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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利使人磨 ...

  •   夜幕抖动着星光,照着岸上的白沙。

      元晚淼意识苏醒的时候,肺里有股气直冲上来,冲的她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咳出一滩水来。江水里的咸味泛在喉头,她的眉毛揉作一团。

      她看到一个同样湿着衣服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胡郎,胡郎?”她想站起来,但却因脱力摔了个刨根头。

      走过来的是个渔夫。他搀着元晚淼的胳膊道:“姑娘落水的地方水域还不深,江流还没那么急,老夫是游水的老手了,就到江中把姑娘救上来了。”他边说边拧自己的袖子,拧下的水砸落在白沙上,像离人的泪珠。

      她噙着泪问道:“那老伯你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掉下船的年轻人?”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坚持要问。

      没想到,渔夫的回答是:“姑娘啊,我知道你想问的是谁。就是他让我今夜戌时末在这里等候你们的。哈,别人都以为我这艘泊在江岸边的船上没人,其实我躺在船里数着银子咧。我听那位公子的吩咐,等那群放火箭的人走后,我再行船到江中,跳下去把你救上来。我本来不想接这差事,可那位公子出手真阔绰啊,一给就是一百两。我哪里见过这许多钱啊,就是赔上我半条命也值啊……”

      夜里的霜像割喉的刀,吻在她的脸上,手上,腿上,心上,一刀一刀,如她的情郎。

      元晚淼渐渐听不清渔夫在说些什么,她耳鸣的厉害,这夜色漆黑,此刻却有浓有淡的旋转起来,远处的树林里仿佛里仿佛挂着一团团的黑影,都像她情郎的尸身。

      元晚淼站起来,摸了摸自己锁骨处的沙砾,抚住它们搓着自己脖子下的皮肤,眼神茫然的走进树林中。

      不给自己留退路,却给她准备好了后路,分明是想要她记着他的好记一辈子。

      做梦。

      他越是这样,她越要忘记他,忘得干干净净。

      她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因她从不认为自己得到过。

      别回头。元晚淼。

      他的骸骨会笑。

      他还有骸骨剩下吗?

      她靠着树干,跪倒在树下,干呕起来。

      她不明白,她没有心了,也没有肺了,到底要呕出些什么来。天上的月那样亮,又那样冷,就像在看她的笑话。

      京漕司。司丞处。

      “三殿下和苏使大驾光临,老臣有失远迎啊。”楚司丞笑容堆满脸上。

      苏皎皎道:“三殿下确实身份尊贵。但我不敢说自己是贵客。”

      江见尘却道:“苏使与我同行,愿司丞将她与我同等看待。”

      苏皎皎心里微动,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对着楚司丞颔首微笑。

      楚司丞依次给江见尘和苏皎皎端去沏好的茶:“这是从南边新运上来的峰尖,还请三殿下和苏使尝尝鲜。”

      苏皎皎从袖中取出银针挨个试了试,然后才和江见尘放心饮下。

      没等江见尘开口,楚司丞便说道:“三殿下,皇上今日可是龙颜大怒,下令搜宫抓殿下您,方才半个时辰前老臣又得急报,叫咱们渡口这边不准放人南渡。陛下若是知道您在我这里,而我又隐瞒不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江见尘笑了一下,道:“楚司丞可听说户部的鲍大人家中那场离奇火灾?”

      楚司丞面上毫无表情变化,却掩袖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自然听说过。三殿下提起此事做什么?”

      江见尘道:“我们想知道,为何这位户部尚书家中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南边临枫城那位枫漕司司丞快要入京述职时起火,这本王不管怎么想,都觉得里面有鬼。”

      “有什么鬼?”楚司丞眼神一亮。

      江见尘用食指敲了敲茶杯,道:“大鬼。”

      楚司丞笑起来,笑容却从整张脸褪了一些下去,只堆到了眼角下:“这跟三殿下有何关系呢?”

      他眼珠摆动,忽然落到了苏皎皎身上。

      苏皎皎没来由的后背一丝发寒,她的手伸到桌子下面,偷偷握住了腰上的红练尖。而桌对面的楚司丞一直盯着她,突然狂笑起来。

      苏皎皎疑惑不解,起身想要离开,却就在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腿脚发软。

      “我,为什么……”她扶住自己的脑袋,身子轻微的晃荡起来,看着楚司丞道,“我明明用银针试过,为什么……”

      楚司丞笑道:“因为我在茶底盖了一层薄凉皮,凉皮下面才黏着药末,你拿银针试茶的时候,没有看出茶底的异样,那时药末还未与茶相溶,你当然试不出。怪只怪苏使试茶试的太急,以后苏使要记得,试茶不可贪急,要观到底。”

      苏皎皎晕迷前的最后一刻,目光瞥向了江见尘。

      江见尘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发一语。他抬起头,看着楚司丞,突然开口说话。

      她却在这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楚司丞看了一眼将苏皎皎搂进怀中的江见尘,摇了一下头道:“三殿下,陛下是不会同意你娶夙阜中人为妻的,连当妾都不会同意。”

      不知是该感慨这位司丞眼尖,还是该自责自己何以将心意不自觉的表露给了外人,江见尘只是维持着冷漠的表情道:“这件事不劳楚司丞操心。”

      楚司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苏使年轻貌美,与殿下朝夕相处,殿下动心,是寻常之事。可殿下并非情种,皇家人的动心又是皇室中最不可靠的东西。是老臣为殿下多虑了。”

      江见尘道:“楚司丞好像一点也不惊讶于会见到本王。”

      楚司丞道:“正如殿下也一点都不惊讶于能见到我。”

      江见尘端起茶杯,将茶杯中的茶向地上洒尽,放回桌上。当时,苏皎皎替他用银针试过茶后,他饮茶时紧抿唇缝,一滴未送入口中。

      “本王有话直说。楚司丞可知道,陛下已经派夙阜的指挥使夙黎下江南亲查户部尚书一案?”

      “老臣只知道念尘郡主贪玩,溜去临枫看花魁了。”

      “楚大人,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如果全搬上台面,最损的是官家的颜面,对我们这些人没有好处。”

      楚司丞的唇角淡淡的勾起来:“我们这些人?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三殿下和我是同一些人?”

      “以前不是,以后可以是。”江见尘道,“只要有共同利益,没情分也能合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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