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幸福更幸福的故事》苏姬墨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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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的前两天李金生接到一通电话，电话是从老家打来的，无非是要他假期回家看看，顺便带回个女朋友。

　　电话这边李金生撇撇嘴，靠在窗旁心不在焉“嗯嗯”答应两声。

　　窗外梧桐叶片红了大半，似乎也就一个晚上的事，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飘进窗户的雨丝啪嗒啪嗒的溅落在窗台上。

　　拉开抽屉拿出一包手指饼干，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恶狠狠地一口一口嚼碎咽下去。

　　树下年轻的小情侣情趣地撑起小伞打kiss，窗旁李金生忿忿一口咬断两个手指饼干，嘴里嘟嘟囔囔不住抱怨，“女朋友……我连个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靠！我要摆脱xx之身！今天就要！”

　　但结果，可想而知……

　　极度洁癖的兽医坐在酒吧隐蔽的位子，眯起细长的双眼四处打量，用心挑选他初次的对象。这个太高，那个太瘦，这个手指不够修长，那个穿的是蓝衬衫他不喜欢……

　　其实说到底，他想要的终究只有一个人，那个叫做洛年的画家……

　　于是这场“选美”结果依旧是无疾而终，并且演变为兽医的借酒消愁。李金生坐回吧台趴在桌面要了一杯龙舌兰，对着调酒师絮絮叨叨的发起牢骚。

　　几乎他每次喝醉就会这样，不是人前狡猾微笑的兽医，反而粘人的有些可爱，只不过兽医本人并不知道这些。

　　名叫Leon的调酒师倒了一杯鲜橙汁递过去，并没有听从兽医的要求。

　　“我要的特基拉，特基拉！不是鲜橙汁……”

　　李金生闹着脾气一把推回杯子，捶着吧台强烈要求换回他的龙舌兰。

　　“你已经喝了不少，喝点橙汁清醒清醒。”拿出抹布擦干吧台的水迹，Leon直接忽视眼前这人孩子气的举动，掰开他的拳头放进鲜橙汁，然后转身为其他客人调酒。

　　“喂小子，我绝对要投诉你……”

　　李金生挣扎的坐正身子，一手扶住额头交叠双腿倚坐着，狭长的双眼眯阖着瞟向一侧，份外犀利地斜睨Leon，“竟然这样对待……咯，客人……”

　　“辞退你！”

　　“……趴那吧你，看清我是谁再说这话。”横过一手抵上兽医的脑门，Leon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巧劲将他推趴在吧台上。

　　“我是老板谁敢辞退我。”Leon拿出一条冰毛巾盖在他的脸上，仰头伸手松松自己的领结，斜眼不屑地问道，“又怎么了，没事别总跑我这耍酒疯。”

　　“……我失恋了。”抓起毛巾擦擦脸，李金生度嘟囔着。

　　“都没恋过哪来的失恋，从开始就是你单恋好不好。”

　　“……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怎么总是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我很伤心的！”

　　“任谁听人说了三年失恋都会这样。再说，我真要落井下石你失恋的时候就做了你，别不识好人心。”

　　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水，Leon润润喉咙继续教训眼前的男人，“等你哪天告白失败了再来我这喝悲情酒，我请客，没做之前少来烦我。”

　　“告白就告白，我明天就告白！等着吧，喝穷你！”

　　挣扎着站起身，李金生忿忿地拍上桌面转身就走。

　　“去吧去吧，”一手撑着吧台，Leon看也不看的挥挥手，“等等……把我的抹布还回来！”

　　“……”

　　“王八蛋！拿抹布给我擦脸！想死你！”

　　躲过迎面甩来的毛巾，Leon抱臂靠在一边含笑看着向他冲来炸毛的男人。

　　天可怜见，也不知他们的暗恋，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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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回家想当然他没有带女朋友，孤家寡人的开车一路飚回那座海滨城市，到家顾不上说什么倒头就睡。

　　一整夜梦里都是晾台上小鱼干的海腥味，第二天早起看着桌上的豆豉鱼，李金生不由恶心了一阵。

　　“干什么，一早上就给我脸色看，你女朋友呢。”

　　金生老爸板着脸，斜眼看向一旁的儿子，夹起一块豆豉就着馒头咬了口，。

　　“能不能不要总是找我要女朋友，都没谈从哪给您弄来个。”

　　撑着额头半趴在饭桌上，他张嘴打了一个哈欠，“晾台上的鱼能不能放厨房里，害我昨晚梦了一宿的咸鱼，都没睡好。”

　　“坐没坐相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还没说你先跟我顶嘴，皮痒是不是。”

