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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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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在戚府住了十来天,陈明迟和陈明芷都明显地感觉到,若水和若一对她们的态度更恭敬……也更有人情味了。
也许是相处了一段时日,逐渐熟稔起来了?
“射中了!阿芸姐姐好厉害!”陈明芷欢呼,“阿迟,阿迟,快搭弓啊!啊……射偏了……”
“我才学了两日,两日!”陈明迟擦擦额上的汗水,示意真正控制着这匹高头大马的若水在靶场旁停下,“能拉开这张弓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知道啦,唉,我也想试试……”
“没办法,你的腿可要快些好起来。”陈明迟被若一抱下了马,“只是胡闹玩乐,日后或许还能有机会。”
戚卿芸也利落地翻下了马,开心地朝双胞胎跑来,空气中荡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近些日子过得真是太好了,陈明迟和陈明芷基本摸透了戚卿芸的性格,她真的只是个直率爽朗的小姑娘而已,家教也很好,会尽力照拂她们,尽管以为她们只是哪个阵亡兵士的遗孤,也从不在意她们市井出身,在言辞上对她们有冒犯的时候会立刻主动道歉,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因为她此前在南城很孤独。
把为儿童定制的小弓交给下人悉心保养后,三人凑在一块儿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她们说起春日的纸鸢,说起草叶上暖暖的融光,说起踏青要穿什么样的鞋,就在她们走出靶场,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
陈明芷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抹寒光。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纵身一扑,将身旁的陈明迟和戚卿芸按倒在地。一支短箭击在青石板上,发出“叮”的清声脆响。
有人行刺!
是冲谁来的?
戚卿芸的大丫鬟若梅和若水一起朝暗箭袭来的方向追了上去,若一和其它丫鬟赶忙护送她们上了马车。
临行前,若一从袖中抽出手帕,将落在地面上的短箭拿了起来。
“不用等若梅她们吗?”陈明芷白着一张脸,“太、太危险了……”
“若梅和若水都会武,她们会自己回府。”若一皱着眉头,“请容我检查您的伤腿。”
“阿芷,阿芷!”戚卿芸紧紧抓着陈明芷的手,眼泪都蓄在眶里,“你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很疼?”
若一拆开固定的木板,仔细摸索骨头的走势。
“没有错位,骨头基本长好了,只是用力时肌肉牵扯到了伤口。”若一松了一口气,“不算严重,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您。”
“这也不怪你,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啦。”陈明芷擦擦额上的冷汗,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若一比了个大拇指。
看到这个奇怪的手势,若一愣了一愣。
“我是不是很厉害!”陈明芷强笑着喊,“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嘶疼疼疼,若一你轻一点儿……”
“都这时候了还贫。”陈明迟在妹妹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等会还要请苏大夫来看一看,其它地方有受伤吗?”
“没有没有,就是手掌擦破了点皮肉,不碍事。”
若一垂下眼,长出口气,将陈明芷的伤腿重新包好,扶着她坐起身来。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一对着深深俯身,“感谢您救下大小姐。”
“果然……行刺是冲我来的。”戚卿芸难过得直掉眼泪,“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
“别哭,阿芸姐姐别哭。”陈明迟握住了戚卿芸的手,“你是我们的朋友,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戚卿芸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伸手一手一个抱住了陈明迟和陈明芷,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哇哇哇哇——呜呜呜呜呜——”
“阿芸姐姐别哭。”陈明迟轻轻拍着戚卿芸哭得颤抖的脊背,“没事的,等回到府上就安全了。”
“你们、你们为什么……呜呜呜呜……对我那么好……呜呜呜呜呜……”
“阿芸姐姐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当然也要对阿芸姐姐好呀。”陈明迟柔声说,“而且是阿芸姐姐先对我们好的,所以我们要回报阿芸姐姐。”
“别哭,别哭,我们这不是还好好的吗?”陈明芷也跟着安慰,“咱们是好朋友,为好朋友两肋插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阿芸姐姐放宽心,咱们回去喝杯热茶,吃点点心,戚伯伯一定很快就能把坏人抓住啦!”
若一也忍不住伸手,抚了抚戚卿芸颤抖的脊背。
“大小姐……”
“呜呜呜呜……”戚卿芸抱紧了姐妹俩,“呜呜……别看我的脸,现在肯定哭得很丑……”
陈明迟无奈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陈明芷能躺下来,任由戚卿芸抱着她哭到回府。
“我、我要说……”戚卿芸用衣袖擦了擦哭红的双眼,举三指向天发誓,“阿迟和阿芷,是我戚卿芸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阿芸姐姐也是我们最好的朋友。”陈明迟掏出手帕,给戚卿芸擦拭脸上的泪痕,“不哭啦,我们一起喝茶聊聊天吧。”
若一欣慰地笑了。
她也笨拙地,对着三个女孩竖起了大拇指,戚卿芸终于破涕为笑,也跟着竖起大拇指。
“奴婢斗胆,请问这手势是何意?”若一问。
“就是我很棒,你也很棒的意思。”陈明芷眉眼弯弯,“我很棒,阿芸姐姐也很棒,若一你也很棒!”
