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花）有你在身边2季——说莲》凌风主人

18、第十七章 睹菊思莲

　　于此古代，尚未有钟表出现，故只能以沙漏查看时辰；而刚至木船回到码头的金丝草，抬头仰看烈日当空！由此心想，渡船为两个时辰来去彼岸，自不能至太远地方闲逛度时；当下，唯有往码头附近的松埔名街“亥下”走去。
　　话说此“亥下”街，因处绿江岸边，是以冠名；而此街除却松埔，其繁华自也是驰名于京都人耳！但如想究其（繁华）原因，那只需下船后，用以自身脚步衡量一番至其路口距离，也就心中有数矣。
　　此时繁忙的街道上，除去那些占居地盘“吆喝”生意的人，来返行人中服饰不同于本国的也大有人在；是以，于慢行中闲逛打发着时间的金丝草，也就未曾留心其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了。
　　“欢迎您下次再来！”
　　就在她路过一个露天摆卖着的酒水摊时，突听到左边身侧响起这道娇甜声音，遂扭头往那人看去；却见是一名年约二五的盘发少丨妇，撩起裙摆正热情招呼刚起身离去的一位客人。见此情景，不禁抿唇微笑。
　　“天、天啊！这不是私造币吗？！”
　　金丝草听到此句遂惊讶回头，见是刚才那位送走客人正回转身来的少丨妇；接着，就似情绪很激动地再转身回去，冲那客人已远去方向跳脚脆声大骂：“给我回来，你这个该死的脚夫，要有种你就别走呀！哎哟，今天真够倒霉呐，气死我也；真是没良心的人，到我小摊喝酒、吃饱饭，竟以这种□□来付帐，——不得好死的家伙。”完了，在往回走了几步后，还似难消心头之恨地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再继续骂咧：“可恨的家伙，小心你下次别被我逮到，不然，定让你死得难看。”说完，还握起拳头悻悻然地往回走来；但就在与其擦身而过时，那手中刚收到的那三个私造币，竟似不小心地从她手中漏掉到了泥沙地上。
　　金丝草见状，再看其人已走过去三步，遂弯腰拾起，拈于掌中拂去其上方已溅上的尘土，再投目细细研看了一眼；稍许，于其唇边不禁扯开一抹微笑弧度。
　　“快把钱还给我，这是我掉下的，我可不要自己吃亏。”其唇边笑意犹未隐去，那少丨妇却已回转身来至她手中一把夺过那私币，睨其一眼后脆声道：“这些钱，我都要将其通通用掉。”
　　金丝草听后眉心难免微拧一下，但仍以温和眼神定看着她：“既已知此钱为‘私造币’，那你应也清楚，用此钱进行交易买卖，可是很大罪行了？”
　　“罪行？哈哈哈，自然清楚；但具体有多大的罪，又岂是我等妇道人家所知晓了的？！”那少丨妇随后双手叉腰，一副不屑口气：“要真如你所说，那我鲜国百姓，十个里面只怕会有一个要被捕去坐大牢了。”就在此话音落下时，于码头木船上曾出现过的那两名一俊俏一高伟男子，在距她两人所站位置5米不到的一个角落屋檐下方，微一闪身后，随即隐没于人流中。
　　金丝草听其此言，心已觉得，此女身为街坊商流，自比一般妇人之辈有见识些；遂将素手伸至其身前，唇边含笑：“此三文假丨币，你都给我吧。”
　　少丨妇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跟着扬眉大笑：“你这人还真真奇怪！不管这钱是真是假，可皆为我所有；那你，又凭什么要我给了你呢？恩？”听其如此一说，自也无话辩驳的金丝草，遂在垂手下去时只能回以抿唇微笑；而那少丨妇却似被其笑容怔愣了下的，因此，遂偏着头对其妩媚笑道：“不过，如你愿意进我铺里喝上一杯，这钱……”
　　“这有何不可？”金丝草爽气笑答；那少丨妇随即表情夸张，还将双手抚了把脸颊地拍手娇笑道：“哎哟哟，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般长得精致、俊美的男子呀！？”话音未落，就很是大方豪气地将手中那私造币悉数递到她面前：“都拿去吧，这些只会让人倒霉的钱，我留着也没用处。”金丝草稍一偏头躲过其人手势，在伸手接过那私币时回以赞许微笑。
