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丢下皇位跑路了》听海潮

5、玻璃镜

　　“阿芸姐姐，你看，如果高贵的女子也能像你一样活得那么开心，那她们从小到大学过的那些东西，她们的付出和辛苦不是都成了笑话吗？她们当然会挤兑你了，每当看到你，她们就会想到女子不一定要这样或者那样，不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一定要轻声细语、端庄贤淑，你自由自在的，她们却被规矩压得那么苦，她们能不羡慕吗？你让她们的努力看起来都没有意义了，她们当然会害怕你了。”
　　“我从没这么想过……她们也有她们自己的苦楚啊……”戚卿芸豁然开朗，“阿迟，阿芷，若不是你们点醒我，我还会在心里为此事烦闷呢，听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她们有些可怜，每天在小小的宅院里做女红，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凫过水，天天为了针眼那么点大的事情斗来斗去，多没意思。”
　　“是啊，但我很好奇，嗯……阿芸姐姐，是谁教你这么想的？我是说……男子可以，女子也可以的想法，有人教过你吗？”陈明迟问，“这种想法很少见呀，我们姐妹也难得遇上阿芸姐姐这样和我们一般想法的女子。”
　　“有，是元后殿下教的！”戚卿芸用力点头，“我娘去得早，元后殿下和我娘是堂姐妹，经常接我进宫去玩，但元后殿下几年前便崩了……”
　　[元后……听起来是穿越者吧？]陈明迟沉吟，[崩了……意思是离世了，要是有机会真想对她道个谢，至少这世道有了让我们活下来的机会。]
　　[太遗憾了，不过要是她还在，我们是不是得喊她母后？]陈明芷歪歪头，[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认别人做父母，感觉有点怪怪的。]
　　[阿芷，你注意到了吗？她对皇后的称呼是殿下而不是娘娘，我记得这样的称呼是在……在隋唐时的说法吧？]陈明迟努力回忆，[这是否意味着皇后像武周一样拥有更多实质上的权力？]
　　[不知道，也可能只是个虚名。]陈明芷说，[我们对这个朝代的了解还不太充分，这里的好多东西都和我们那儿不一样，我们什么时候能接触到真正的书本，开始学习这些知识？]
　　[首先得安定下来。]陈明迟说，[我们如今寄人篱下，也不知道今后有没有那样的条件学东西了……这里的政治制度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结构……]
　　“阿迟，阿芷，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戚卿芸拉拉她俩的袖子，“是我自顾自说得太开心了吗？其实，若不是元后殿下崩了，我也不会离开京城的……”
　　“我只是在想，我们能遇见阿芸姐姐，真是好幸运呀。”陈明迟说，“阿芸姐姐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宫里的事？就是有些……有些好奇，宫里可以凫水吗？”
　　“当然可以，元后殿下私下里也喜欢凫水，还专门建了个大水池来着。”戚卿芸用力点头，“还有大皇子，大皇子是个很温柔的人，经常给我带糖吃，二皇子我没见过，三皇子武艺超绝……”
　　“那陛下呢？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明芷问。
　　“陛下……实话说，我就见过陛下两次而已，但是爹爹是和陛下一起长大的好友，他总是夸赞陛下贤明……总之，他老是翻来覆去地说陛下的好话，你要是不打断他，他是绝不会停下来的。”戚卿芸摸摸脑袋，“哎呀，我说了那么多，你们还没怎么说呢，你们平日里喜欢玩什么？”
　　陈明迟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一本破旧的游记。
　　“我们喜欢读书。”陈明迟说，“阿芸姐姐来看看吧，很有趣的。”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些夹在里头的草纸是……是你们续写的？太精彩了！我讨厌读书，话本例外！”戚卿芸两只眼冒着星星，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本游记，“好荡气回肠的故事，不行不行，我一定得给你们看看我的话本珍藏，嘘，连爹爹都不知道我的话本藏在哪里哦！”
　　陈明芷担心地看了陈明迟一眼。
　　陈明迟知道她在犹豫什么——这段友谊，是不是发展得有点太快了？
　　太快、太顺利，顺利得超出了她们的预期，难道说，仅仅是几个时辰的相识，就足以让她们和这位将军之女发展出足以相互信任的友谊？
