掉了三分之二。

　　看她进屋，英雄连忙翻身起来：“刷完牙了？”

　　她故意龇牙咧嘴给他看。

　　“小缺牙还卖弄！”她很喜欢他这样用略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刮她的鼻子，一点都不疼，倒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怎么睡？看他白天就一副猴急的样子，再想想现在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欣欣的脸有些发烫。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英雄，床太小，你出去睡。

　　“好了，我去客房睡了。乖，好好休息。”正在她犹豫和踌躇时，他却主动开口了。

　　看着欣欣一脸诧异的样子，英雄笑笑：“这么小一张床······不过，你要是怕冷的话，我倒不介意和你挤一张床······”

　　她连忙跳上床占住地盘：“今天气温很高的，好象不需要热水袋。”

　　英雄闷笑两声，出去了。他都可以想象到现在欣欣如释重负的样子。

　　谁让自己娶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小”老婆呢？他不是不知道当初欣欣为什么突然和他提出结婚——他是感激她的。因为他都没有勇气这样说。

　　可她说了。虽然她也担心、也犹豫，可她说了。

　　这就是顾欣欣，这就是他倾心的那个可爱女子。

　　没关系，我们的日子还长。他安慰自己：她本来心里就烦，又紧张——给她点时间准备吧。

　　只是，当他对着镜子刷牙时，仍然在镜子里看到了那个怅然若失的男人——

　　成英雄，你真是个笨蛋。他对着镜子里的人轻声骂道。

　　革命仍未成功，英雄——你可要继续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