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花）有你在身边2季——说莲》凌风主人

13、第十二章 冰湖凝噎

　　“…从查缉小偷帮到目前为止，也就近二十余日时间，但私造币却以迅猛之势流入市面；目前，除却京都，就连莱东、莱阳、晋州、罗州、光州、里福等三南地区在内都有大量渗入。而其表面，除有细微水泡以及少许重量与真币有所区别，不仔细查看，还很难分辨真假。
　　…故决定，至明日起；京都区域就由我来负责缉查，安部将和郑捕将，你两人结伴负责莱东、莱阳两地，金部将单人前往罗州，苏部将…你就动身去往里福……
　　但你们要切记，这是关系到动摇国本的案件，一定要在暗地里小心进行（调查），以免打草惊蛇——乱了全局。”
　　孤身离开义禁府的金丝草，边走着边于脑中回想着，此番尹智厚刚于会议中秘密布嘱的话语，脚下却在不知不觉中已走到了回去尹府和通往京郊的那条分叉路口；而于此一日中，心自深感烦闷的她，在驻足稍为犹豫下后，还是折身选择了那条去往京郊的泥土路。
　　会议结束，待属下一个个恭身行礼离开议事厅，尹智厚再对整理会议文案的秋书吏吩咐了几句，当抬眸看向金丝草所坐位置时，却已不见其身影；当下，于此一日中，心自有些担忧的他，此时不免心生疑虑。遂起身走至内堂寻找，想与其一并归府。
　　可去了内堂再找至外室，结果却是让其纳闷不已！当下唯有跨上那匹纯白骏马，想依存回家之路细找她人。
　　“大人，今日就您一人归府？那莲小姐呢？”
　　就在他回到进自家大门那块石阶前欲下马时，每日于此时此刻，必会亲自前来洞开那扇朱红大门迎接他们回家的李伯；远远地就看见马上除却他外再无二人，遂面露讶色恭声问出这话。
　　“她还没到家吗？”
　　话落时，尹智厚看到李伯回给他的则是更为惊讶神色，之后是猛点着头的回答：“大人，莲小姐并未归府。”听此答案的他不由微拢起眉心，接着撂下一句：“那晚膳延后，待我寻她回来 ……”话音仍自缭绕未落，他人已落坐回马鞍，跟着长腿于马腹用力一夹，唇边发出一道“驽”声清啸，策过马头，往归来之路疾弛而去。
　　因此，待李伯回过神来定眼看去时；只见到那匹撒开健壮四蹄的白马，带动其背上之人衣裾翻飞，眨眼之间，连同于其身后扬起的滚滚烟尘皆消失在来时之路。
　　……
　　而此时的金丝草，刚于那条车马如炽大道中徒步行走一会后，在走到那座通往郊外的石桥时；但见河面泛起了嶙峋橘光，不禁驻足凭栏仰望天幕，原是西端已现晚霞！当下，不禁轻叹了口气，心头那份愁绪也似越发纠结起来。
　　还要回去吗？如果不回去，那自己又将前往哪里？？尹府，曾是自己依傍多年的家；而那个白衫少年，更是10年如一日，如兄似父般每时每刻都在温暖着、照顾着自己……
　　想着与尹智厚相守的那些美好岁月，金丝草那双黑亮眸子瞬间蒙上一层迷茫水雾，而脑中却于此时再次响起，“当年，你母亲只因怕战乱无期，故人失散长年不得相见，因此送上此物为凭。”跟着是浮现出一张胜比天仙的美丽容颜；当下心里渐趋渐寒，一道黯然声色随即至肺底发出，“少爷，小女不知为何？…只觉心内伤感依旧难抑，遂不想回府与您…相见；小女只盼…能有来生，再行与您相遇，必当报答您在小女身边，守护多年之…恩情。”
　　当此语毕，心里似有一个目的地欲将前往的她，遂下了石桥，在回身四顾无人注意时，拣取一条可直达前方那座最高山顶的丛林小路；然后运气于足底带动其轻盈身姿，跟随一道如微风掠过“嗖”声响起，那抹浅绿身影已微拂上了枝头，就如一只禁锢已久地鸟儿般，“扑”地一声出得笼门后，展开双翅于此开阔丛林、天地间自由飞翔。
　　策着马缰，找遍了好几条他所能想到她会去的那些街道，但均不见其踪影！正当尹智厚如此心急火燎中，待回家去看看她人是否已先归府时，心内却似有着某种不寻常地事情即将就要发生了般，突然就抽缩了下的让他感觉到一阵无法言说地痛。当下定神以心息询问，“是你吗？莲儿是你吗？为什么不回家？你现在去了哪里？到底在哪里？可我这心怎么那么痛？是你正处于危险中吗？”但此时除却身周晚风轻拂，并没有传回任何回复。
　　而他于心底能与她如此互话，那是因为，他两人在“忘忧谷”习武时；经常置身于谷中那线“飞来瀑布”下方的深潭中，互习过多年的心经吐呐之法。故而久之，两人就似互通了心息般，于平时相处，外人看着他们似相对无语却会时时嘴角呈笑！然，两人正以内息之法互相交谈闲话。
　　正因为两人之间有着如此特殊“联系”方式，尹智厚才顺着微风来势辨别出她那声息来自于哪个方位；当下，随即策马转身，飞速弛往京都城外那座最高峰顶。

