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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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茶叶可是我朝命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其韵在这菀茗楼被如此集中地出售，肯定与你在帝都发现的假奇香有所关联……”云若走到妆台前，将手里的钗环统统放下道：“四境之内，若是市易生异而放任不管，只怕……将来招致更大的麻烦。”
怀渊听着，微蹙的眉头下双眼眯起，有什么从那沉水般的双眸中一闪而过。
“好吧，我来引出买家。”说话间，怀渊径自走向妆台，一撩衣摆，在绣墩上落座。“呆站着干嘛？还不过来替我……咳……梳妆。”怀渊挑眉看云若。
“我不会梳头，从来没梳过女子发式。”云若摊手，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脸无辜。
怀渊无力，转头看了看床榻上昏睡的美人，便自己取下发冠。
如墨的发丝滑落肩头，看上去顺软，冰凉。云若在一旁有刹那失神：听说，头发柔软的人，心也很软……
怀渊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发绾成髻，留下几绺随意地散在颊边胸前，样式竟于清茗的有七八分相似，看得云若暗暗惊叹。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怀渊在成堆的珠花步摇中翻捡着，淡淡来了一句，然后拣出一只白玉辛夷簪插到乌发中。云若在一旁听得咬牙……
“呵呵~美人忘了？我是潇洒倜傥的云少啊~”一翻身坐上妆台架起腿，云若右手持扇挑起怀渊的下巴。“啧啧……清水出芙蓉，果真绝色！让本少替美人施粉点唇描眉可好？”云若挑眉，嘴角噙一抹邪邪的笑，几分魅惑。
怀渊扯一抹淡笑回应：“那就有劳云少了。”也不动，就保持着被云若挑着下巴，仰脸看她的姿势。
云若看怀渊完全没有被自己捉弄到，心有不甘，只能拈了脂粉在他脸上涂抹，片刻之后雪颊粉腮的佳人便呈现在眼前，只剩下描眉了。
“闭眼啦！你看着我我怎么画？”云若气结，那双澄澈如水，点墨如夜的眼眸让人不禁想探究，但又怕失神的片刻就在无尽中沉溺。
“呵呵~云少息怒，奴家照做就是。”怀渊细声细气答道，阖上双眼。
云若无奈：这人还演上瘾了啊……于是取过一边的画眉细笔，蘸上青黛，屈指勾过怀渊的下巴，屏息落笔……
梳妆完毕之后，云若又在清茗房里找了套曳地的黛色衣裙给怀渊换上，不过原本曳地的裙摆现在刚刚及地而已。满意地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美人”，云若道：“果然人靠衣装啊，今晚就看你的了！”
“清茗姑娘，可以出门了吗？”敲门声过后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看来是大堂里宾客都到得差不多，催促佳人露面了。
“好的。”怀渊细声细气答了两字，冷得云若直打颤。
怀渊转身抱起桌案上的琴准备出门，云若一把将他扯回来，替他掩上面纱，只露出一双澄澈的美目。然后拍拍怀渊的肩膀压低声音道：“矮着点儿身，别让人家发现了。多谢了哦~”
怀渊笑，笑意爬上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美目：“大丈夫能屈能伸，为朋友两肋插刀。”然后转身将颊边的碎发撩至耳后道：“云少要谢奴家，便以身相许吧~”说罢便施施然转过屏风出了房门。