　　“……一回来就这样，是是是，我错了给您道歉还不成。以后我就天天抱着咸鱼睡，儿媳妇，您等着吧。”

　　“你——！”金生老爸一上火却被馒头岔口气，一时咳的气喘吁吁，却也不忘骂上两句，“你个……咳咳……”

　　“好了好了，我错了，您喝口水歇会。”连忙端水旁边伺候着，李金生低眉顺眼的好声说着，“现在真的还没有合适，等我碰见合适的一定带回来给你看，行不行。”

　　“这事不要总逼我啊，你急我比你还急。”

　　逼我也没办法给你个儿媳妇，李金生在心里不由叹了一气。早知道喜欢男人这么麻烦，打死都不当同志。想想他的暗恋，想想以后的日子，他比谁都烦。他只想找份真正纯粹的爱情，只可惜，他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好不容易安抚好老人，李金生看看桌上的早饭一点胃口都没有，收拾好碗筷就窝回房间了。

　　站在晾台上忘着远处的大海，一时间是落寞的空虚和茫然。虽然也有想过这样过一辈子，一个人，什么都不要。那些爱情那些心事，干脆藏在心里烂掉算了。不是没想过娶一个妻子生个孩子，但他，真的做不到。

　　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愿委屈自己，如果找不到那份爱情，他宁可孤单一个人。

　　只是，这些都是幻想，不现实，也不可行。

　　屋外又传来老爷子大嗓门的嘟囔，说着什么不要闷屋里多出去逛逛见见朋友。说到底还是想让他多结识一些女孩子。

　　“好好，我不闷屋里，我马上出去逛逛。”

　　李金生叹了口气，从箱子里拿出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的着装。其实并非他的性格洁癖，而是从小的教育就是如此，从懂事起就是父子两个相依为命，没有母亲的照料父亲更注重生活起居方面的细节，他自然就是这幅模样。

　　搭理妥当拿起皮夹手机和钥匙，又检查了下窗户和天然气阀，这才安心的出门。上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说实话，他现在真不知道去哪。

　　在街道上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来到海边。

　　十月的大海，海风很凉，被风扬的高高的海浪击打在礁石上，啪啪的响。

　　停好车沿着海边一路走，最后干脆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李金生掏出手机翻看着联系人，调出一个名字，拇指按在拨通键上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他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说今天天气不错？说他回到了青岛？说他很想他，很爱很爱他……前面两个他不想说，后面一个他想说不敢说。

　　“啊啊啊！我就是个白痴！”

　　“说吧，不就一句话。不喜欢也就那样了，失恋还能去免费喝酒……”

　　李金生盘坐在台阶上，眯阖双眼望向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凛冽的海风吹乱头发，皮肤被风刮得生疼。

　　“打扰下，请问能不能帮忙给我们照个相。”馒头银发的老人拍上他的肩头，回头指指身后同样白发苍苍的老板。

　　“我们是过来周年旅行的，想拍照做个纪念。”

　　笑着点头接过相机，李金生静静看着镜头两人，老人环在老伴的腰侧并且童趣的伸手摆出胜利的剪刀。

　　“来，茄子。”

　　抿嘴笑着朝不远处的老人大声说道，磁性的嗓音被海风刮得忽明忽灭，然后咔嚓的一声，所有的笑容都定格在胶片中。

　　将手上的相机递还过去，他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牵手远处的身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茄子……”

　　一遍遍的念着这个词语，李金生站在台阶跳到低处的沙滩，终于在海浪前拿出电话，拨通一个熟悉的名字。

　　“喂，是我……”

　　耳边呼啸的海风，让一切的声音都不在清切，话筒里模模糊糊的声音，也许更适合他现在心情。听不清也好，说不清也罢，不管是他的告白还是电话那端拒绝的话语，就这样模模糊糊的开始，再模模糊糊的结束吧。

　　“洛年，我爱你……“

　　“……真的，真的很爱你……”

　　明明想好就这样告白，然后合上手机再笑着重新开始，但那些不知名的温热的液体还是止不住的，从眼眶，一颗，一颗滚落。

　　“从见面那时就喜欢上你，爱你爱了三年，现在终于……可以，结束了……”

　　“茄子……跟我念一遍吧，然后所有都可以结束了，笑着结束……”

　　听着手机那边清晰的一声“茄子”，站在海边的男人终于止不住的痛哭起来。

　　茄子。

　　一个可以让人微笑的词语，却始终掩盖不了他哭泣的模样。

　　十月的大海边，一个总是狐狸般微笑的男人，终于结束他这一生最悲伤，也是最幸福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