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五、（2） ...
-
犹大出发的时候，耶利米换上了迦勒的衣服，用头巾抱住了长发，然后裹上面纱。他安静地骑着驴，随着众人行路，并没有人能认出他是士师约书亚。那时候迦勒和众位首领、约雅金和众位祭司一同管理百姓。而一旦扎营，耶利米就进到帐棚中歇着，他身体虚弱，已经很难支撑。
有一日亚撒利亚仍然与他说话时，从帐棚外忽然传来巨大的争吵声。亚撒利亚就出去观看，又回来告诉耶利米：“王打发使者来了，然而迦勒不肯让那人见你。”
耶利米就在床上勉强坐起身，说：“去把那人叫到我的帐棚中来吧。”
耶利米认得，那人原来是书珊王宫中的太监长亚施毗拿
。他进来看见耶利米，面容苍白憔悴，那极长的头发已经变成斑白。亚施毗拿不免愣住很久，才将脸伏于地下拜说：“宰相大人。”
那时候帐棚中除了亚撒利亚就没有别的人，耶利米说：“不要再向我行礼，伯提沙撒依然是我的王，但我已不再是帝国的宰相。”
亚施毗拿叩拜
说：“王想要再见您一面，然后他就愿赐予犹大自由。请您暂时停驻，王已经向这里急行赶来。”
耶利米说：“我不能让犹大随我冒险，你有什么凭证能让我相信你确是从王那里来的呢？”
亚施毗拿说：“王确实曾交待我一句话，让我转告给您。”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希伯来语，虽然他并不能懂得这语言因而那发音极为怪异，但仍然能够听出意思来。
亚施毗拿说：“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大水也不能淹没，众水也不能止息。”
耶利米闭上了眼睛，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不必向他隐瞒你所看到的。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着，见他最后一面。”
然后耶利米请亚撒利亚把迦勒叫来了。
在帐棚里看见亚施毗拿的时候，迦勒说：“伯提沙撒还有脸面见约书亚大人吗？”
亚施毗拿在书珊的王宫是认得迦勒的，但在这里他并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耶利米。
耶利米说：“迦勒，派人送亚施毗拿离开吧，不要为难他。”
然而迦勒不曾理会，只是说：“他若是敢到我的面前，我必杀了他。他杀死我的妹子以斯帖，流血的罪必要流血得偿。”
耶利米叹了口气，说：“够了，迦勒，你退下吧。”
亚施毗拿低着头随迦勒离开了。
原本守在外头的哈大沙走进来，手里捧着自己所做的、祭司供职的圣衣。那是用金线和蓝色、紫色、朱红色线，并捻的细麻做成的以弗得。还有全蓝的外袍，袍子周围底边上用蓝色、紫色、朱红色线做石榴，石榴中间有金铃铛。还有用杂色细麻线织成的内袍，用细麻布做成的冠冕，又用绣花的手工做腰带。哈大沙的手艺极巧，在一旁的亚撒利亚也赞叹说：“何等的荣耀华美。”
这是耶利米醒来后哈大沙第一次见他，她的眼中不免有了泪水，却还是进前对耶利米说：“您看，这是我为您所做的，盼望有一日能见到您穿戴这圣衣，站立在耶布斯的圣殿里。”
她就将全蓝的外袍抖开，披在耶利米身上，金铃铛清脆地响着。耶利米慢慢抚摸着衣袍，那华美的颜色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过了很久，他才说：“你会看见的，在耶布斯，要有云充满伊罗欣的殿。在那圣所里，甚至祭司不能站立供职，因为伊罗欣的荣光充满了那地。犹大的祭司要穿戴你手绣的圣衣，你是伊罗欣的王女，在祂面前是蒙爱的。”
