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安心

12、到底为何爱上她

　　这边英雄和欣欣已经甜甜蜜蜜地踏上了恩爱路,而且有渐入佳境之态势,那厢邢凯拼了老命拣起被踩在嫣然高跟鞋下的卑微自尊,回家休生养息去了。

　　中午三个人一起吃饭,他倒了一肚子苦水：什么莫名其妙被放鸽子,骗他在傍晚蚊虫密布的植物园树林里白白牺牲了上百CC的鲜血；和他一起吃饭,偏偏点他最讨厌的洋葱、芹菜,不管吃什么都要求别人多放点他最不爱吃的香菜······

　　“她简直就以折磨我为最大乐趣——最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和我一起坐在餐厅吃饭,她还敢当着我的面对我身后的男人飞媚眼儿·······”说到这里,他简直已经怒不可遏：“你说——要是换成别人,我早就掀桌子走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我就只能干生气,除了瞪眼睛没有一点别的法子。以后谁娶了她,一定会被她和别人用砒霜毒死！欣欣,和你姐姐比起来,你简直可爱多了。”

　　“英雄,我现在是知道你当时要罢工的心情了。”

　　他一感叹完,英雄心中叫声不妙,果然,刚才还笑眯眯地听着的欣欣立刻冷下脸来：“怎么？成英雄,你还想当逃兵不成？”

　　‘嘿嘿,嘿嘿······“他只有摸着脑袋干笑,心里痛骂一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欣欣倒没当众塌他的台,很是给他挣面子：“英雄,别说我没有警告你,没有我的同意,别想从我身边跑掉！你要是敢跑,我一定会把你给抓回来！”她攥起小拳头,在他眼前毫无威慑力地晃了几下。

　　简直让他受宠若惊：“欣欣······真没想到,你对我感情这么深——放心,我是不会随便抛弃你的！”话音刚落,就觉得大腿一阵子酥麻,然后就是锥心的刺痛·····

　　······

　　欣欣终于替英雄大出了两口恶气：第一,以每条情报一客牛排的高昂价格替他捞回了本钱还小有赢利；第二,以一副小鸟依人状在邢凯面前展示出了英雄吹嘘的伟大调教成果。让他很是扬眉吐气。尤其看着原本还一脸怀疑的邢凯一副五体投地状,他的虚荣心更是膨胀到极点,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可等邢凯一离桌,他立刻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行啊,姓成的,忘了自己开始点头哈腰跟在我后面的时候了？长志气了？还想甩掉我？”

　　······

　　那个那个——写什么我的野蛮女友的那个倒霉家伙到底叫什么名字？英雄真想和他一起抱头痛哭一场，然后再恶狠狠地把他踹回韩国去。一定都是这些该死的电影把现在的小女孩儿都教坏了！好在欣欣是个标致的小美女——上天其实真的不公平。要是恐龙发威······只是想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这下她是下了狠手，耳朵直到晚上还在疼——英雄都怀疑耳朵是不是已经快被撕下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太恼火。毕竟欣欣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她没有在人前就直接对他又踢又拽，而是把他拉到没人的街角教训了一顿。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就她一个人看到。

　　这年头，当个大男人确实不容易。所以，他还挺高兴：小妮子终于知道了进退，明白底下她可以随便放肆，但人前必须要顾及和维护他大男人的尊严。比如现在，在老英雄面前，她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让老人家更是越看越爱。

　　其实，欣欣一进门，看到从沙发上蹦起来和英雄热烈拥抱的名为“霏霏”的女孩儿时，她就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要微笑，微笑；管她以前是不是和英雄有过什么姹紫嫣红，现在英雄身边的人是你，你是胜利者。

　　可这个霏霏显然对她存在偏见，长相不错的女孩子，看她的时候偏偏眼白都要比眼黑多。果然和那天在电话里一个德性。腹诽是一回事，她还是热情洋溢地和她招呼：“你就是霏霏啊？你好！”