云若在房里炸毛：“你看我今晚不把你卖个好价钱才怪！”然后气哼哼转身穿窗而出，准备大摇大摆从前门进大堂。
当云若丢了锭银子打发跑堂的给加了张空桌，再点上一壶好茶时，大堂内热闹了起来，就见四个下人抬着一架步撵来到大堂的台子上。那步撵四周挂着青纱流苏，隐约间只看得见里面的人螓首低垂，身影如画，亦真亦幻。
“让各位客人久等了~”一名紫衣美妇摇着手中的羽扇从台侧翩然走到正中，语气中没有谦卑谄媚，眉间舒展着利落大方，唇角淡笑盈盈魅而不妖，纤纤玉指摇一把羽扇，羽扇上的孔雀尾羽在紫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绮丽华贵。
大堂中闹哄哄的人群在紫衣丽人开口后便纷纷安静下来，看来这便是菀茗楼的主人魏紫夫人。云若摇着手中的折扇从小碟中摸两颗腰果送进嘴里嚼着：这魏紫夫人当真不凡，不到三年便将小小的菀茗楼开得红火。再看她周身的气度，雍容大方，姚黄魏紫比之有愧呀。
“今年的佳人清茗姑娘，想必各位客官早有耳闻，魏紫就不再赘言，请清茗姑娘为各位奉上清音一曲吧。”说完便向身后的垂纱步撵扫了一眼。
云若在下面被魏紫夫人扫得背脊发凉，生怕她看出破绽。怀渊在步撵内轻轻颔首，指尖拂过琴弦，清粼粼的琴音和着夏夜的凉风荡去满室燥热。见所有宾客都在琴声中沉醉，魏紫夫人也没有发现异样，云若才放心地继续嚼腰果。
一曲已毕，大堂内众人依旧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更有满脸横肉的富家子弟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垂纱步撵，似要将那青纱灼出两个洞来，将里面的妙人看个清楚。云若晃开折扇挡住笑颜：待会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清茗姑娘才貌双绝，加上今早刚到的云家其韵一百件，起价黄金三百两。”魏紫夫人摇着羽扇在台中站定，菱唇微启道：“各位客官，出价吧。”
“三百二十两！”“三百五十两！”……应价声此起彼伏，不过加的都不多，可见正主还没出声呢。云若叹口气靠回椅背：其韵按市价一件是二两黄金，这美人才值黄金百两？还不抵我的茶钱呢，怀渊呐，你好便宜哦~
“五百两！”楼上雅间传来出价的声音，大堂里立刻响起附和一般的抽气声。云若折扇一收，唇角勾起：正主出现了！立刻抬手一扬道：“六百两！”
呵……大堂里再次传来一阵抽气声，所有人都看向这位清秀出尘的贵公子。
“七百两！”
“八百两！”
……
这时只有两人在出价了，其余一干人等都在倒抽凉气，台上魏紫夫人羽扇掩唇，看不出表情，怀渊在步撵中隔着青纱，眯眼睨视着哄抬市价的云若。
“九百五十两！”云若悠悠道，加个小的，继续掉这条大鱼。
“一千两！”楼上人吼道，气势压人。
呵……大堂内再次抽气声此起彼伏，云若满意地打个哈欠：这些人都抽了一晚上了，不怕打嗝么？
嗝……不负云若所望，果然有人冷风侵了肠胃，打起嗝来。
“那今年的其韵和清茗姑娘，便归二楼凝华阁里的客人了。”魏紫夫人摇着羽扇美目流波，向二楼的雅间淡淡扫了一眼。
唉~~~~云若佯装扫兴，起身拂袖，迈着步子踱出菀茗楼大堂，将哄闹的人群甩在身后，那样子看起来活像丢了美人失了心一般。
再次熟门熟路地潜进绣楼，云若刚落座房门便被打开。进屋的人脚步声很轻，一听就知道是怀渊。
“茶壶！你跟着瞎搅和什么？”怀渊放下琴就赏了捧着杯子喝茶的云若一个烧栗，门口有下人看门，所以压低了声音。
“喂！那么便宜就被卖掉你心甘啊？我是好心哎。”云若吃痛，摸着脑门怒视出黑手的家伙。
怀渊不理云若的狡辩，伸手取下白玉簪，将挽起的发打散。
“哎，你别忙着拆啊，一会儿那老头子来了你还要帮我套话呢。”云若见状跳过去扯住怀渊的手不让他继续。