　　戚卿芸当即跑进屋中，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只木箱跑了出来，她的大丫鬟若兰仔细地护着她，口中不断轻呼，“小姐您小心些，那么重的木箱由奴婢来拿吧，您别摔了……”
　　戚卿芸才不听呢，抱着大木箱就招呼双胞胎在游廊上歇下，“阿迟阿芷快来看看快来看看，这个可有意思啦！”
　　这天晚上，几个大丫鬟轻柔地将靠在木箱旁睡着的女孩们各自抱进了屋中。
　　若梅看着自家小姐梦中也在笑着的模样，欣慰地为她整理好了话本，将木箱重新藏在了床底下。
　　好久没见小姐这般高兴的模样了，她真是打心底为自家小姐感到开心。
　　第二天，陈明芷摇摇晃晃地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两顶花环，放了一夜，柔嫩的花瓣稍稍有些枯了，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
　　她宕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哪里。
　　“阿迟，阿迟。”陈明芷推推陈明迟，“起床啦，你看，那花环好漂亮！”
　　“让我再睡一会儿……”陈明迟嘟哝着把头蒙在被子里，“我被被子封印了，都怪被子太暖和……”
　　“好吧好吧，那再睡一小会儿。”陈明芷无奈地嘟哝。
　　结果因为被窝太暖和舒适，她也再度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了，陈明芷推推陈明迟，“阿迟，阿迟，起床啦，我们还在人屋檐下呢！”
　　陈明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坐了起来。
　　“早上好……这里是哪……”
　　“是戚家啊，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要是错过早餐……”
　　“早餐！”陈明迟立刻翻身下床找衣服，“对了对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和戚伯伯……呃，请安？是要这样吗？也不知这儿是否有这种习俗，还有戚爷爷戚奶奶……”
　　陈明迟穿好衣服，率先推开了门。
　　“见过陈大小姐。”门旁站着的两个丫鬟同时向她行礼。
　　“奴婢若水。”
　　“奴婢若一。”
　　“陈大小姐传唤洗漱否？”
　　“奴婢当为陈二小姐换药。”
　　“呃……好的，若水姐姐，若一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陈明迟问。
　　谁知，这两个丫鬟立刻对着她深深一拜。
　　“奴婢惶恐，请莫要与我等卑贱之人姐妹相称，殿下！”
　　陈明迟张了张嘴。
　　看来这两个来服侍的丫鬟都被训过了。
　　陈明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看着行大礼的两个丫鬟，陈明芷皱起了眉。
　　“……没有谁应该是卑贱的。”她轻声说。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只有陈明迟听见了这句话。
　　出生在现代法治国家，人人平等的观念已深入人心，此前是一直没什么感觉，但这个时候，姐妹俩终于感受到了所谓的……封建社会的阶级壁垒。
　　“进来吧，我们要洗漱。”陈明迟说，“阿芷的腿也要换药，劳烦你们了。”
　　“将军命奴婢守至二位小姐醒来。”若一说，“奴婢通医术，以后是由奴婢为陈二小姐换药。”
　　“奴婢会武。”若水说，“将军命奴婢护二位小姐周全。”
　　“戚伯伯……有心了。”陈明迟还不太习惯，“我自己来就好，若水，我自己擦脸吧。”
　　“我们得去和戚伯伯道谢。”陈明芷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早餐……”
　　“大小姐说什么也要等二位小姐一同用早膳。”若一微微一笑，“大小姐性情直率开朗，绝无坏心，若是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
　　“没关系，阿芸姐姐对我们很好。”陈明芷赶紧说，“我们很喜欢阿芸姐姐，也很感谢戚伯伯……咦，这是新衣吗？”
　　“时间匆促，老夫人只好匆忙购来成衣，略不合身。”若水躬身，“今日二位小姐可挑选布料，定制合身的衣物，南城终究比不上上京，待您们回到宫中，自会有司衣为二位小姐赶制符合身份的新衣……这些仅做将就。”
　　“啊，这身好暖和。”陈明芷笑着说，“不必麻烦啦，我觉得这身就很好，你们两个也别这么一板一眼的，太拘谨啦，我们两个不过是市井中长大的顽童，不习惯有人伺候……”