　　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霏霏不理会她，扭头看英雄：“英雄，我才出去培训三个月，你就有了未婚妻了？这就是那天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你们真打算在年内结婚？”这一声明显已经是质问。

　　怎么回事？欣欣和英雄一脸愕然。不过，英雄很快拉起她的手，轻轻一扯：“对，如果一切顺利，婚期应该不远了。”

　　欣欣看到了老英雄那张热切的脸——英雄委婉地提过他父亲的病，所以最近她才会经常陪他回家吃饭。她体会过那种忘情时喊声“妈妈”良久才明白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伤痛。她不是不明白英雄暗示的意思。可是——短短的三个月相处，相比今后会携手走过的一辈子，是不是嫌太短？热恋期的感觉会继续维持多久？就这样走进婚姻——她，今后会不会后悔？毕竟——她只有二十二岁。

　　正出神中，被英雄又轻轻扯了一下，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啊？什么？”

　　霏霏看一眼自己面前这个生涩的小丫头，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原本英雄不耐她的贴身跟随和频繁造访，曾正色忠告她说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她提心吊胆地旁观了好几个月，发现他确实没有什么异□□，只是经常和一个叫邢凯的服装代理商在一起勾肩搭背，终于明白那不过是想打消她念头的借口。但明知不可能、存着侥幸等待这个男人改变心意是一回事,看到心爱的人被抢走,尤其是被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抢走又是一回事。所以吃饭时,她的眼睛总在欣欣脸上飘来飘去,想看出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地方胜过她。

　　根本就没有。

　　只知道坐在那里不停的笑,一看就是小孩子。英雄等待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孩子？她真的觉得不甘心。尤其在厨房里传出“哐啷”一声脆响时她就更加不甘心了。

　　“好在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要不是及时换成不锈钢餐具,现在厨房里一定又是一堆垃圾。”英雄庆幸。

　　老英雄笑笑看看自己的儿子：“行了,现在象她这么大的孩子,在家里父母哪里舍得让她们干活？关键是她的心意——欣欣真的很讨人喜欢,每次来都抢着帮忙。你没发现她一来你妈就特别高兴？”

　　“是,帮忙,总是越帮越忙,弄得到处是水和碎片。”想到第一次打碎一个饭碗时她耷拉着脑袋一脸愧疚的样子,英雄就觉得好笑。

　　“总要循序渐进的。只要她有这个心,早晚都行。你妈刚嫁给我时,馒头都不会蒸。。”老英雄又掉进了回忆里。

　　那是因为你和妈妈原本饮食习惯不同。英雄心里嘀咕一声。也是奇怪,女孩子不管私下有多惫懒,在男朋友家总不自觉地想表现出自己有多么热爱劳动。欣欣私下里恨不能让他签字画押确保今后他能任劳任怨地当家庭煮夫,一到他家却象勤劳的小蜜蜂。

　　英雄的笑让霏霏心里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当老英雄的那句“英雄,你不是总吹牛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小丫头给我娶进门”时,她忽地站了起来：“英雄,我有事儿找你。”

　　“我就看不出她哪里比我好！”书房里,她有些烦躁地问：“她比我聪明？”

　　冯霏霏,女,27岁,身高167CM,55KG；相貌虽然不算倾国倾城,可绝对是中上。名校硕士,现是一名企白领；擅长家务,惯于逢迎,实在是广大单身男人备选女友的最佳选择。

　　英雄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她心里才能更好受。毕竟,她是从小就扯着自己裤腿喊“英雄哥哥”的那个小霏霏。原本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如果不是她上大学后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跑来跟他表白,他也不至于为躲她搬出去。

　　“她应该没有你聪明。”

　　确实,欣欣也不过是个偶尔会耍一下小聪明的孩子。他上当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他聪明的不想让她失望。

　　“那——就是她比我漂亮？”