　　“走吧，去我铺里歇息会去。”少妇不待其回答，遂探手过来很是热情地挽起她一只手臂，直将她带入酒铺中。
　　刚于一张四脚条凳上坐下身来，少妇遂执起一只茶壶走到她身旁桌边，在往茶盅里倒着茶时边盈盈笑语：“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长得比女人还要俊秀三分的美男子呢。”这话自是让身着男装的金丝草有些难为情起来，因此，不由脸色微潮了地抬手轻抚了下其秀挺鼻尖。
　　“你这身上行李应该很重吧？要不…我帮你先放下来，这样坐着也会舒服些。”刚倒好茶，少妇于笑盈说着时，已迅速放下手里茶壶，探身过来就欲帮其取下肩上那行囊布袋。
　　金丝草微一侧身，一副似不大习惯生人如此靠近身前的样子，脸色讪红轻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就行。”然后，就毫无戒心地自行将背上装有近百两私造币的行囊解将下来，仔细放到身旁空位上。
　　少妇眯眼笑看着她那很是细心着的动作，接着，似以目光余角查看了下酒铺旁边某处角落的；遂又笑意盈盈着：“快喝杯看看，这是我托人至央国新进的绿茶；还听说，如经常饮之，会有美容养颜功效呢。”听说这是至央国“进口”的新茶，而对于茶道又深为熟习的金丝草；当下，心内自感到有着几分惊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看你这行囊，很鼓很重的样子；莫不是，…你于其中放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和金条不成？”此时铺内因没有其他客人，那少妇就侧身坐于她对面条凳上，并以玩笑语气问出此话。而刚轻抿了口热茶的金丝草，于眸中含笑回答：“别说金条，要有个百两白银，我就不用流浪江湖了。”说完，自从袖口中掏了块足有一两重的白银给她，以此当做此杯茶钱以及那三文私造币的兑换资金。
　　少妇接那银子于手中，细瞧之下，见是毫无杂质的一枚官银！当下，自是两眼放着光地俯首致谢：“谢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也谢你诚心赐茶，祝你酒铺生意兴隆。”
　　少妇听她说出此话，似很吃一惊的，当下，遂赶忙收钱于腰间布袋，起身跨步拉住她一只手臂，急切出声来：“你这就走了吗？你要去哪里？”在碰到其眸中那抹疑虑神色时，遂回以镇静笑脸：“我之前收到的假丨币，你都以高出十倍的真银兑换给了我，那我自该请你喝两杯清香糯米酒才是。”
　　“不用了，我不会喝清酒，再说，我也不适合喝你免费的酒。”金丝草说完，随即轻巧摆脱她那手掌，然后站起身来拿起那只布袋行囊。
　　“你要是这般客气，我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呢！”那少妇以一副你要不喝一杯，我将无地自容地表情挽留着：“你说不会喝酒，那我请你吃饭好吗？身为男子，不喝酒还可理解，但总不能不吃点东西吧？如此要求你也要拒绝，那我真是过意不去……”
　　就在金丝草犯难着，心想该以何言辞来拒绝时，突然至那旁边角落的拐角方向奔出一抹瘦俏身影；在她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刮过身周时，刚挂到右边纤细胳膊上的那只米白色布袋行囊，就已被那人硬拉了过去。而于那少妇“哎呀”一声惊叫声中，再似脚下一软往其身后地面倒去时；才恍过神来的金丝草，随即提步往那“小偷”飘去方向迅疾追去。
　　而较之先一步追赶那抹如鬼魅般快速身影的，就是坐于此酒铺对面那间茶馆里，似以品茗消着暑的那个——身穿紫黑色长衫、头带白色长橼遮脸帽的高伟男子……

　　到今时为止，她已离开身边足有七天了！于此之前的三、四天，两人还能以内息互诉境况；但之后，却再也没有了她的丁点消息！！这难道是因为，她正身处于绿江北岸“松埔”的缘故吗？
