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的纪实日记》箫衫

39、十一月十一

　　建昌四年冬十一月十一晴

　　可怜的珊瑚同学，赏湖回来后就伤风了，被父母接出去休养了。

　　不听小雪言，吃亏在眼前。

　　我让她多穿几件不肯，要风度不要温度，在船上饭也不吃几口，老是跑到风口里去张望，看陈轩和那些青楼女子在做什么，心里煎熬，外头冰凉，就这样她不感冒谁感冒。

　　回来的时候我碰到她的手就是烫烫的，还不肯让我去找大夫，也不让我去厨房煎药，怕别人知道了，支应她出去。

　　我只好自己用茶炉子煮了一碗生姜水给她喝，手艺有限，最后她吃了也不管用，到第二天都起不来了，只好让人去通知她父母。

　　珊瑚和茗香一个感冒，一个生理期，昨天把我给忙死了。从早到晚，没个歇的时候，又是这边，又是那边，煮茶烧水，侍候笔墨，忙到天色晚了，衣服都没洗。

　　幸好陈轩人还可以，说他要看会书，让我自管干别的去。我移出两盏油灯来，趁着这点光把衣服洗了，冬天穿的那么多，足有一大盆，累得我够呛，晾完后看陈三公子还在看书，我就去看茗香。

　　她一整天那脸白的，肚子痛，没从屋里出来过几次。饭都是小丫头清露端给她的。可怜，我自己做的大枣茶（煮了红枣干，把壳去掉，搅成泥状，放凉后用蜂蜜一比二的比例拌了）冲了碗端给她：“快些好了吧。”

　　茗香慢悠悠的吹茶水，说：“这日子又不用忙 ，又不用愁，还有人伺候，我倒想多躺几天呢。”

　　无语翻白眼：“你是不用愁，我很愁啊，”

　　“没出息的，这能有几件事，只管吩咐小丫头就好了？”茗香笑眯眯的说。

　　“说笑呢，我什么身份啊，怎么去吩咐人？”

　　茗香急了，涨红着脸：“怎么，有谁不听使唤？反了她们了，难不成我这躺一躺，她们就跳起来了。”

　　“没有，她们都很好。只是我不好去使唤谁。”我照实说，都是一个月半串钱的丫环，就只有年纪大些而已，论资历，那些小丫头都比我进来的久，不定谁使唤谁呢。

　　茗香嘴角倒显出笑容来，把茶盏一放，说：“你别委屈自己，以后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我看她们谁敢不听话。我这身上大略还有一两日，到后日就好了。你这两天多辛苦了，凡事只管吩咐人，若他们不服的，让人进来找我。”

　　这番话，放在一个月前说，我绝对不会多想。到了今天，几乎不用思索就听出来茗香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警告我，认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离陈轩近了些就想着往上攀，轮都轮不到我呢。言辞中有五分的笼络，五分的提醒，让我知道她的示好不是平白来的。

　　唉，如果我早能有这种眼力劲和心计，也许那时候就能阻止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不就是装可怜嘛，但我妈妈是很要强很自尊的人，告诉过我，那个女人的存在让她像吞了一块臭抹布那么恶心。我也只是一味的怨恨他，不想见他，记得我爸爸打我的时候还说：“你跟你那个妈一模一样。”当时我怎么说来着：“幸好我跟我妈一样，如果跟你一样，我早就去死了。”唉，真笨！

　　在这里见多了肚子里的功夫，我后悔了，那时候我应该用谋略计策，也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让那个女人人财两空，得到报应。而不是让她有机会在我和妈妈面前张牙舞爪，还教唆我爸爸打我们。悔之晚矣！

　　我现在能毫不牵强的做出感动的表情，说知道了。劝她找大夫看看，老这么痛，也是病症。然后说这大枣茶对女子好，我明儿个早晚再给她冲一钟，帮她移好枕头，让她早点睡。

　　收拾完东西，又到主卧室，用包着皮毛的长碳炉把陈轩睡的床铺被子捂暖了，然后把正烧着的炭火熏香炉子移到外边。再打了热水去书房劝陈轩洗漱安置。

　　要说陈轩这个人真不错，一点不像纨绔子弟，我一说就放下了书，洗脸漱口睡觉，好听话的。加一分！

　　今天上午，陈小姐过来了。

　　陈小姐可是大忙人，忙着应付十二月份的花会，请了琴师来教乐理，又有一个苏绣的绣娘来指点针线，难有空闲的时候。稀客啊稀客！

　　稀客还带来了碧盏和李小环。

　　两兄妹在房间里联络感情，把我们都撵了出来，李小环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居然叫了我一句：“姐姐！”雷得我外焦里嫩。