　　不是。在他成英雄眼睛里,欣欣或者是天下第一美女。在别人眼里可能不然。她个子不高,小圆脸蛋还有点可爱的婴儿肥,还有颗缺了一角的下门齿,据说是晚上睡不着觉突发奇想找了根皮筋卡在牙齿上“嘣嘣”拨弄崩掉的······

　　“那——就是她比我性格好？”

　　欣欣的脾气当然不能和霏霏比。她有些孩子气的任性,发飙来不管不顾,当然,如果是她的错后来她也会怯生生地扯下他的衣角：“哎,真生气了？你是日本人吗？”第一次他还奇怪这话什么意思；“小心眼子啊！”至今想起她挤眉弄眼的样子他还能笑出声来。她有时候过于敏感,有时神经却非常大条。那天两人一起看电影,一部无聊的搞笑言情,看得他直打哈欠,男猪脚傻嘿嘿地扮纯洁：“我是处男！”恶心得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这也值得吹,二十八岁的处男有什么了不起？”哪里知道小丫头看似全神贯注,还分了只耳朵照顾她,当时就怪叫一声：“成英雄——你不会三十二了还是处男吧？”立刻,方圆十米内亮起了一盏盏小灯泡——他真想按住她打顿屁股······

　　“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霏霏实在想不通,英雄总是摇头,脸上却总是微笑。

　　是啊——喜欢她什么？

　　这个问题,英雄也总是在问自己。喜欢她什么？他是那种比较晚熟的男人,原本觉得女人很麻烦,自己一个人倒也快活,为什么偏偏见两次面后对这个还需要耐心等她长大的女孩子念念不忘？因为她打架时那不要命的劲头？因为被捉弄后的耿耿于怀？因为她调皮的大笑？因为她对那段青涩往事的念念不忘？还是因为她那天一脸迷惘的那句“怎么办？我是不是见异思迁的女孩子？原来我以为自己应该永远记得秦天的,为什么你现在却占据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没有解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答案。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就是那么微妙。或者是机遇巧合,也许是阴差阳错。你可以说她善良,善良的人很多,而且很多不会如她有些被娇惯出的任性；你可以说她可爱,大街上到处是可爱的女孩子。可就是这样走到一起了。看不到她时你会想,出去吃饭时有句话总会不自觉地溜出来：“原来豆腐还可以这样吃？欣欣最喜欢吃豆腐,哪天带她来吃······”似乎,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已经是那么自然和习惯······

　　“霏霏,就象原先我告诉你我无法接受一样,爱上一个人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那种感觉来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着讲道理。”

　　是吗？英雄也会相信感觉吗？霏霏很怀疑：不都说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吗？

　　“霏霏,你也不小了——看,我这个也没什么好,你应该多看看周围的人,哥也希望你早日遇到合适的对象。”就象霏霏无法理解英雄为什么会爱上欣欣一样,对她怎么会爱上自己——英雄也一直有些莫名奇妙。

　　霏霏更加不痛快：“你放心,我至今单身不是因为记挂着你,是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

　　最终,谈话不欢而散。

　　送欣欣回家的路上,英雄一直在心里打预备战,准备应付这个小鬼头的种种问题。奇怪的是她居然不问。最终还是他没能沉住气。

　　“有什么好奇怪？谁没有个把青梅竹马？何况你们一直是邻居,关系好也很正常啊。”欣欣的表情好象他少见多怪。

　　他刚放下心来,就听到她又开了口：“再说,我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你要是放弃我选择她,那是你的损失。也说明你根本就没有眼光,绝对配不上我。”

　　话虽这么说,可欣欣心里有把握其实并不是因为这种自信——刚见到霏霏时,她是非常忐忑的,虽然没表现出来。霏霏那种成熟的美是她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她看英雄的眼光,谁都能感觉出那里满满的灼人的爱意。那一刻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身边喜欢的人,还有可能会被顾嫣然之外的人抢走。

