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光[ABO]》驿使

20、chapter 20

　　第20章
　　直到辛桐无奈地摊摊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时，闻昭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他摇摇头，脱力地坐在床边，良久后抬头看向辛桐，眼中尽是不解：“为什么，那已经是我和你之间唯一的联系了。”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弱，分不清是因为刚刚释放的信息素过多，导致了他此刻的虚弱，还是辛桐毫无反应让他没有发问的底气。

　　他们之间曾经有很多联系。那些曾经辛桐原本很在意，在意到他也想过，就算以后不和闻昭在一起了，那也是他一辈子最好的回忆。

　　所以他像个傻子一样，就算被性情大变的闻昭没有缘由地关起来，也会心存侥幸，想着是不是闻昭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自己挺过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初，他和闻昭还像从前那样。

　　但闻昭亲口告诉他，他一直难以忘怀的，一直耿耿于怀的，一直想要回到的那个过去，都是一场虚假的梦。梦里的闻昭对他从来没有过真心。

　　闻昭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句话带给辛桐的震撼。就好像回忆里那个美好的人，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他记忆中一切的美好都蒙上阴影，在他回忆里的闻昭对他说出的每一句“我爱你”时，心里是不是都在嘲笑他，笑他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了还把这感情当真。

　　“我就是不愿意和你再有任何的联系。”辛桐回看着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你又有什么好缠着我的，你无非是想知道我身上的标记去哪了，想知道我这两年没有你是不是过的生不如死。你何必装的一副好像很关心很在乎我的样子，你直接问我，我都告诉你——标记洗了，这两年没有你我过得非常好。”

　　闻昭怔愣地看着他，眨眼都变得缓慢，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整个心脏好像被冰冻，鼻尖传来陌生的感觉，酸的发疼。他怀疑自己现在开口都没法发出声音。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今天全都跟你说清楚，然后你就滚，咱俩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我不想再过这种总被你追着的生活了，一天都不想。”辛桐偏过头去，不想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被闻昭看到。

　　他难过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地往下，可他又想努力装出笑容来，他已经用力到脸颊快要麻木，都无法支撑起一个微笑。

　　“从你走之后我就在怀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闻昭低下头，表情有些呆滞，他想起辛桐走后那段日子，黑暗无比。全世界都知道辛桐逃离他就是因为不喜欢他，可闻昭总是很难说服自己。直到现在，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个现实。

　　辛桐觉得这个问题可笑极了，闻昭是用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问他，他冷笑道：“这个问题不该我问你吗？但我已经不想问了，答案很明显，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出那些事。”

　　辛桐不想跟闻昭谈什么情情爱爱的了，闻昭从来没有真心的喜欢过他，这件事板上钉钉，说出来只是白白下了自己的面子。

　　可闻昭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去抓辛桐的胳膊，突然放大了音量：“我喜欢你，我一直以来想要的都是你，你怎么能怀疑这个？”

　　辛桐听见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要么脑子炸了，要么三观炸了，他气到简直想发笑：“闻昭，你别他妈让我觉得恶心，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跟我装情圣吗？你要不要想一想两年前，你会把你喜欢的人囚禁起来，让他被迫接受一个不想要的终身标记，让他怀孕，然后再流产，让他每天都恨不得死了以求解脱吗？
　　到这份上了，你跟我说喜欢我，我求求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喜欢我，我也绝对不会再喜欢上你，我就算把我的感情投给八百个Alpha你也不会成为那八百分之一。”

　　辛桐近乎声嘶力竭地对他吼完，然后深呼吸了几口，想想觉得自己白说了，闻昭根本就没有心，怎么会听的懂这些。他在这里白费力气地做什么无用功。

　　辛桐咬紧了后槽牙，指着门口对还没反应过来的闻昭说：“滚出去。”

　　闻昭坐在那里没反应，辛桐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三秒，三秒钟之后闻昭不走他就走。跟闻昭待在同一个环境里让他有生理恐惧和心里压力双重难受，再多待一秒都要窒息了。

　　好在闻昭难得的听懂了人话，颓丧地站起来后，试探着问：“我改天还能……”

　　辛桐打断他：“滚。”

　　*

　　“他说的话，我有点想不明白。”闻昭坐在心理医生的诊室里，低垂着眼睫将那天辛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Alpha医生，听到什么都不会感觉到惊讶，只是淡淡地点头。

　　“你觉得哪里让你感觉不明白？”医生在记录着什么，间隙抬头问。

　　诊室内灯光很昏暗，窗帘都拉得很紧，这是闻昭提的要求。他说自己在这种环境里比较熟悉，曾经的2302每天也开着并不刺眼的灯，卧室内总是这样昏暗的。

　　“他说我想留住他，就是不爱他。但我知道我当时不那样做，他只会更早离开我。”闻昭说。

　　医生淡淡嗯了声，又问：“可以说原因吗？”