　　“您总要习惯的。”若一说。
　　是啊，总是要习惯的，即便如此，公主这个身份还是让她们略感不适。
　　[至少现在我们能吃饱肚子了呀。]陈明迟拉着陈明芷的手，[还有新衣服可以穿，你的腿也能好好治，这已经很好了，等你治好腿，咱们就攒攒钱，想办法跑出皇宫去，这天地人间，自在逍遥……]
　　[嗯！]陈明芷用力地点了点头，[至少要怀抱着美好的希望生活下去！]
　　“二小姐？”正在为陈明芷梳理发丝的若一讶异地问：“您怎么了？可是奴婢太用力了？”
　　“啊……不是，不是这样。”陈明芷连连摆手，“我只是想事情太入神了。”
　　“原来如此。”若一说，“奴婢手艺不精，若是您有任何不适，请告知奴婢，无需忍耐。”
　　“好的……”
　　两个丫鬟对她们的态度简直是毕恭毕敬，即便姐妹俩数次强调她们出身市井还身无分文，只是暂时寄居于此，这两个丫鬟仍然以恭谨的态度来对待她们，不敢有一丝怠慢。
　　她们还梳不了太复杂的发型，只简单挽了个垂髫，陈明芷高兴地把桌上的花环戴在头上，镜中倒映出的人儿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等等……镜……子……？
　　镜子？？？
　　古代哪来的玻璃镜？
　　“这面镜子……”陈明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是玻璃镜吧？古代哪来的玻璃？”
　　“还是这么大一面镜子，这说明制造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陈明芷喃喃，“难道也是穿越者……把制造玻璃的技术带来了？”
　　姐妹俩在小声嘀咕的时候，她们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的两个丫鬟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这面镜子背后的涂料是银吧？也有可能是铝，看工艺不像水银和锡箔……”陈明芷干脆直接上手把的镜子翻过来，“我看看……银镜反应也没多难，主要是电镀的工艺……要批量生产肯定是用电镀法，这里难道还有电……？”
　　若水和若一再次对视一眼，接着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
　　“嗯……古人的智慧？”陈明迟迟疑，“毕竟在这个阶段，科学的萌芽可能从任何一个角落里冒出来……”
　　“但是玻璃的诞生没那么早啊，我觉得肯定是有穿越者把制造玻璃的技术带来了。”
　　姐妹俩入神地讨论着，完全把两个丫鬟抛在了脑后。
　　“你想想，法拉第也是蓝领阶层，科学不一定是贵族的专利……”
　　“可是能研究科学的一般也都是贵族，科学研究的前期投入可不少。”
　　“这样的玻璃镜究竟是谁发明的？而且既然有玻璃，又为什么不推广使用？”
　　“也许是乌啼镇太小太偏了，还没普及……”
　　“确实有可能……”
　　若水和若一再次对视，这回，她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
　　“玻璃和玻璃镜，都是安阳郡主的新发明。”若水出声说，“论辈分，安阳郡主是两位殿下的表姐。”
　　“！！！”
　　“！！！”
　　“是穿越者——唔！”
　　陈明迟及时捂住了陈明芷的嘴。
　　陈明芷也知道自己莽撞，连忙点头不说话了。
　　这天戚老夫人笑呵呵地请来了南城最好的裁缝和绣娘，给姐妹俩量好了尺寸。
　　然后，姐妹俩分别选好了布匹、服装样式和刺绣花样。
　　陈明迟爱穿红色，陈明芷爱穿青色。
　　午餐仍然丰盛，就是有香菜。
　　姐妹俩默契地各吃各的，陈明迟一口都没动过香菜，陈明芷狂炫香菜。
　　她们也没有注意到，为她们夹菜的若水和若一，再度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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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
　　“将军。”
　　“说吧。”戚礼说，“她们如何？”
　　“奴婢看着，不像是假的。”若水说，“同陛下的描述基本一致，确是来自天外之人。”
　　“奴婢见识浅薄。”若一说，“尽管听不懂她们在讨论何物，但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安阳郡主制作的玻璃镜，并称郡主为‘穿越者’。”
　　“名字对得上，喜欢的衣裳颜色对得上，喜爱的食物也对得上。”戚礼点点头，“再观察一日，确认无误后，我便密禀陛下。”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