　　这些日子,她和顾嫣然的关系已经有了明显改善。一是因为英雄的唠叨,二是在和英雄你来我往的互动中,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长大了。向嫣然伸出橄榄枝时,嫣然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一直忧心忡忡地打量她,还念叨什么“你不会是生病了吧？还是又在想什么花招？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别把我给招烦了！”让她哭笑不得,也间些理解了当初自己乍开一身尖利的刺迎接嫣然的善意接近时——她又是怎样的心情。相比从前,她已经开始知道更加体谅别人的感受。其实细细一想——即使当初秦天真的是已经和嫣然走到了一起,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摘他们。嫣然其实一直非常想融入她的生活,所以她对她的朋友才格外用心,所以会很快成为他们的好朋友。而她过去,总是依仗自己小,说她勾引她的朋友——当时她真那么觉得,因为只要她一说顾嫣然怎么怎么不好,她的那些朋友,不论男女,甚至是吴大龙,全都站在嫣然那边说话,说她太任性。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好象确实是自己不太应该。

　　只是,现在霏霏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刚才在厨房里,未来的婆婆惟恐她多心,已经从霏霏尿片时代开始讲,一直讲到儿子因为她总登门频繁拜访而强烈要求搬家。现在她操心的,是未来婆婆的那句话：“欣欣,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我也能理解。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也能理解老头子的心情。他虽然总打骂英雄,可他心里真是疼他疼得不得了。现在他一身病,总担心自己会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娶媳妇······”说到这里,她用湿漉漉的手抹眼泪：“欣欣,我不想逼你们,年轻人都想好好谈谈恋爱。毕竟不是我们那时候了,当年我和英雄他爸,见了两次面,父母就把婚事给定下来了。英雄是个好孩子,除了脾气倔点,和爱偷点懒,没有别的毛病,而且还知道疼人······他又那么喜欢你,结婚后他一定会疼你的。我们会给你们买房子让你们出去住。英雄从小就独立,什么都会做。他肯定会帮你做家务,不会让你受累······”

　　欣欣当时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怕自己看到那双已经发红的眼睛会掉眼泪——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也很怕自己忍不住说：“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嫁给他。”

　　真的嫁给他？看看身边这个男人,欣欣有些迷惘。因为这个不成为理由的理由？

　　夏天还没有走到头,晚间的酷热就已经慢慢开始变淡了。他们手牵手走在彩色的地砖上。有几块有些松了,一踩过去,咯噔一声响。

　　欣欣停下来,松开英雄的手,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踩着那松动的砖块儿。

　　“怎么了？”英雄奇怪她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咯噔······咯噔······咯噔······

　　还是不说话。

　　“不高兴了？” 真快,从认识到现在居然已经一百多天了——相处的一百多天里,他们打闹过、生气过,每次,她的小嘴总是说个不停,今天怎么这样安静？安静地让他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变数。心,好象也跟着她那踩踏着砖块的脚在急剧地上下······

　　欣欣开口了：“英雄,你喜欢我吗？”

　　“傻丫头！”英雄微笑：“当然。”

　　“那——你爱我吗？”

　　平常胡吹海侃的时候这个字很容易出口,今天为什么那么别扭？英雄觉得自己嘴里硬梆梆地蹦出来的好象是另一个陌生的字眼：“爱······”

　　“你会永远爱我吗？”

　　这个,这个问题难度有点大：“你说的永远指多远啊？”

　　咯噔······咯噔······咯噔······又是怪异的安静,静得都能听到身边草丛中的虫鸣。

　　一定会有什么事要发生！那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英雄真正开始担心了。

　　咯噔······咯噔······咯噔······

　　路灯下,英雄能看到欣欣脸上那层淡淡的、细细的汗毛,就象丰盈的春桃。

　　······

　　欣欣突然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英雄,那我们现在结婚,你说好不好？”

　　咯噔！

　　是花砖在响吗？不对,不对！

　　英雄瞪大了眼睛——好象,刚才那声的声源好象——是他那颗几近被炸停摆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