　　辰时已接收到苏易正至里福传来的飞鸽信书，故知其于此时必会赶回来的尹智厚，遂留在府衙等其汇报暗查情况；也因此，于等待中，遂到此块校练场修习起自身所学剑技。
　　但在一番运剑起跳后，或许因着此时天气闷热，又或许因着其他原由，心绪似有些许不宁的他；只觉周身炎热，遂把身上那袭月白长衫脱下，挂于近矮墙处那棵梨树枝桠。接着，以慢速动作，只在地面运剑如风。
　　而于此日落西时，似有事外出半天后，在途径义禁府门时，欲想与其兄一同回归家去的闵瑞贤，遂无意中信步走到了后边这处曾品茗过的凉亭旁；当其迎风静站着似在回想着什么时，突听到至那旁边矮墙内传出来似有人在舞着剑的动作声，遂好奇着移步轻靠过去。
　　待其往墙内悄悄看去，却见是身着一套凉薄白色劲装的尹智厚正自运剑于掌，身势则如游龙般翩虹起舞着；其额间渗出地一层细蜜汗珠，于此落霞夕照下，颗颗如珍珠般，折射出如银光芒！也因此炎热天气，其胸前身背，此时皆已被汗水湿透；故以，那白色劲装，紧附其身上，使其原本挺拔身姿，更是显山露水。
　　当下，闵瑞贤只觉心跳难抑，双颊如火；是以从袖中赶忙取出一方绣帕，蹑足至那近处矮墙边那棵梨树下，在见其转身起跳着时，迅速将那方帕搁其长衫上方，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而其此番举动，尹智厚又何曾未有察觉了的？！
　　因此，待见其远去后，方才停剑走至树下拿起那方帕子；轻拈于指端时，却见此素白棉帕上，除却右下角绣有一小朵精细黄丝菊，再无别样陪饰！此时面对此举，不禁让其心想起；自小时金丝草到了身边，每当到此炎夏季节，自身在练武间隙稍做休息时，她必会双手呈上一方渗足水的棉帕。而其素帕右下角，绣着的却是一小朵浅绿莲花。
　　而当时年少的他，还曾以此笑话，此莲如此小巧，是否意为微莲（凉）；金丝草闻言，却每每垂下眼睑，只掩唇笑而不语……
　　“大人。”
　　“大人，属下已回府。”
　　正于心底想起那段“微莲”时光的尹智厚，此时唇角犹带一抹笑意，在听到身后传来这两道近乎同时发出来的参拜声时；随即放下手中方帕，转身面对来者。
　　“辛苦了，你们怎么会……”边以沉稳声色回应着的尹智厚，在举目看到已走近身前，虽刚赴长途归来，但其身上衣袍却依旧亮红如新的苏易正；而跟随其后的，却是满面风尘的金日锋，当下自是颇为讶异。
　　“至门口时，刚好大叔也归来。”苏易正似有图懂他心中疑虑了的，遂自行回答。
　　金日锋赶忙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接着，就压低声色汇报起了暗查结果：“大人，‘私造币’事件远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呀！属下到达罗州所巡视过的各郡县衙门监牢里，几乎都关着两到三名，因交易‘私造币’而被捕的人。”
　　“…对于，在里福的那些京商、央商以及倭国商客就不用说了，就连当地那些个体小小商号也都损失惨重；因此，现在生意双方在交付货款时，甚至都得带上一两个钱币辨识人在身边。”待其话落，苏易正亦跟着说出其所获结果。
　　尹智厚听罢，虽于心里早已有着几分预感，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是有些惊心了的；因此，并未立马回复两人，而是抿唇沉思。
　　金日锋见其垂眸不语，遂扭头看了眼苏易正，然后低声问出：“大人，那近日京都情况…如何？”
　　“十个中，至少有一个；再据郑亦哲所查，至日前为止，光流入京都市面的‘私造币’就已超过十万余两。”
　　苏.金两人在听此结果时，似比他们所获更为惊讶些；当下，自是张大了嘴巴睁圆眼的互视了对方一眼，跟着俱是“啧、啧”两声惊叹，再是轻摇其头！而金日锋似觉得心内少了点什么，遂在转头左右四下一环顾后，讶声问道：“咦？大人，丝草…还没回来吗？”苏易正听其如此一问，也自心感惊讶地定看着他，等其回答。
