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念思蝶·镜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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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麒院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凉凉的空气终于让云若清醒了很多。
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寻香遇袭，绍离出现以及他为了救自己而负伤……
看着细雨过后的天空，云若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记忆中两百年前那个绝决的少年原本已经成了心口上一个结痂的伤，如今……绍离，我欠你的终究是还不清了么？
勉强收起这些突然间喷薄而出的纷乱思绪，云若抱着药箱朝狐院走去。眼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解决——让云之卷包袱搬回狐院来，不然怀渊没地方住了。
回到自己房里放下药箱，云若并没有见到怀渊，不过想想也是，依怀渊的性子毕竟不会贸然留在她卧房里，那样有些失礼。摸着下巴想了想，云若决定去书房找找看。
“唔……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习武？”
“之儿很想学？很辛苦的哦。”
“想学！之儿不怕苦。”
“行，那我给之儿寻件适合的兵器。”
“好哎~谢谢哥哥！”
云若双手环胸靠在门口看书房里一大一小正聊得开心，便笑道：“之儿要习武？人都还没剑高呢，习六还差不多。”
“谁说的？我已经比在家的时候长高了，对吧？哥哥~”小云之坐在桌案前，手里捏一支狼毫，嘟着小嘴问怀渊。
怀渊忍笑回答：“是是……”然后瞥了一眼桌下，让云若看下面。
云若会意，偏头往下一看，就见因为椅子太高的原故，云之两条小腿吊着一晃一晃的。不由噗哧一声。
云之见了，白她一眼道：“姐姐这么大人了，一点也不淑女。”说完继续低头写字，淡定得很。
云若之上前去抬手就赏他一个烧栗：“那又怎样？”
云之哎哟一声抱头瘪嘴：“以后嫁不出去！”
“本少不嫁！有看上本少的自己带嫁妆嫁到我云家来就行。”云若得意地挑眉，抖开折扇扇得一派潇洒。怀渊听了，摸摸鼻子看窗外……
“哦，跟你个小鬼头闹得我忘了正事了。”云若又合起扇子。
“什么事？”怀渊驻在窗边，握着一卷书卷问道。
云若瞄了那书一眼，似乎是自己的《百草典》吧，不禁诧异。
怀渊指了指手里握着的卷书道：“你先说，说完我有个问题要请教请教。”
“哦。”云若戳戳正在淡定写字的云之道：“待会儿让迦凌姐姐跟你去麒院把东西收拾了，晚上搬回来跟我住。”
“咦？为什么？”云之停笔，心想姐姐明明已经默许自己住那边了呀，怎么现在反悔了……正歪着头等云若回答呢，云之就看见怀渊在后边抱着书卷对自己使眼色——是不要答应的意思。
“你怀渊哥哥现在没地方住了，所以你搬过来，把麒院的房间誊出来。”
“不要……”云之下意识先反对，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噘嘴道：“过来跟你住你会欺负我的。”说完就偏过头瞄怀渊，怀渊在云若身后偷偷给他竖大拇指。
云若无奈，自从出了栖云山，小云之就越来越不服管了，反而更听怀渊的话。
“你说说他吧。”云若抱着手无奈地转过身面对着怀渊，那话里的潜台词分明是：不然你在神府就没有落脚之地了。
“这个……”怀渊赶紧把刚才竖大拇指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握着书卷点点下巴道：“之儿不愿搬就算了，小孩子东西又多，搬来搬去的倒还麻烦。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东西，就暂时住你的院子吧。”
“你这么顺着他会把他惯坏的……”
“之儿最近很用功呢，就当作奖励一下吧。”怀渊笑笑，小云之也仰起笑脸，笑得没心没肺。而旁边的云若完全没发现刚才这两个家伙之间达成了某种联盟。
