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步步生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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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李曜声音有些低沉，以此来掩饰内心某些异样情绪。
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缓缓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溢出，如同暴雨后的堤坝，越筑越高，却时刻危及着河道下方那些宁静的村庄。
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李悟连忙起身，抚了抚衣袖，便走上前去，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帮朕倒酒。”未看来人，李曜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漠的吩咐道。
“是。”虽不明其意，李悟也只好照做：从宫女手中接过银质雕花的细嘴酒壶，双手稳稳托住，挨近李曜的白玉金丝酒杯，白皙的手腕再缓缓抬高，一注长流注了满杯，酒水却未溢出，在橙黄的宫灯下泛着点点光芒，有些柔和，又有些妖娆。澄清之后，印着一个人的轮廓，那人正弯腰，认真的斟酒，李曜想象着，要是此人低眉浅笑···多好。
两人之间酒香弥漫，淡淡的，刚一伸手触到酒杯，酒水一动，一轮轮涟漪化开了。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薄雾，再看不清他的脸。
“皇兄，好了。”李悟抬起头低声说到，却不料撞见一双明若星河的眼。
李曜怔了怔，随后举起酒杯，又是一倾而尽，酒毕，李曜面无表情的开口，“你——”
低头扫过望着自己的众人，又看了看身边小心翼翼的李悟，李曜顿时有些烦躁，不知道是针对谁，也许只是有些反感自己这些莫名的行为，又或许只是气氛不对。看着顺从的李悟，李曜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李彻，不温不火的说到：“还不拜见你二哥。”
众人明了：原来皇上是要向顺亲王引荐秦王，怪不得。只不过，刚才皇上的表情是有些渗人就是了···
于是乎又各自喝自己的小酒去了，毕竟是宫中佳酿，难得尽兴。
“二哥好，小弟李悟，久仰。”李悟向李彻微笑，躬了躬身作揖道。
李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看了一眼低头喝酒的李曜，遂起身往下移了个位置。
“坐吧。”李彻表情还算温和。
“谢二哥。”李悟放下酒壶，缓缓坐下了。
此时，李曜，坐在大殿正上方。
右手边是文臣， 李悟，李彻，杜宥，杜晨阳···
左手边则为武将，涅羽，邓析···
“吃这个么？”一双红木筷子越过李彻的桌面，夹着一块晃不停的豆腐向李悟的碗里送来。李悟诧异，顺着筷子看下去，只见杜宥冲自己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话，而后又低下头去，小口小口的喝着自己的酒。
“酒洒了。”李彻指着李悟桌上的水渍出声。
“哦。”李悟连忙低下头来，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杯子握得好好的，并未倾斜，倒是李曜桌上的杯子不知何时倒翻在桌上。透明的液体顺着李曜玉制的桌面往下流，一滴滴，正好滴到李悟一桌的左上角。
此刻，李曜的表情，可谓是冷若冰霜，深邃的眼眸泛着蓝光，没有注意倾倒的酒杯，而是看向别方。李悟赶紧起身，帮李曜把右手移开，却没发现，自己宽大的袖口处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角。
“帮朕倒酒。”见状，李曜脸色有些缓和。
“哦。”李悟连忙站了起来，半蹲在李曜面前，再不敢东张西望了。
整个一晚宴，他就成一斟酒的。他不停地添满，李曜不停的喝完。不看他，亦不说话。
李曜吃东西很挑，白银镶金边的筷子被搁在一旁，也不知道他是真不喜欢，还是纯粹的懒得动。才刚端上来的清蒸鲤鱼，冒着热气，他一口没动，李悟倒是很喜欢。可是若是自己右手拿上了筷子，就没办法拿酒壶，而且李曜又喝得极快，一杯接着一杯，从始自终都没停下过。
“咕噜咕噜”李悟肚子在叫，幸好，只有自己听得到。望着食物而吃不到，好难熬。没事没事，挺挺就过去了，李悟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可眼睛却止不住往那盘清蒸鱼上扫···
