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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道回咸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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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军营里灯火通明,军医从后方营帐里出来,一路小跑至蒙恬所在的大营,虽然晚风习习,甚是寒冷,军医还是出了满头热汗,一到帐前,遂被庞副将请进,军医不敢怠慢,想也是什么大人物受了伤,或者就是蒙将军自己……半夜派人秘密请医,确实不无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军医打了个冷颤,快快进了营帐。
“军医到了。”庞副将道。
军医眯着眼睛,只见床铺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轻人,而蒙将军守在一旁,满脸都是焦躁不安。军医是从宫里随军出征的,并不知道易小川是蒙恬之弟蒙毅,但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可都在宫里练出来了,一见蒙恬紧锁眉头,寸步不离,就知道那年轻人不简单,更加不敢多问,只管医治。
“老夫马上开始诊断,还请蒙将军助老夫一臂之力。”
军医捋起易小川的袖子,看见满是诡异伤痕的手腕,军医只管把脉。一会,又看起易小川的脸色。
“此人气息弱,体力不支,可能是气血太虚。”又看看易小川的瞳孔。军医对蒙恬拱手道:“老夫还需要看看此人有没有外伤……”
蒙恬明白军医的意思,犹豫一会,听见军医询问要不要他来动手,蒙恬一时怒火冲上心头,冷下声音,道:“不劳烦军医。”
军医无缘无故被人呵斥,神色变得僵硬,而后又想到蒙恬官衔之高,不是他所能违抗,只好忍气吞声。
蒙恬先试了试易小川额头的温度,没有伤寒,这才去拉开易小川的前襟,白色的亵服展露在眼前,蒙恬方感到易小川的身形瘦弱了不少,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易小川的体温适中,不似蒙恬自己,这般寒凉。
身为军人,坚毅的个性是必不可少的,在军营的时候,也有针对一些软弱的军人的严苛训练,蒙恬不消说,自然是表现优秀,否则也不能当上大将军。因此,蒙恬对人对事,总显出一股子天生的掌控力,心思绝不外露,叫人不得不暗自恐惧佩服。
即便小时蒙毅走失,父亲逝世,蒙恬也绝没有掉过泪、发过狠。
那么现在?仅仅因为心里的不安,就加罪于别人……蒙恬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易小川,不禁想到,这人是如何特殊,乱了自己的心计不说,还越发不能将他当做普通兄弟看待。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蒙、蒙将军,您到底是……”那郎中已被训斥过,看着蒙恬目光灼灼,却什么都不说,感到十分疑惑。
“闭嘴,这里是军营,你若不是宫中的人,我已将你按军法处置了。”蒙恬紧锁眉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年过半百的军医双腿发软,再不敢出声。蒙恬眼看威慑得差不多,便往后退了一步,叫军医自行诊治。
那军医畏畏缩缩,挪至易小川身边,两手一边发颤,一边继续脱下易小川身上的亵服,刚拉开一点,只觉得全身如芒在刺,背后有人正用阴冷的眼神注视着。
“怎么?继续。”蒙恬半笑不笑地催促道。军医暗自叫苦,心里懊悔,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惹恼了军部的人!
这下军医只管闭着眼睛动手,还不到半分钟,只听得身边的庞副将倒抽凉气的声音,一时营帐中死一般的寂静。军医不敢动弹,因为他的肩膀上正覆着一人的手,重重按压着他的肩头,军医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冷汗涔涔直下。
将要虚脱,军医哆哆嗦嗦地睁开一双浑浊的眼。
不由自主地往那昏迷的青年身上看。吓!
易小川敞开的胸口隐隐约约布着暧昧的红色印记,蜜色肌肤上除却这些古人视为污秽的东西,还有绳状物抽打留下的伤口,蜿蜒横亘在那些暧昧印记之间,交错融合,竟硬生生扭曲成艳丽的模样。
肩上的手力道加重,军医哀号一声,他觉得肩骨快要碎了。
“手拿开。”蒙恬阴沉下令道。那军医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放在那昏迷青年身上,恍悟蒙将军的意思,像怕被烫伤一般,快速抽回手。蒙恬的脸色越来越让人不寒而栗,而上一道命令没有收回,军医只好继续查看伤情,而那浑浊的眼,因为疼痛而使劲半眯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纠结成一团。
这感觉胜似生不如死。
军医每查看一个地方,就从后方感受到慑人的寒气。
而那青年大大敞开的胸口,似有无数隐晦的秘密,每每被蒙恬发现一个,就是一阵心悸,年老的军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几乎呕死过去。
先是易小川胸前突起的部分,磨破了皮,显出异常艳红的色泽。军医不齿去看,又见蒙将军似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模样,他不得不拿来药品,仔细敷药。而后越是往身下检查,越是触目惊心,军医手抖得拿不住药瓶,迟迟不敢上药。
“够了,滚出去!”
