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绯樱》玦茗子

2、章之二

　　“万年冰块脸……”华灼依旧锲而不舍地对着御风远去的小灰点扮鬼脸。
　　“回府~回府~”原本气呼呼的华灼在下一瞬满面笑容，牵起卿雪的手朝晓春府的院落走去。被华灼拉走的少女无奈地浅笑摇头——华灼这丫头，总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凛冬府，贤雪院。
　　咚，咚咚……不大的敲门声在这座宁静的院子里清晰地回荡，却不显得突兀。
　　“子昭哥哥在么？”温婉的女声在敲门声响过后悠悠传来。
　　静坐在窗边手持茶盏的素衣公子听到门外的声响，旋即收回了一直远望窗外的目光，温和应道：　　“墨颜来了？进来吧。”
　　门被吱呀地推开，梅华仙子墨颜娴静优雅地迈入屋内。“听院子里的童子说哥哥在书房，墨颜就自个儿找过来了，没打扰到哥哥吧？”墨颜也着一身素衣，眉眼长得极其精致，额上的梅妆衬得粉雕玉琢的面容更加楚楚动人。清雅的声线，每说一句话都很有礼貌。
　　“呵呵，不妨事。这院子小墨颜随时都可来呀。”与先前卿雪撞见的不同，此时的贤雪清君子昭，笑容温和，话语中带着宠溺。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前些日子墨颜有幸得了点凡间夷邦产的茶叶，所以今天带来和哥哥一起品鉴。”
　　“嗯~还是小墨颜最贴心。走吧，到院子里去，咱们一边抚琴一边品茗。”子昭笑得温和。
　　“呃……那个……可以借用哥哥这里的茶具么？”知道子昭对自己的四套茶具宝贝得紧，墨颜小心地问道。
　　“呵呵，可以呀。晚晴，惜雨，吟枫，唤雪，小墨颜想用哪套都行。”
　　“嗯……唤雪吧。”
　　　　取了茶具和琴，同样一身素白的两人说笑着朝院中走去。
　　子昭的贤雪院在凛冬府极北的一端，因此不大的院子极尽隆冬之景。没有重檐飞宇，没有金碧辉煌，别致而不张扬的小楼静静伫立在院落中，楼前庭中有一棵青虬劲朗的古松，楼后则是一片竹海，竹海中央拥着一方浅浅的池塘。不算厚的积雪随意地装点着整个小院，雪中有白梅暗暗浮香。一切的一切都不似天界神府，仿佛只是一个闲适之人隐居的离尘之所。
　　经过蜿蜒的石径，穿过竹林，二人来到了被竹林环绕的一方石潭。潭边的石沿上积着白雪，几尾青灰的鲤鱼在潭里悠闲地回旋游曳。
　　把琴放在童子先行置好的矮几上，子昭修长的指拂过琴弦，空灵的琴音伴着一旁袅袅的焚香缓缓荡开。墨颜则径自在一旁的几案上摆开了茶具，嘴角噙笑。
　　腾起白雾的山泉水温过茶壶，烫过两只莹白的瓷杯后，方才注入壶内。不待久泡，墨颜便滤去了第一道茶汤，随即又再倒入第二壶方滚的泉水。少顷，才轻倾壶身，将茶水斟满两只杯子。
　　“人常说，梦既是本心，可叹神仙无梦。不过，方才墨颜已听到哥哥心中所想。”墨颜将其中一杯呈给子昭。
　　“哦？”子昭接过瓷杯，笑着看向墨颜。悠悠的琴音不再，只剩下香炉中生气的白烟萦绕在两人周围。
　　“琴声即心声。”墨颜笑答，执起自己的杯子道：“果然这茶和唤雪最配。”
　　子昭看着莹白的瓷杯中浅金的茶汤，先执起杯子轻轻闻了一下，才浅浅呷了一口。温暖而清浅的感觉在唇齿间缠绵。
　　带着些许无奈，子昭道：“知我者，天上地下，唯一个墨颜矣。”
　　墨颜浅浅一笑，又给自己斟满茶。
　　“虽不知所为何事，但墨颜听出哥哥心里的踌躇徘徊。”略微一顿，墨颜接着说道：“不论何事，哥哥只要做出忠于本心的选择便好，至少那样不会觉得遗憾。墨颜相信哥哥权衡得出对错。”
　　子昭一怔，抬眼温和地笑了“墨颜呀墨颜，天上地下，唯你一人。”
　　温和的话语无端带来一阵凛冬府少有的熏风，转瞬即逝。一枚浅粉的花瓣来不及跟上，只得迷失在浅金色的温暖茶汤里。
　　“那花瓣……”墨颜想替子昭重新斟茶。
　　　　子昭淡淡一笑，“不妨事。”仰首便将余下的茶和浅色花瓣饮下。眉头微蹙，那花瓣便在寒冷的凛冬府找到了温暖的居所。
　　“我能留下花瓣，却永远无法留下如花笑靥……”子昭依旧捻着瓷杯，似乎那枚末端有裂口的浅色花瓣仍在杯中绽放——那是一枚属于五瓣樱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