“好吧，我一会儿给你收拾屋子去，那间屋子闲置很久了。”云若妥协，反正无论谁住，她都得把剩下那间房间收拾出来。“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哦，这个。”怀渊把一直握在手里的药典放在桌上，小云之马上好奇地跪在椅子上探头过来看。
云若看着怀渊指尖点到的那一页道：“孔雀蓟，就是伤了绍离的那只镖上带的毒。”
“你的药典上说，孔雀蓟剧毒，性极寒，归心、肺经。”
“嗯嗯，没错。”云若点头，等怀渊的后话。
“书上还说，这孔雀蓟也是千年成株的，生长极其不易。”怀渊又拿起书翻了翻道：“这其余的药多多少少都提到了产地，唯独着孔雀蓟没有写。对于这么霸道的毒药，似乎……”
“记载得太不详细了？”云若接过话头反问，怀渊皱着眉点头。
云若接着道：“孔雀蓟实在是很少见，我也就是凭书里只言片语的记载想出的解毒方法。”说到这里，云若不由一顿：绍离这次真的太冒险了。孔雀蓟沾血即凝，只要晚一刻，或者自己配出的药无效，那绍离就……
“那，凭经验，你觉得它大概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长成呢？”怀渊继续问。
云若稍微想了想，便道：“它也非凡物……如此阴寒霸道之毒，应该是极为阴暗之地。”似乎有突然想到什么，云若啮了啮下唇补上一句：“恐怕不仅是阳光，连月光也不得见。”
“不见日月之地……魔界？”怀渊惊异。
“也许。”云若点头道：“难道小小一桩假茶案也和魔界有关了？”
“对方的意图尚不明朗，我们要多加留意才是。”
“嗯。”
……
晚饭过后，云若和迦罗一起去收拾狐院的客房。迦凌最近都在麒院照顾绍离，倒替云若省了不少心。不用随时都待在绍离身边的话，也让云若少了很多尴尬。而云之，照例又缠着怀渊去玩了，这小家伙似乎有点胳膊肘往外拐的苗头了。
打开尘封已久的房门，云若和迦罗进了客房。显然当年云逸在神府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常来探访借宿，因此这间客房空置了许久。它慢慢变成了云逸的储物间，失去了原先的作用。
经年未开的房门放进一片柔和的夕阳，有些许的浮尘在薄阳中曼舞。云若伸手拂了拂，跨进房间，虽说闲置了很久，但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气味，至多只是摆放整齐的各种物件上蒙了一层薄尘。云若不禁有些小自豪：自己爹爹不论什么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是一个储物间。
迦罗拿着抹布和掸子清理灰尘，云若在一边收拾各种物件。其实只要把占了桌案和一些空地的物件再挪一挪，收到别的地方也就行了，叫别人来干也是一样的。不过云若坚持认为爹爹的储物间里一定有有趣的东西，所以跟着迦罗一起来了。果然，现在迦罗正忙出忙进的时候，云若蹲在一堆盒子瓶罐之间收拾得不亦乐乎。
在找到了一个可以保存灵药的寒玉细颈瓶和一只被封印成小泥塑的梦貊之后，云若翻箱倒柜得更加起劲儿了，咧着嘴一把抓过一只在众多盒子里最显眼的绯色牡丹百蝶锦盒。盒子是上好的贡缎面，销子还是羊脂玉的，莹白润泽。一看就是贵重物件。
云若笑嘻嘻准备打开锦盒，幻想着里面是一方巧夺天工的印章石，或者……做工精美绝伦的簪花金钗？
做好被惊艳到的准备，云若沉下气来挑开了玉销子，翻开盒盖……
一面镜子？一面日常用的铜镜……
云若不禁有些失望，毕竟和自己幻想的差太远了，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么。
撇着嘴取出铜镜，云若抬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是一面手掌大的八瓣葵花镜，背面是凤凰纹饰。翩然起舞的凤凰刻画得呼之欲出，华美而不傲慢，每一根凤羽细致的仿佛能透过清风，随之轻颤。这镜子显然很受主人的喜爱，边缘的地方光滑而锃亮，这是常常被摩挲造成的。想必它曾经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女子吧。
云若这么想着，就把镜子翻过来，摩挲了一下镜面。不过似乎因为天光暗下来的缘故，镜子里看不清倒影，云若便起身将方才迦罗点上的灯盏挪过来一些，又借着暖黄的灯光看看。