　　“恩”须叟，只微点了点头的尹智厚，抬头眼见天边已隐去早先那满天红霞，代之以乌云密布，遂果决回身至梨树枝桠取那袭月白长衫穿于身上，对两人轻说一句：“走，先为你们接风洗尘……”待其话落，人已转身步往门外走时，苏.金两人却是面露讶色地互视一眼，再面色凝重跟其身后走离了这块校练场。
　　而那块绣有朵黄丝菊的白棉方帕，就在三人转身远去时；却至那棵梨树枝桠飘落下来，跟随一阵遽然刮起的夏日强风，于泥沙尘土里孤零缱绻……

　　再说，刚恍惚过来自身已遭遇“扒手”的金丝草，待其起步跟去；虽见其人身形瘦俏，但怀抱行囊脚下却如弛风轮般，轻巧躲闪开那街上如炽人流，很快就已消失在视线范围！当下，不免心内焦急起来；因其行囊里面，除去那些“私造币”，还有就是，于其临行时，尹智厚嘱咐侍女小娜，送至其居所“紫藤水榭”的那柄尹家传物——水岩剑。
　　“已不见了吗？”
　　因此，当其追至街角处一个偏僻三叉路口，见先自身一步追赶那“扒手”的高伟男子已站定身形，似很难抉择的立于原地时，遂喘着气地低问出这句。
　　“其人脚程很快，并且，对此地段还似了如指掌。”
　　金丝草听到如此回答，当下不由轻叹口了气！然后在想起先时于渡口木船上发生之事时，遂敛首为礼，面朝其人致以真心谢意：“刚才渡口的事，多谢你帮忙。”
　　“这没什么，只要能帮到他人，我想，…也能获得回报吧？”在回问以此话时，高伟男子那面上帽橼似有微颤了两下，低声说着，“只是，现在没能帮上你的忙……”由此又停顿了的，那沉着语气转为温和提醒：“那人，与酒铺老板是同伙。”
　　金丝草听此言，心内虽感惊讶，但在回想起那少妇曾以玩笑口吻问其，“看你这行囊，很鼓很重的样子；莫不是，…你于其中放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和金条不成？”这句，以及对自己似较之于别人更为热情的态度；遂醒悟过来转身过去，欲回返那酒铺。
　　“即使是同伙，但现在就算你赶回去；我想，她应已收拾好摊位走人了。”说着此话的高伟男子，接着：“如想寻到他们，我看你，还是放弃了吧。”
　　“不行，于其（行囊）里面有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此时心急如火燎地金丝草，面对此男子说出这句似警告又似提醒之言；于其心里却并未有所防备，而是急切说出了自身心底忧虑。因此，话音未落，就于敛首施礼中欲提步往回奔去。
　　“就算你现在去往府衙告发此事，也是起不到什么效果了；因此‘亥下’扒手帮，在偷得财物后，很快就会将…东西，拿去与那些脏物商进行直接交易。”
　　刚走几步的金丝草，听其此言似心有所动的；遂回身再朝其微一敛首，“谢谢你，如有缘，还会再见。”待此话落，早运真气于足底的她，人已飘落在十米开外。
　　“那人已抓到了吗？”
　　也就在金丝草离去瞬间，高伟男子犹自朝其方向看着时；刚至其身旁，名叫在景的那个俊俏“男子”遂低问出此话。
　　“此人身手很快，就连其面容，我都未曾看到丝毫。”高伟男子说着回转身来，那如矩目光却似欲穿透帽橼般定在其身上；而番才那温和语气已转沉声，“此松埔市集，掌有私币交易商势力者为何人？”
　　在景对其一敛首后，抬眸时，那目光却已变得犀利，说出的那话中语气也似含有一分不满：“谷主，刚才属下已接收到消息，说此处铸造屋头领正等着您前往呢。”
　　“我问你的可是，——私币交易商的事。”
　　听其语气也已透出不耐，在景似于心底里轻微叹息了声后，再敛首回答：“如论此松埔地头，那就是一个外号叫‘红娘’的青楼老鸨；而此人，不只此处，就连京郊市集那家最大的青楼也归其名下。但如论财力，则是此‘亥下’后街口，开着一家‘好运来’酒楼的胡四。”
　　“那你先去‘铸造屋’等着我。”高伟男子听完，遂对其吩咐下此句，然后转身往番才原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