怀渊很想翻白眼，其实套个话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直接在这儿等人进来不就成了。先前只是陪这只狐狸玩会儿，她还当真了。
见怀渊不动了，云若心想果然是心软了？便抬手绕起怀渊胸前的一绺发丝在指尖把玩着道:“如此良辰，少了佳人岂不可惜？”一边的唇角勾起，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怀渊眸光一动，顺着云若的力倾身过来道：“那奴家便……”气息扫过云若的面庞，掠向颈侧。
呵……云若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后退。
咣！一声，云若撞在了妆台的桌角上，疼得她直皱眉……
“牛老爷请，清茗姑娘就在房里。”门被吱呀地打开，买家到了。
怀渊得意地笑笑，拿起自己的衣服便闪身到里间去换了，扔下脸皱得跟包子一样的云若自己想办法对付买家老头子。
随后，怀渊伴着外面呯呯嗙嗙的声响和牛老头“少侠饶命！”“我说我说……”的哀嚎换好了衣服，顺便好好洗了几把脸，直到外面没声儿了才出来。就见云若平心静气地坐着喝茶，那牛老头昏在窗边的太师椅上，脑门儿顶着个大包。不用说，肯定是被这狐狸迁怒了。
“问出来了么？”怀渊坐在云若对面，倒了杯茶润润喉，然后笑眯眯看云若。
“嗯。”云若眼光游向别处，就是不看他，摆明了赌气。
“还疼？”怀渊记得那“咣”的一声挺大声的。
云若狠狠白了他一眼，摸摸鼻子，转开话题道：“他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替人买茶的，好处就是美人一个。”
怀渊早就料到，便问：“那他是替什么人买？”
“帝都的，他说不知道上头是什么人，人家瞒得很死。”云若有些气闷，这种线索不问也罢，几乎没什么价值。
“这样……”怀渊稍微一顿又道：“那我们先去琼泽吧，我已经遣了一个骐卫快马进京去找假其香了，待我们到琼泽，他也该带假其香回来了。到时候你尝一下也许能发现别的线索。”
云若一听，又打起了精神。“美人，还是你想的周全！”说着便起身想去拍怀渊的肩膀，不料忘记了之前因为撞得太疼了都是坐着审那牛老头的，这下一站起来扯得伤处生疼。“嘶……”云若疼得龇牙咧嘴：刚才退得太猛，撞得不轻啊……
“呵呵，还是撞疼了啊。”怀渊笑着，扶住站不稳的云若。
云若白他一眼，单脚蹦到窗户前准备跃出去。怀渊跟上来按住她示意她等等，然后掌心按在昏过去的牛老头脑门儿上。光华散开又很快消失。
“我把他的记忆改一下，免得你今晚一闹闹得打草惊蛇。”怀渊说完便弯下身一手穿过云若的膝弯，倏然将她打横抱起道：“这样子你还想翻窗？”
“喂！放我下来！”云若挣扎着吼他，怀渊不理，抱紧云若跃出窗户，踩着屋脊隐入夜色。
云若坚持不懈地抗议：“喂！我可是堂堂云少主！快放我下来！”怀渊挑眉：“我是墨小侯爷，你说谁大？”
“喂，我以准狐帝的身份命令你放我下来！”
“我是天帝座下准麒麟帝君，不用听令于你。”
……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叫砚儿咬你家玄骛的尾巴！”
怀渊无力：“这也算威胁么？”
云若很认真的点头：“算！”
“到了。”怀渊苦笑着将云若放下来，二人已经到了慕贤居门外。
“哼。”云若横了他一眼，单脚蹦进店里，挣扎得龇牙咧嘴蹦上二楼，对小二吩咐道：“送热水上来，快。”
小二连声应是，匆忙跑去准备。
怀渊笑着跟上楼去，看见云若进屋时迎着烛光的一霎背影，耳根通红。又低低一笑：看来云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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