军医早就在等这句话,连滚带爬,飞也似的逃出营帐。
庞副将反应机敏,立刻吩咐手下封了那老军医的口。然后回到帐中,只见蒙恬半跪在易小川身前,右手握住易小川布满伤痕的手,埋首大口吸气。
庞副将知道这是蒙恬极其忍耐时的表现。便不多说,只站在入口处,叹道:“末将知道被俘的士兵会遭受一些屈辱……包括这样的……但,发生在少将军身上,确实……”
蒙恬站起身,斜首沉声道:“庞副将,我命你出去。”
庞副将还想说些什么,却因深知蒙恬的脾气,只好作罢。微微一拱手,目带忧色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易小川,退了出去。
庞副将深知蒙恬的脾气,会折磨少将军啊。好歹他与易小川有生死之交,眼看着易小川这样,他只有愤怒和无奈。而同时,他也知道,蒙恬的愤怒只会比他强烈比他深沉。
而叫人,承受不起。
营帐内,蒙恬又去握易小川的手。这样的动作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蒙恬隐忍怒气时,一般自己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狠狠地用指尖刺入皮肉,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这次,竟然没有用!看着那蠢笨的老军医的模样,他已经按剑,现在,只剩他与易小川同处一室,那些平日深埋的,被伦常压抑着的念头呼啸而出,倚仗怒火,还有妒火!猛烈地冲击他的理智。
凭什么只有蒙恬需要忍耐!
他已经被各种枷锁牢铐了半生!
“蒙毅……不,易小川,对,你根本不像蒙毅。”
蒙毅绝不会让蒙恬生出异样念头!
“行军者最忌讳的便是心不宁,你却这样扰乱本将军心神。”蒙恬的眼神近乎在战场上的尖锐。一双虎眸在渐渐中苏醒,掩着的光芒已然放出,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蒙恬,要除掉心魔。
只有让易小川成为自己的,才能安心。
还是夜晚,皇宫中蒙上了一层暗色。
一个弓着身子的太监鬼鬼祟祟地绕过大殿,来到一暗处,将手中的东西转交给蒙面的黑衣人,然后匆匆离去。
“赵大人。”黑衣人很快闪入了赵高的府院,握拳半跪在地上,见赵高点头应许,他才从怀里拿出秘密书信,交与赵高手中。
赵高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默默读起来。这是从军营中传出的密信,负责送情报的人快马加鞭整整一天才到了京城。看完,赵高将信纸对着烛火,终于烧得只剩灰烬。
“没想到易大人也有今天……”赵高深锁着眉。他已经知道害他终身残疾的人受了重伤,目前半死不活的,而且蒙恬为他提请了病假,秦皇这才推迟了召军队回宫的时间。原本他猜自己该高兴才是。但看完信,竟是连假笑的面具都不想戴上。赵高不禁想,这真是我所愿……吗。
但事已如此,赵高不会后悔。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只当自己恨易小川入骨,此等折磨,还不能让自己消气。
赵高扬了扬嘴角,略带笑意地命道:“这几天不用费劲打探了,你们这群蠢奴才想也收集不到什么!”
