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之初》桃花夫人

7、兔子洞

　　郭淑萍得知女儿有固定男友，且惊且喜，老辈人守旧，以为这样便等于板上钉钉，大事已定，再加上有过一段汉诺威奇遇，更坚信此乃天降奇缘，命中注定。她三番四次询问两人进度，许纯只是踌躇。

　　她有时心血来潮，问戚怀敏：“你信不信命中注定？”

　　戚怀敏乖觉，每每答曰：原本坚决不信，自从认识许纯后不信也得信。

　　那时他正在教她打桌球，她要再问，他对她嘘指要求专心。台上小圆球滚动，咕噜噜响，他微微屈身，握着她双臂矫正姿势，下巴就搁在她头顶，热热气息熏得许纯耳朵泛红。身后这人，面孔俊秀，油嘴滑舌，白衣黑裤玉树临风。许纯已自乱阵脚。

　　一球进洞，戚怀敏收杆，跟许纯询问：“下周符老太过寿，有没有空一道去寿宴？”

　　许纯道：“可能要请假。”

　　戚怀敏感激地一笑，搓着下巴道：“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晓阳，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还忙不忙。”神情中竟然很有些想念。

　　许纯向来觉得戚怀敏这人说起话来半真半假难以捉摸，他和符晓阳邢真真倒是真的情谊不浅，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却是只缘身在庐山中。仿佛觉得自己是他所圈养的小猫小狗，主人高兴时挥挥手，自己便摇着尾巴跑过来，赖在他脚边求他摸摸脑袋搔搔肚皮。

　　许纯偶尔把这想法透漏给戚怀敏，他觉得她的脑子古灵精怪。他笑道：“患得患失，也不奇怪，但凡爱上一个人，总要经历这阶段。你爱上我，不是好事一桩么？”

　　许纯反问：“你爱不爱我？”

　　他哧的一笑，说：“说什么傻话。当然爱。”

　　她正色道：“我要结婚。”

　　戚怀敏一怔，看向许纯，她白皙皮肤，瞳仁乌黑的杏眼，鬓边一点细碎发丝，长相是柔美可人，说起话来直来直往，心意坚如磐石。他犹豫，她表情已冷下去。戚怀敏本以为只有邢真真偏爱指挥人，如今才明白恋爱中的女人都有控制欲。

　　他浅浅一笑，在她额上亲一亲，便转开话题。许纯心里千恨万恨，也只好勾起嘴唇，报之以微笑，权当做是开个玩笑而已。

　　到了符老太太大寿，许纯与符家既没牵扯，对符晓阳更不曾怀有恋慕之心，只不过是陪戚怀敏而已。她心中没鬼，大大方方，换了曾缘定汉诺威的绿裙子，薄施脂粉，去见戚怀敏。他吹声口哨，眼里充满赞美。

　　他们是晚上赴宴，车子慢得如同龟爬，街上有人拎着塑胶袋，买了菜市场的土豆青菜准备回家饕餮，有人身着华服趾高气昂在豪宅出没。她粉墨登场是为一个讨厌自己的人的晚宴。她看向窗外，见高架桥上车子无声无息驶过，仿佛夜兽奔入文明世界。

　　许纯掉转过脸来，笑道：“幸好天气没前几天那么冷，我现在年龄大了，不比原来耐冻。”

　　戚怀敏心不在焉，闻言捻了捻她的手。恰巧灯光闪过，他眼里仿佛被撒了碎的金子，笑意温柔，嘴角勾起一朵浅浅笑花。许纯扪心自问，为什么这样的人，在汉诺威时她没有记住他的样子。至今回想起来，只记得一个模糊人影，黑发黑眼，善良助人。

　　下车时，戚怀敏握着她的胳膊，忽见她内臂还有原来被自己烟头烫伤的一小点红，衬着雪白肤色，像粒朱砂痣，他手指抚过，也不见褪去。他心里倒很满足，原来男人对女人的爱，不过是征服与占有而已。

　　许纯进符家。大嘉辛和，顶级楼盘，价格居高不下，只售出零星几个单元，余下改做酒店，为老太太举办寿宴，是城内一大盛事。踩着松厚地毯进去，金色旋转楼梯下水池碧波荡漾，来往穿梭有不少报刊杂志和电视上的熟悉面孔。吧台前水晶杯里的彩色液体剔透可爱。

　　她是爱丽丝进了兔子洞，瞬间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