“奇怪了……明明是很新的镜子啊。”云若又使劲儿擦了擦镜面，可这面青铜的凤鸟葵花镜镜面却是深邃的黑色，仿佛经历了很久的古镜，无法照出人影。
云若不甘，对着镜面呵了口气，皱着眉继续擦擦……我就不信不能把你擦亮了……
正擦得起劲儿，云若就感觉后脖颈一阵凉意，仿佛谁的手指轻轻在自己后颈抚过。
“呀，迦罗别闹了，我正忙……着呢。”云若挥手想驱走打扰自己的伽罗，可是一抬头，正好看见伽罗抱着被褥枕席走进屋子，不解地看着自己。
“少主？”伽罗正准备收拾床铺，刚取了一床新的锦被过来。
“呃……没事，你忙你的。”云若道，大概刚刚是一阵夜风吧。
伽罗点头，继续整理床铺。云若抬着铜镜在手里掂了掂，又凑到光下看。
按理来说，这么新的镜子镜面不该是这种古旧的黑色碍…云若纳闷着，轻轻摩挲铜镜的边缘。镜面上那种古旧的深邃黑色，让人更加好奇且迫切地想要努力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云若凑近，就见灯光下的镜面隐隐约约映出自己的身形，但模糊得看不清样子。再擦擦，再凑近看，云若似乎天生就容易被这样沉静深邃的黑色所吸引，比如夜，比如某人夜一般的眸子……
渐渐地，云若的神思仿佛被牵引到了更深的地方，正当自己深深地被镜面的影像所吸引时，云若似乎看见镜子里自己原本模糊的倒影仿佛进了水的墨迹一般消散了，而从更深的幽暗水底，慢慢浮上一个影像，白皙的肤色，俏丽的下巴，墨色长发海藻一般遮住了面容，在水中徜徉……那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呵……云若猛地惊醒，犹如从幽深的水底挣扎而起的溺水者。难道，自己刚刚进入了镜中的幻境？
再次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铜镜，就见原本幽暗的镜面似乎正从里面透出隐隐的光华，仿佛要撕裂镜面上的幽暗束缚一般！
“我要回去！”一束光华最终撕裂了镜面原本的幽暗，伴随着更多细小的光芒逸出，耳中再次传来一个女子凄厉的声音“我不要待在这里！”
呀！！！！云若惊叫，本能地把镜子扔了出去。
咣的一声，镜子砸到了墙角，掉落在地，裂开一道细纹。
“少主？”伽罗被刚刚云若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到，她只看见云若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一般飞快地将铜镜砸到了墙角。
“伽罗小心！”云若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伽罗拉到自己身后护好，抽出渲墨扇横在身前，屏息注视着那面小小的铜镜。
呵……伽罗抓着云若的衣袖倒抽一口凉气，她这才看见了铜镜的异常——有一缕黑色的云雾正快速地从镜面上裂开的细纹中挣扎着逸出，在虚空中渐渐凝成人影。
“少主怎么办？”伽罗没见过什么牛鬼蛇神，这一下已经慌了神。
“呵……”云若看清那正在聚集的云雾，挑唇轻蔑地一笑道：“小小孤魂也敢冒犯我云狐帝君？”说着便指尖翻转，在整间屋子里撑起一个结界。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那云雾聚集而成的鬼影最终有了一个涣散的形体，是个娇小的女子。无措的鬼影似乎无视了房间里另外两人的存在，不顾云若刚刚张开的结界，一边叫嚣着一边试图往屋外逃。
“啊！！！！！！！！！！！”鬼影撞到了结界，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被结界的力量弹到了地面。
正当云若疑惑而谨慎地看着这从镜中逃出的女子在屋子里四处冲撞时，怀渊在外面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
“怎么了？”怀渊连忙闯进了云若撑起的结界，看到云若将迦凌护在身后，两人都好好的，这才隐去了因为担心而显出的一丝慌乱。
视线落在屋子中央颓然跪坐着的鬼影，继而又转到遗落在一旁的铜镜上，怀渊顿时惊诧——鸾凤葵花镜。
这面镜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念思蝶·镜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