听见他的话，哈大沙失望地低下头，说：“我知道您要去见尼布甲尼撒。”
耶利米说：“我知道你切望他死。”
哈大沙说：“不，不是的，我虽然恨他入骨，却还是不愿您，不愿您……”
她无法说下去了，就只能伏在耶利米膝上哭泣。耶利米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妹子，你不必哭泣，弓刀折断，争战止息，耶布斯必得平安。”
等到哈大沙渐渐平复了，耶利米就说：“妹子，去为我取一点酒来吧，还有你的丈夫迦勒和祭司约雅金，请领他们到我跟前。”
哈大沙就去了，亚撒利亚说：“您不能喝酒。”
耶利米说：“这时候还顾忌什么呢，我知道自己面无血色，这样子怎么去见我的会众？”
耶利米将自己的长发束起，藏在头巾中。不多时迦勒和约雅金进来了，哈大沙为耶利米盛了酒就退出去。
耶利米手捧着葡萄酿成的酒，说：“我饮了这酒，从前离俗归于伊罗欣为圣的日子，就归于徒然。然而这并不算什么，因为远比这宝贵的我也已经舍弃了。我就快死了，但神必与你们同在，且要领你们回到你们列祖之地。你们要在那里重修帐幕，将那倒塌的城墙重新建立。你们要使公义居在忠信的城中，因为你们的主伊罗欣是诚实无伪的神。你们要乘驾地的高处，得吃田间的土产，从磐石中咂蜜，从坚石中吸油。然而终有一日犹大又要离弃他的主，在耶布斯用刀吞灭他的先知。因为人心总是诡诈好恶的，我如今岂看不透吗？迦勒和你的后代，行事正直能到几时呢？约雅金和你的子嗣，行事圣洁能到几时呢？在将来仍要有乖僻弯曲的世代，犹大的恶必惩治他自己，他要因背道的事而被责打。重建的城邑有一日会再次被火焚毁，犹大仍要经历苦难，如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到什么日子，犹大才能被栽种在主所应许的土地上，永不再拔出？我不晓得这一次流血能赎回多少个世代的平安，但是我们今日所行的，要被记下来传给后人。当他们陷在网罗中，困守于干旱疲乏无水之地，他们也能够说，倚靠伊罗欣的在末后仍有指望，在那死荫的幽谷中仍然有大光将黑暗中的人照亮。”
耶利米就将酒喝了，他脸上渐渐泛出些血色。他又对约雅金说：“你将哈大沙所做的圣衣穿上，将那内袍和以弗得穿上。”
然后
他就起身，披上那全蓝的外袍，走出了帐棚。迦勒、约雅金、亚撒利亚和哈大沙紧随着他，他们走到人群聚集之地，耶利米登上地的高处。那时有在外的犹大人见到耶利米出来了，就都跟随。于是耶利米在上风处高呼：“犹大啊，你们能听见我吗？”
他听见呼喊的众人将他的话语传开了，他看到会众们走出营帐，聚拢到他脚下。
他说：“犹大啊，侧耳听我口中的话语！你们不要惧怕，平安归于耶布斯，荣耀归于犹大的圣者。我已经看见你们在那城，用山中凿成的石头重建伊罗欣的殿。你们要将基路伯、棕树和初开的花刻在墙上，一切都如上古之日、历代之年。你们所受的祝福，要胜过你们的祖先，如永世的山岭、至极的边界。圭必不离犹大，杖必不离他两脚之间。你们要站起来称颂伊罗欣，祂已与你们的先祖立约，五谷必然茂盛，犹大必要发旺，子孙要多如天上的星、地上的沙。你们只要遵行伊罗欣的律法和诫命，因惟有祂知道人心，要照各人所行的待他们。不可离弃造你们的神，不可轻看救你们的磐石，如此你们就要蒙福，犹大的名要留存如日之久。”
耶利米听见众民大声欢呼，他就让迦勒上来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将盛着膏油的角高举。
他说：“犹大啊，我要为你们膏立一位君主，你们看伊罗欣所拣选的，众民中有可比他的吗？”
他就将膏油倒在迦勒头上，在伊罗欣面前立他为王。