黑衣人忙低下头请罪,赵高看了腻烦,叫他下去了。
这次蒙恬出征,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赵高隐约觉得其中有蹊跷。秦国出征袁国已有数次,但每次都会被不同的原因逼退,无功而返。这次蒙恬出征,虽然攻城成功,却正巧赶上秦国一年一度的大赦之日,除了袁国皇室,百姓一概免除死罪。
军权在蒙恬手里,前几次虽没有蒙恬带兵,但实则是蒙恬控制……
莫不是……赵高也被这个大胆的假设震惊了。他在房中来回踱步,紧紧握着拳,面上的表情不知是气是恼,脸色发白,然后随手抓来一个器物扔了出去。
军帐外,寒风瑟瑟,捧着热水的侍卫在门外请令。却许久没人回应,正疑惑着,庞副将从自己的营帐中出来,叫这几个侍卫把水放下,立刻退回。
“蒙将军,水送到了。末将……还是不叨扰。”
庞副将耳听蒙恬沉声应了一下,便要迈步子回营帐,他知道蒙将军一向忍耐力极好,只是一旦发火,便不可阻拦,他这个做兄弟的,不仅为易先生担心,也为将军担心啊。蒙家家法极严,再加上蒙恬的个性,自律得很,家中亲属竟被别人……即便是被强迫,也要处置。据说这处置一点不念亲情。蒙恬小时弄丢了胞弟,就被罚跪在祖宗牌位前几天几夜。照此看来惩罚易先生,怕是蒙恬于心不忍也必须做的事。
庞副将担忧地看了最后一眼,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而在蒙恬营帐外的卫兵,也不知什么时候,全数被叫回。
易小川醒来的时候,就感到四周一片氤氲水汽,呼吸闷在胸口,头脑疼到不行,而一放松身体便滑入热水中,突然喝入几口水,只得伸出两手抵在木质圆桶边缘。
“别动。”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易小川不由得神经一紧,下一秒,就见一个人拿装着了水的小盆,打湿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面颊,不是很舒服。眼前也都是水汽,看不清东西。
“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
易小川不答,蒙恬勾着嘴角看了他一眼。“两天。正巧。赶上我们破城门。”
“已经打赢了?!”易小川不敢相信,听闻袁国是蒙家军攻打数次都未曾破城的,刚醒来就听见这等好消息,易小川满腹疑惑。但突然,易小川不说话了,脸色一变,慌忙问道:
“蒙恬,你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蒙恬微微睁大了眼,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在醒来时问他这个问题。蒙恬与袁国太子有君子之约,那太子当然不能让他死了,解药是早就送到的。蒙恬转念又想到什么,不由得语气冰冷几分,半试探的,问。
“这么说,你有解药?……怎么得的。”蒙恬语毕,去观察那人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大概。易小川那种惊恐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看他这个样子,蒙恬也不想再做无用功。
军队里审问人的手段有很多。
苦涩地笑笑,蒙恬也知道他的想法对易小川来说并不合理,可他身为将军,就不想留下后患心病!所以,能困住他,就困住;能锁着他,就坚决不放开。这是蒙恬唯一的办法了。他也害怕,决绝的事他做了这么多,今次居然优柔寡断起来,怎能不害怕。
害怕的源头只是易小川。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让自己安心。
刚才若无其事揉着易小川湿发的手指,转而缓慢移向下,机械化地贴着那人的肩部轮廓摩挲。那里的红痕消退不少,可在蒙恬眼里看来还是那么刺眼。报复性地按压那里,让易小川感受到肩部的疼痛。
易小川猛然扭头,不解蒙恬的力道为何这么重。凝视那在水汽中模模糊糊的红痕,脸色惨白,强忍下疼痛,咬紧下唇,不发一言。
“回答不出来吗,刚才有没有想起一点?”