　　因提起真气于林间枝顶飞掠上山，待金丝草到得这块于她心底里似思念已久的目的地时，所用时间并没多少；而眼见百米之外就是她家早前于此湖底采取冰块，再由奴仆背回添置家中地下冷库，于炎夏里厨房用以置冻新鲜食物的这面自然“冰湖”时。遂从枝顶轻飘落到地面，再提起裙摆迈过身前齐膝草丛；然后，徘徊于卵石岸边，遥望着湖深处那面如镜般平静地湖底。思绪却于此时飘回到了很久以前，当时年仅6岁的她，曾唆使过宠溺她的哥哥跟随健在的父亲，到此观看家中男丨奴们以阶梯方式下湖采冰的情景以及…她与父亲最后一次对话……
　　“俊呀，你能看出，为父此字深义吗？”
　　当时，年已10岁的李表（字为俊）赶忙恭身走到他父亲身旁，看到案中那张白色宣纸上，墨迹犹自未干的苍劲写着四个字，即“墨为莲心”！当下，似心有彷徨，眸中隐有不解，遂支吾不答。
　　“莲儿，那你过来…知晓为父此意否？”矮蒲上盘膝坐着的那名年约四旬清矍长者，看了眼答不出来亦或是不敢回答的李表；然后抬头，温和笑问刚从外边任由一名美妇牵着小手入得门来的李莲。
　　“莲，世人常谓之以‘高洁’也，墨，又乃自然之物，无色无害；父亲，那是否意为：固守本分，良（莲）心做人。”李莲听到吩咐，遂高兴着如翩翩蝴蝶般飞跑过去，然后似沉思一会的脆声回答。
　　“哈哈哈，能解我心者，竟是你这个8岁孩童！可惜呀…可惜，天下竟无人能解我李善之为人…无人能懂我李善之心……”
　　打开记忆闸门的金丝草，回想到当时的父亲在说着此话时，那神色似失望至极、悲伤到了极点！泪，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滑下她脸庞。
　　“俊，你已年近10岁，如为父身去，你自当要做个好哥哥，李家的好儿郎；今后，无论身处何境，都要以善待母亲，亲厚妹妹为先…望你切记，切记之。”
　　“父亲，小儿明白，…俊，自当记住。”
　　……
　　听到她父亲与哥哥这两句对白时，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事的李莲，还犹自眨巴着大眼的正欲开口问她身旁的那美妇（她母亲）；但接着就看到她家的护卫长郑明奇脸上正敞着汗水的奔进门来，朝其父亲跪下后喘着粗气汇报：“王爷，快…快…快让小世子与小公主跟小的出去，…禁卫府兵就快到大门了！”当下，李莲看着父亲迅速卷起那张写有“墨为莲心”的纸张，用力地塞到李表怀中：“俊儿，记住为父之言，快随你师父逃吧，越远越好。”
　　“父亲，您这是…不要我们了吗？”
　　随后被李表拉起小手欲随郑明奇离去的李莲，至此已有些明白，家里原来就将要大祸临头了！当下眸中泪光闪烁，但在她问出这话，再扭头往身后父亲看去时，随即双瞳似恐怖到极点地睁大到了极限……
　　话说，已听到她此时心息的尹智厚，在策马飞速赶到此座隶属于京郊皇族的私产山脚时；见山路蜿蜒而上，策马颇为难驰。遂下马提气跃上枝顶，那抹轻逸白影于此山林树木间迅疾如清风，一闪即逝。
　　因此，虽此山峰海拔略高，隶属此京城第一高峰，但却少有峭壁奇崖；因此，没稍几分钟后，他就已轻松到达峰顶。然而，站立于枝顶高处，于此时却似感觉不到丝毫有关金丝草的心息矣！
　　当下，尹智厚心虽急切，但也只能暗自沉着；待凝神迎风静听了稍许后，似感觉到一线微弱心息自那远处泛着幽幽蓝芒的湖心底处断续飘来。于是，刻不容缓，足下一提真气，身如狡兔般纵身于枝顶连续几个翻腾起落；待到得近那湖心岸边，足下一点枝叶，修长白影带动其背后长发，身轻如游龙速如箭般直往湖心水底掠去。
　　而此山顶冰湖，因鲜国隶属于海岸线多丘陵河谷国家，故此，据说是很久前一次火山爆发后留下的遗址；再因日久天长，这里遂积成一片宽约5里，长约近10里的大湖泊。而湖底最深处，少说也有近几百米，不然，自也不会于此炎夏固水成冰。
　　因此，当尹智厚双手齐划，奋力往湖心底潜去时；除需运起内力抵抗那股寒意，还得睁大双眸往下方四处寻找那抹熟悉姿影。
　　“父亲，您当时既已禀执‘墨为莲心’，那为何还要抛下我们，自个求死以视…清白？女儿愚钝，女儿不懂？！您知否？女儿自那日与哥哥在海边分离，直至今时已过10载，但却未有半分母亲及哥哥消息。
　　您知否？这世间苍凉，女儿…就连身边最后一点温暖…最后一线希望，…也即将失去，…女儿想念父亲，想念母亲及哥哥；故不再想…独活尘世，女儿…愿随您…归…去……”
　　听着这番发自身近处之人的心息声，尹智厚竟自未语凝噎！
　　而其身下之女子，安静如莲般平躺于水底寒冰之上，颗颗珠泪正自那扇蝶翅双睫根部轻轻滑落，坠落颊侧即成透明寒珠，浅绿衣裙随其身周湖水轻轻盈动，掀起丝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