他对迦勒说：“伊罗欣差遣我膏你为王，治理祂的百姓，作祂产业的君。你当听从伊罗欣的话，求祂将判断的权柄赐给你，好叫你按公义审判你的民。你要将他们的血看为宝贵，怜恤那贫寒和穷乏的人，为民中呼求的人伸冤。你要压碎那欺压人的，从□□中搭救你民的性命。你在位的日子，民要得享平安，雨要降在地上，结成的谷实要被摇响。”
耶利米听见众民为王欢呼，他就让约雅金上来站在自己另一侧。
他说：“犹大啊，我也已经为你们膏了约雅金作大祭司的继承者，神的灵常与他同在。”
他就将自己身上所披的外袍解下来给约雅金穿上，为他戴冠冕、束腰带。
他对约雅金说：“你是继承我职分的，在我死后，你和你的后嗣要做伊罗欣的大祭司。何人能在全能者的山上站立？就是那手洁心清、行事正直完全的。你要全心侍奉你的主，以祂的律法来教导祂的百姓。你要竭力寻求祂，渴慕祂的话语，胜过渴慕饮食。不要寻求世间的权势，主已为你摆设丰盛的筵席，祂的杖必安慰你，你在世的日子褔杯满溢。”
耶利米面向众民，向天举起手来，说：“你们当欢喜快乐，因为那向伊罗欣欢呼的民是有福的。祂出现如晨光，祂临到你们如甘雨。犹大要在耶布斯安然躺卧，发旺如五谷，开花如葡萄。而今你们虽弱小，将来必生养众多，在地上成为大族。你们要清心自洁、饥渴慕义，好从列国的民中分别出来，因为你们的主是圣洁无有瑕疵的神。要切实地彼此怜恤，免得你们献祭却不被悦纳；要切实地彼此宽赦，免得你们祷告却不被垂听。你们若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那在世上有何畏惧？看哪，伊罗欣岂不是你们的倚靠、拯救和亮光？只要仰望你们的神，如同守夜的人仰望星辰。日光要从高天临到我们，敬虔的后嗣要被坚立从亘古直到永远，犹大啊，将赞美与荣耀归于耶布斯的大君！”
耶利米听见巨大的欢呼声，仿佛震动了地的根基。他抬头闭上眼睛，等待众民的呼喊渐渐平息。他看见站在一旁的哈大沙，就说：“上来吧，来为伊罗欣唱一支天上的歌。”
迦勒伸手挽住自己的妻子，拉她上来站在自己身边。哈大沙摘下了面纱，眼中满含泪水。为已逝和将要逝去的，为被毁灭和将要被重建的，她开口在冬日的寒风中高声歌唱——
“主啊，我们等候你，如同坐在黑暗中等候清晨。
我们要做你的圣民，愿你熬炼我们，如同熬炼精金。
炼净我们归于你成为圣洁，在地上建立公义的国度。
主啊，愿你裂天而降，震动全地，震动列邦。”
犹大人应和哈大沙的歌声，伶长们拿出了丝弦的乐器，有十弦的琴和瑟。歌声和乐声一直传到旷野的边界，那时约雅金举手高声说：“犹大啊，你们当起来歌唱颂赞！地的四极都要看见祂的荣耀，穹苍要传扬祂的信实！大山小山都要拍手，海和那其中的都要澎湃！”
犹大就起来接着高唱：“主啊，愿你裂天而降，震动全地，震动列邦！”
耶利米听见有角声响起，听见犹大的歌声和乐声回荡于高天，淹没了他的叹息。他慢慢地转身要走下去了，但脚步虚浮，在旁的迦勒伸出臂膀扶住了他，低声说：“大人！”
耶利米却推开了他的手，说：“你留在这里，你要一直留在这里。”
然后他自己一步步走下去了，往那幽暗无人处。旷野的风寒冷如刀，他解开了头巾让长发披在身上，这让他感到微薄的温暖。在切近又遥远的歌颂声中，为着许多年来的盼望和失落，他不住地流泪默祷。
主啊，求你记念我，眷顾我，因我是称为你名下的人。我不曾为自己哀哭，也不曾为自己享受宴乐，主你知道，我不为自己而活。能为犹大做的，我已经完成；能献上为祭的，我已经全然焚烧。在这一切事上我不曾发怨言，因我知道自己赤身而来，也必赤身归回，我知道赏赐和收取都在乎你。只是我数算自己在地上的日子如此短少，我的性命已经衰残，我精力已经枯干，我的心在胸中溶化如蜡，我还剩下什么，能留给他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五、（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