　　然后又上来跟我套近乎，说山花和李婶家的事，东拉西扯，没完没了。碧盏在旁边掩着嘴笑，我连忙对李小环说：“茗香姐姐这两日身子不好，在屋里躺着，正念叨着没人说话呢。你们俩以前感情就好，这会子不去看看吗？”

　　李小环听了又跟我扯了几句，然后就进去了。

　　天哪，居然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碧盏拿个手绢招我：“罢了，还当你学乖了，还和以前那个笨样。”

　　我脸皮没那么厚好吧？这点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碧盏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给我说：“珍珠粉儿，内敷外用都好的。你也用些，别成日家跟着公子出门也是一副清汤寡水的德行。”

　　好东西好东西，我这些天正用蜂蜜和水果做面膜呢，再加点珍珠粉最好了。

　　碧盏找我听那《白蛇传》后边的故事，说那帮丫环就等着这个过了，我拿起琵琶又弹又说，碧盏听完了先不说故事，夸奖我琵琶大有进步。拨弦的手法也娴熟了很多，有几处处理得很别致。

　　这是我看柳清霜弹琵琶时注意到的，就跟碧盏说了一下。

　　碧盏很向往：“我在外头时也听说过她的名儿，说是江南琵琶无第二也。却是红颜薄命，进了那火坑里，只与那些腌脏人取乐罢了，当真花钿委地无人收，我虽命苦，却又比她好些。你细与我说说，她弹的手势和唱的曲子？”

　　我水平有限，体会得不多，记得也不多，只好慢慢回忆慢慢说，碧盏不住点头，又嘱咐我：“可惜我恐是永生不得见她了，你跟着公子，自然还有再见她的时候。到时只管拼命记着，再说与我听。”

　　我答应了，然后碧盏又纠正了一下我手势的错误，和韵律上的问题。说得差不多的时候，陈轩和陈小姐都要过陈夫人处去用饭，碧盏她们也要跟过去侍候，李小环恋恋不舍的从茗香房里出来，碧盏抓紧时间跟我说，拂晓给我做了两双鞋子，让我有空去拿，还有提醒我别忘了她的生辰礼物。

　　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吃午饭的时候我看提着捧盒的不是山花，就问了一下，那个大娘说山花今日早间急着告假出去了，家中好像出了什么事？

　　肯定又是她婆婆那个没事找事的。

　　到近晚时山花才回来，我一进她那房里，就看见山花眼睛红红肿肿的，泪水一道一道：“是你婆婆打你吗？”TNND，当山花是什么啊，不行，我要去打回来。

　　山花一看我就拉着我说：“阿姐，上回三公子给你擦手的药膏还有剩的吗？有的话取来给我。”

　　我只好回去拿了药膏，问怎么回事。

　　“我弟弟小水给烫了，那手臂上烫了一溜的水泡，痛得哭了一整天。”山花又哭。

　　“你不是说你大伯人挺好的嘛，对小水也不错吗？为什么会虐待他？”TMD，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

　　山花摇头说：“不干大伯的事，是大嫂的丫头一时错了手，滚烫的茶壶没拿稳浇的。”

　　省省吧，这我还不知道。怎么着就浇着小水没浇着她大伯了，这两个娘们欺人太甚，一跟婆婆吵架就拿山花出气，算准了山花没脾气，也不敢吱声，现在连小水都欺负上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都下得了这样的手。

　　“让你爹娘把他接出去吧？”好歹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不能眼看着这样。

　　山花小声说：“那房子还没买好，现往我婆婆家里住着。大嫂二嫂天天是斗鸡走鸭的不痛快，连我爹娘还受着委屈，哪管得着小水。我先拿药去了，但凡有人问，阿姐替我遮掩一会，现我家这样儿……”

　　“行了，你去吧。”

　　山花要出门时我问她：“那房子还缺多少钱？”

　　“只差三五十两，那屋主怎么着都不让了。”山花回头说一声，看看没人在意，就赶紧走了。

　　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