刚下马车,戚礼便快步穿过回廊走上前来。
“阿芸!阿迟阿芷!”
“爹爹!”
“戚伯伯!”
戚礼蹲下身,将跑来的女儿紧紧拥入怀中。
“爹爹呜呜呜爹爹……”戚卿芸的眼泪又下来了,“我好怕,我好怕……”
陈明迟和陈明芷看着父女相拥的一幕,心中多少有点羡慕。
[我想爸爸了。]陈明芷说,[以前爸爸也是这样……]
[可生死永隔。]陈明迟说,[我们……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爸爸一定希望看到我们坚强的吧。]
戚礼松开女儿,猿臂一伸,将陈明迟和陈明芷也拥入怀中。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阿迟阿芷,谢谢你们……不,让两位殿下涉险,是臣的不是……”
“没关系,戚伯伯,阿芸姐姐是我们的好朋友。”陈明迟说,“帮助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呀。”
像。
真像。
戚礼看着她们稚嫩却认真的神情,不由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个身份尊贵的少年皇子不顾自身安危地把他从惊马乱蹄下抢了出来……
“救自己的好朋友还需要犹豫吗?”少年皇子理所当然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我们是朋友嘛。”
太像了……
戚礼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再次把三个年幼的女孩拥紧在怀中。
他现在已经完全、彻底地确定——
她们一定是陈道韫的女儿,前世是,今生也是。
“将军。”若一呈上她收起来的那支短箭,“此箭便是……”
“这便是用以行刺的箭?交给薛岳,让他去查,这支箭是打哪来的,制作工艺又是哪家。”戚礼站起身,“当心,此箭可能淬毒,检查时莫要直接接触皮肉。”
“是,将军。”
“爹爹……”阿芸擦干净了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咬字,“快去请苏大夫来看一看,阿芷的腿……”
“不碍事不碍事……”陈明芷连连摆手,“没什么事,真的。”
苏大夫检查后,也只是嘱咐不要用伤腿运动而已,陈明芷的腿已经好了很多,现在都可以拆掉固定用的木板了。
“兴许再过段时日,我就能像以前一样跑步凫水啦!”陈明芷很是乐观,“看,木板都拆掉了。”
这天晚上,戚府中守卫的明桩暗哨数量翻了两倍,戚卿芸怎么都要和双胞胎一起睡,于是她们的院子被重重加护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在女孩们睡的正香时,若水和若梅正在通宵明亮的书房中述职。
“追丢了?”
“是,将军,即便奴婢与若梅联手,也未能将刺客捉拿归案。”若水深深一拜,“请将军责罚。”
“不必自责,以你和若梅的身手都追丢了,那刺客必不是个等闲之辈。”
“是。”
“对付一个小孩,何须动用这样的刺客?”戚礼皱着眉头思索,“偏偏挑我休假在家的时候行刺……”
“我想这是冲将军您来的。”若水说,“意在威慑。”
“但威慑意图为何?”若梅说,“奴婢斗胆猜测……可是因着二位公主殿下?”
“不,阿迟和阿芷的消息……若是已传到上京,未免也太快了些。”戚礼皱着眉,手指轻敲桌面,“从南城到上京,用最快的马不舍昼夜赶路也得二十日。”
“若是用飞鸽传书,便传得很快。”若梅说,“两位殿下的消息,将军便是用飞鸽传书密禀陛下的,会不会……”
“但信鸽能传递的情报十分有限。”站在一旁的薛岳严肃地比划了一下,“即便是最好的信鸽,从南城飞到上京,所能携带的也不过这般方寸的纸条,贼人不知陛下曾告知将军两位殿下前世的音容笑貌……如何能交代详细?又如何能锁定目标?”
“薛将所言极是。”若梅说,“何况此次行刺……是冲着大小姐来的。”
“冲阿芸来的……陛下只给了我两月探亲假。”戚礼长出口气,“是时候出发回京了。”
“回京?那大小姐……”
“对方既然敢行刺阿芸,便是在警告我,我一离家,阿芸的性命便掌握在他们手中。”戚礼抬手,示意若梅止声,“看来……我没有选择,我要带阿芸和两位殿下一同回京,天子脚下,最危险也最是安全,把阿芸送去宫中上学,我也更放心些……”
“可陛下都已经出发南巡,在来南城的半路上了。”薛岳说,“陛下是假借南巡之名,真正用意是同两位殿下相认,若是错过……”
“那也只能错过。”戚礼说,“陛下一定会知晓来龙去脉,我等日后赔罪便是,眼下孩子们的安全更重要,我亲自携一支精锐护送,想来暗处的贼人动手前也会掂量一二。”
“将军心细。”若水说,“若是元后殿下地下有知,也会宽慰的。”
“世人都道将军行事不拘小节,性情粗犷豪爽。”若梅说,“却不知将军心细如发,运筹帷幄,乃一代纵横兵家也。”
“经过元后殿下那桩事,我怎么都该长进了。”戚礼叹息,“不扮成没心眼的粗汉,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薛岳,铺纸,我这就修书一封,向陛下禀明此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