“蒙恬……”易小川低下头。他只觉得蒙恬的视线很陌生,而他隐隐察觉到了原因。呵,也对,谁会原谅自己的亲人是个同性有染的?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都没那么开放呢,别说古人了。易小川的头更低,他不敢想,跟蒙恬那一点点兄弟情就这么完结,他不甘心,也不愿意以这样的原因完结。
以前他不想蒙恬把易小川当做别人看待,而现在是蒙恬宁愿把他当做易小川。
易小川弯了嘴角却没笑出声。他该庆祝吗,很高兴吗。
“逆子,看着我!”蒙恬终于没能忍住怒气,刚刚的一分钟里,易小川居然头都没抬一下,竟是看他一眼也不愿!蒙恬伸出右手扳住易小川的下巴,紧捏着那里就像要把骨头捏碎,稍一用力,就将易小川的脸抬起来。
“蒙恬,放手!”大喊一声,蒙恬不为所动。
易小川不想再被人轻薄对待,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在袁国当俘虏的情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还有自尊,更何况这样对他的是蒙恬!一时间不管身上有伤没伤,握拳就向蒙恬侧脸打去。
出手速度、力道都不足,蒙恬只消一个侧身便避开了,而且顺势抓住那人的手腕。凭着直觉,将他两手按至头顶交叉,发力制住,让他无法抽出手来。
氤氲的水汽,凝结的水珠。一切都模糊了。
易小川靠在木桶边缘狠狠喘息,目光冷峻,含有多重复杂的意味。
而在蒙恬眼中,只有那个一直倔强极点,此时好像落水的鸟兽一般挫败的神色在一点点刺激他的神经。半身沉入水中的易小川,皮肤都被温水润得泛着水光和蜜色。黑色长发散乱在身后,或是挂在木桶边缘,或是溺在水里,漂浮颤动着。
“你、你在看什么……”易小川不习惯他这样的目光,不习惯到不安……
蒙恬没有回答,面色平常,表情也如平静的水面一般。只有易小川察觉到,平静底下藏着的玩味、情动。
蒙恬在很久之后不顾身上穿着的军服,一脚跨入水中,逼近。
毫无声息、毫无预兆地咬上了易小川的唇。近乎撕咬。
辗转、紧贴着,夺取呼吸。
易小川今日才见识到蒙恬身为大将军的另一面。狠绝冷静,就连撕咬别人的时候都略带着禁(度娘)欲的味道,不流连,没有温度。那股子平常被掩饰起来的掠夺欲(度娘)望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易小川浑身激起了反抗的意识,手腕的伤口无疑在挣扎中破裂,嘶嘶地冒着血珠,而现在他像被燃起怒火的小兽一般,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胸口,像被重重地鼓槌砸到,上下起伏间震荡得将要裂开。
不需要犹豫,易小川狠狠地闭合齿关,那在口中游走的舌,双双被咬中,一阵钻心的痛,抽回到口腔中,舌上破损的地方流下的黏腻的血液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口中柔软不堪疼痛微微颤动着。
蒙恬神色一惊,眯起眼睛,不顾嘴边的血迹慢慢干涸,渐渐平稳了心跳。他明白易小川只靠逼迫是不成的,看他现在的眼神,冷到极点,几乎要跟自己决一死战了般。
的确是个倔强的人。
蒙恬退后一些,靠在身后的木板上,静静观察起那人。刚刚身上满载的戾气被自己强行压制下去,胸膛却还是滚烫。鼓噪的声音在耳边时时存在,他不听,那声音越是清晰。正在蒙恬调息时,突然眼前一黑,右侧脸颊猛地挨了一拳,痛楚传到牙根,他却沉闷地忍住,虎眸忽明忽暗,若在战场上,不知有几个士兵会被蒙恬的眼神生生吓回去!
铁、血、以及真实的怒火。
是变得违背伦常,还是分道扬镳,只在一念之间。这念头,起于蒙恬,虽然原因不知道,但蒙恬的表现再明显不过了。蒙恬若不放弃,易小川又何德何能去把别人带上正道。
本来以为,只有在蒙恬面前会被看透,不用费力伪装,现在蒙恬都成了他心力交瘁的源头。失去的,无法挽回,他只想自己担着悔恨罢了。至于蒙恬,国家栋梁,军中将领,谁能缺少他?
“蒙恬,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将军,我还只是副将。”
“易小川本来就跟蒙家没有关系。”
“如果不够,易小川还会从此消失,不在蒙将军面前……”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蒙恬的神经,刚刚有所收敛的怒气重燃,甚至烧的更旺盛,虎眸里闪出熠熠光彩。“你要离开……?”
“休想,逆子,何时轮到你教训长辈。”
“你以为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还可以随意在外走动吗!”