　　原因。

　　这是一切变故发生的源头，闻昭并不想回忆起自己那天撞见的场景，他在接受治疗的两年里已经无数次回避了这个问题。

　　“还是不想说？”等不到回答，医生主动说。

　　闻昭摇摇头：“只是很不愿意想起来。我只是有一天去找他的时候，撞见他Alpha父亲也来找他，看到他父亲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认识。我很高兴，觉得跟他又近了点。但是我去打招呼的时，他父亲问我，桐桐跟你相处的好不好？桐桐是不是特别会照顾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和辛桐认识。我想过是不是辛桐跟他提过我，但是很快我就又一次撞见他们了。”

　　医生两年来第一次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始终观察着闻昭的神态，时不时给他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他父亲问他，跟闻昭熟悉了没有，要找机会让我给他们家公司带来点好处。当时离得不远，他们说什么我都能听到。”

　　“他回答了吗？”医生问。

　　闻昭点头：“他回答了。”

　　闻昭沉默了片刻，然后声音比刚才弱了很多：“他说他跟我就是普通朋友，得不到什么好处。”

　　医生面色不改，继续引导他：“结束了吗？”

　　“没有。”闻昭努力回忆那天，辛晓晖说的是：“你这孩子，爸爸花那么大力气才打听来的消息，叫你在他入学第一天就找机会接近，到现在了你跟我说还是普通朋友？你再这样咱们家日子都别过了。”

　　辛桐就回了个“嗯”。

　　医生盖上笔帽，等闻昭缓两分钟，然后撑着头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问清楚这件事？”

　　“问什么，问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带目的接近我的吗？”闻昭自嘲地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一切都跟辛晓晖说的一模一样，我跟他就是在入学第一天认识的，他为什么会从那么多新生里独独认识一个我。”

　　医生了然，又说：“所以后来你很快囚禁了他，因为你知道他原本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所以很可能会离开你。”

　　闻昭没说话。

　　“可你知道吗？在他的角度来看，你的行为毫无逻辑，就好像突然地……不爱他了。这种感觉就像，你突然以为他不爱你了一样。”

　　*

　　后来几天闻昭没有再出现过，辛桐以为自己那天说的话奏效了，刚放心了没两天，周五下班的时候就又被突然出现的车拦住。

　　这是辆略显低调的奥迪，起初辛桐被堵住的时候都没想过里面坐着的人会是闻昭。

　　直到他下车，直奔辛桐走过来的时候。

　　闻昭似乎是兴冲冲地走向他的，如果辛桐没有看错的话。辛桐心里疑惑极了，想不明白他们之间见面有哪里是值得高兴的。

　　等闻昭走到他面前，辛桐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闻昭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而后又好像不在意地掩盖了那点失落，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塞给辛桐。

　　盒子上的logo让辛桐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他皱起眉头不想接受，但还没开口，闻昭就先说话了。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很多事情。有些还没想通，但突然想起来在一起的时候答应你要买戒指的。对不起，我后来好像……记性一直不太好，居然把这件事忘记了。不过还好我现在想起来也不晚，这个送给你，我挑了个你应该会喜欢的款式。”

　　闻昭说话的时候一直觉得嗓子眼很紧，很酸涩，好像再多说一点就会发不出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明明辛桐一直在等这个戒指，后来手上都没有再戴过饰品。他一想到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么久，就顾不上那天惹了辛桐不愉快，也顾不上自己依旧想不通一些事情，就赶紧跑到店里选了一下午的戒指。

　　最近似乎要结婚的人不少，店里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闻昭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全店最贵的男戒，他好像赢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又好像输的最彻底。

　　“要不你看看，不喜欢我去换一个。”闻昭看着那个戒指盒子，又打量着辛桐的表情。

　　辛桐好像对这枚戒指长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好奇，他甚至在闻昭提醒之后依然没有想要打开它的冲动。

　　他明明原本也期待过这枚戒指很久很久。辛桐垂眸看着这个小盒子，他用力捏了捏。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给闻昭看。

　　他手上有两枚装饰戒，他又重新捡起了那个爱戴配饰的习惯。

　　“已经有很多了，不需要。”辛桐说。

　　闻昭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他在心里劝说自己没有关系，意义是不同的，他现在只要让辛桐把戒指收下就好。

　　于是他努力扯出个笑脸，无所谓地说：“多一个，也没关系吧。”

　　他话音刚落，辛桐就把盒子丢给他，闻昭急忙伸手去接，怕它落在地上。

　　“期待也有保质期，早就过期了，你给别人吧。”辛桐说。

　　他确实曾经期待过这枚戒指很久，直到两年前他看到闻昭手上已经戴上了和别人的订婚戒指，他就知道这个期待应该不该有了。

　　从2302逃出来的那天，辛桐用口袋里仅剩的钱去了饰品店，买了一枚模样让他很喜欢的戒指。因为材质很塑料，只要十八块钱。他戴着看了看，觉得其实也很闪，闻昭送的应该也会这么闪。

　　他戴着十八块钱的戒指在这座城市走了走，最后走到了江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戒指摘下来用力扔了出去。

　　实在太轻了，根本用不上力，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掉进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