趁才刚帮李曜把酒参满，李悟缓缓的拿起筷子，夹起一鱼肉，彬彬有礼的往嘴里送。可就在此时，李悟发现李曜正端着酒杯，直直的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复杂···
莫非，他想要？李悟暗暗的想。
“皇兄，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吃点菜吧。”李悟连忙顺手把鱼肉转放到对方碗中。李曜有些诧异，神色难辨的看了一下自己。不过片刻后 ，还是难得的拿起了筷子，夹起来一口吃掉。
李悟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某人就被卡到，一手放下筷子，捂着嘴唇，眉头紧皱。
李悟连忙要起身。
“没事。”李曜低声说道，看了看堂下大臣，示意李悟不要慌张。
“可有醋？拿些醋来。”李悟朝身后的宫女说到···
片刻过后，
“好了么？”
“嗯。”
“果然还是要吃些醋才行。”
“咳咳···”正喝水漱口的李曜被呛到。
“也不知道小心些么，怎跟个孩子似的···”李悟从宫女手中接过白绢递给李曜。
“什么？”李曜接过，擦拭着自己的嘴角，有些诧异，语气却难得的温和。
“呵呵，皇兄还是吃这个的好。”李悟笑着在李曜面前放了一盘冰镇梨。这人还真难伺候，做皇帝久了，竟不知到鱼要去刺么？
饭饱酒足后，大臣们纷纷起身向李曜祝贺，贴身丫鬟们分别呈上早已备好的纸墨，题诗的题诗，作画的作画，好不热闹。
谈笑间，一首曲子如清泉般，从殿外竹林处缓缓流出，愈来愈近，好似越过高山，奔过草原，飘过大海，走出沙漠，降临到凡间。那美妙的旋律像一双清灵的手拂过众人的心坎，让人通体舒畅。
众人有些好奇，纷纷望向来人。竟是一女子，体态曼妙，犹抱琵琶半遮面，步步生莲。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青色的细纱遮面，只勾画出那人模糊的轮廓，
“谁啊？这么神秘···”群臣议论着。
“这架势，莫不是···”一大臣突然明了似的，望了望四周却欲言又止。
“你说谁？”引得旁人更加好奇。
“附耳过来，我猜啊，她是···”声音更低了，
“怎么可能！这未免也太不成体统，就不怕皇上治罪么？”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呵呵，我说周大人你多虑了。”其他人倒是怕，可他是右丞相杜宥啊，别忘了，他现在可是杜家当家，皇上能把他怎么？
“快看快看，她去面纱了···”一人大声吼道，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引到了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从水袖中伸出纤纤玉手，优雅的一颔首，指尖轻轻一带，遮面的轻纱便缓缓退去。遂抱着琵琶，踱上前来，微微欠身，向李曜行礼。而后直起身来，朱唇微启：“民女淡眉，代右丞相杜宥，为皇上贺寿。”
声音婉转细腻，犹如天籁。
单单是不笑的伫立，那股淡然的气息，就让人仿佛看到雪中的腊梅、屋檐上的冰凌，平常，灿烂，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举止大方得体，不卑不亢，不似风尘女子的哀怨和无奈，亦没有王室女子的霸道与娇气。
不作态，不妖媚，清新自然，犹如流水，如月光，如四月的流云，如十月的冬雨。
众人惊叹，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都说当年的游舞绝代风华，没想到十余载后，还会有此等人物。
“比之游舞如何？”杜宥眯着眼睛，抿着小酒，问着坐在自己下方不为所动的人。
对方只一抬头，不过扫了那女子一眼，便又低下头倒酒。
“此人比当年艳冠群芳的游舞如何？”杜宥继续追问。
这个人终究是知道什么了么？杜晨阳皱了皱眉头，缓声答道，“不如何···”
“也对，活人终不能和死人作比。左丞相，言之有理···”
想当年，众人皆道：游舞之舞，步履轻盈，春花相见惭。一舞倾城，回眸百媚生，天下英豪尽失魂。
眼前女子终是凡人，而游舞，则是精灵，亦或，藐视一切的神祗。
对她而言，没有山与河，没有天与地，江山社稷，苍生万物，终为尘土；没有贫与富，没有日与月，只要她高兴，你就是她的良人···
犹如当年她道：“你问我为何如此招摇？只因我是游舞，还因我愿意···”
俗话说，天妒红颜。没有比游舞更为狂妄的舞姬，也更无比游舞更决绝的女人，因为，她是游舞，所以，纵然玉石俱焚，那也毫不为过。
逝者如斯，佳人已逝。
然而命运如同曼珠沙华，花与叶虽从不相见，却剪不断，血脉相连。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步步生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