易小川未料到蒙恬会将他心头之痛三番两次地提及,如果是未见蒙恬未经历这一遭的易小川,受了这等屈辱怎么能忍得住,而他现在不回嘴,不吭声,拳头握得指关节泛白,骨头在咯咯作响。本应该给蒙恬左脸一拳,或者直接用跆拳道的功夫把人打昏。可是与蒙恬共处的日子,确实让他将蒙恬,当做亲人看待,刚才打的一拳,自己也会不忍。再想出拳,竟然很难了。
“…….大逆不道……”易小川不知道自己在发怒的前夕会带着嘲讽的笑容说话,直教人看得产生错觉。“那么蒙将军刚才的作为是什么。”
问题并不尖刻,蒙恬却自知理亏。神色惶惶。好像一个知道前方是悬崖,却骗自己还有路,结果临行前被人戳穿了谎言似的。愤懑而无可奈何。
易小川觉得这劝告有了几分作用,便不再看蒙恬独自挣扎的模样,想从水中站起来,起身到一半,却使不上力,一夜骑马奔回大营的后果还是显现出来,不知是腿部肌肉强烈酸疼后的应激反应,还是真的伤到筋骨,
站不起来,小腿开始痉挛,跌回水中,这下子整个人泡在冷下来的水里,呛了几口水,薄薄的,穿在身上早已被水湿透的白色亵服因为水的浮力,漂在水面。
还着水黏在身上的布料呈现半透明的样子,隐约就可以看见布料下的皮肤。
隐约,真是一个暧昧不明的词语。勾起了旁人一探究竟的渴望。
这一点,对训练有素的军人也是如此。
纵使蒙恬的脸色不变,看上去波澜不惊,内心的激荡也是免不了的。只不过军人更懂得掩饰和忍耐罢了。
夜微凉,不动寒窗,沐雨沾襟裳。
冥冥中如有鬼使神差。蒙恬定了定神,伸出手去。“小川——”柔声呼唤,竟一如从前般不带情愫。唯有蒙恬自己知道,不一样的,变了。
易小川果然还是个刚懂世事的青年,才会觉得一切仍有转圜余地。这一声呼唤,易小川失了神,没有抗拒或者警惕,任由他牵了手去。
身体感受到夜风的寒凉,微微颤抖起来。蒙恬用力一拉,然后左手放到易小川腰后撑着,手心皮肤细细体味那示弱般的颤动,嘴角牵起了邪气的笑容,仅仅一瞬,便被隐去。只是那双虎眸亮着,明晃动人。
似乎被蒙恬半搂着的时间久了,易小川觉得不该这样亲近,生硬地说道:“蒙恬,放手……”
蒙恬的眼睛一眨不眨,直盯到易小川忐忑不安的心底。狡黠地领会了易小川这句话的意思,两手一松,只听“扑通”一声,一个挺高的男子砸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四溅,也淋湿了,蒙恬黑色的军服。盔甲早就卸下,即便乱了心智,蒙恬也不会亵渎蒙家军的军威。
“你!”易小川不由得呛了一大口水,一边咳着一边故作凶狠地抬腿狠踹蒙恬的膝盖骨。蒙恬反应迅速,轻巧地躲了过去,然后蹲下,直接将那个不老实的人按在水里,任他扑腾。
蒙恬有见过易小川失足掉入池塘后的狼狈样,经那一次,他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不懂水性,闷在水里也会害怕。
抓住了人的弱点,自然一切好办。
与易小川短短一年相处,好像就把那些失去兄弟的十几年光阴补足,令蒙恬宽慰不少。这是易小川解开的又一心魔。易小川之于蒙恬,重要性已不需言表。虽然蒙恬对易小川到底是怀有什么心思,他并不清楚,但他有必要试一试。不管如何,他离不开易小川,必须……掌握他。
“不、唔……蒙恬。”易小川在水下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不一会就放软了手脚,手在空中摸索,主动缠上蒙恬的胳膊。蒙恬不喜言笑,却也被他这番动作逗乐。
“本来该叫你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上一天的……”
“我还会趁着那天杀了碰你的人。”
闷在水下的易小川不敢开口也不敢睁眼,耳边听得不很清楚。忽然水波撩动,一重物压在易小川胸口,易小川在水下多时,大脑已经缺氧,神色恍惚,隐隐清楚那重物是什么,却使不上力气……
“唔!”唇先被覆住。轻轻地。感觉不怎么鲜明。
没有反抗,蒙恬的动作越发深入,用手捏着易小川的下巴不让他合上口。软舌侵入进去,慢慢探索着。
古人没有那么花哨的唇舌技巧,倒显得更加凶狠直接。接下来的全凭直觉。蒙恬右手按紧了那人的后脑,舌头得以深入喉咙口,古板又生硬地碰撞口腔各处,直到蒙恬的牙齿咬着易小川的舌头,激起那人的拳脚打击,蒙恬才想放他呼吸一阵,齿间却不松开,就这样咬着易小川的舌尖,将软舌带出口腔,触到寒冷的空气,针扎般的酥麻。
易小川只当蒙恬是有意为之,得到空隙呼吸,便紧促地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