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泥》昕冰

19、第 19 章

　　韩子清缝完最后一针，在上面打了个结，用牙扯断线。她脑海里的想法清晰非常：柔雪知道莫欣雨的下落，她能知道要么就是她干的，要么就是她在有心人的支持下干的，而柔雪一个青楼的传奇女子，要从莫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新娘，可能性不大，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谁会支持她呢。
　　没有蒸汽熨斗，韩子清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把平整的包有铁皮的石块烧热熨衣服，一点一点，一件“三宅一生”的风衣渐露属于它的样子。破坏百里沐阳和莫欣雨的婚礼，不让百里沐阳得到莫家的支持，对谁最有利呢。
　　韩子清提起衣服前后看看，她的朋友说女人一生应该有一件压在箱子底的风衣，这风衣是属于女人还是女孩时的美好！
　　百里晨阳和皇后现在应该很高兴呢，只是百里沐阳和百里抒阳会让他们这么轻轻松松的赚取所有的好处吗！
　　“雀枝！”
　　“王子妃，怎么了？”雀枝从一边的板凳上起来问。
　　“拿去洗吧！”韩子清提着风衣递过去。
　　“哎！”雀枝应道。
　　“太子殿下请安来了！”小太监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凤鸾宫里的每一个都听得清楚。
　　皇后看着走进来的人，一脸的欣慰。
　　“孩儿给母后请安！”百里晨阳行礼。
　　“晨儿，过来坐！”
　　“母后，孩儿来是有一件事想问母后！”百里晨阳坐定后说。
　　皇后看了一眼百里晨阳，她太了解她的儿子。
　　“你们都退下吧！”皇后屏退其他人。
　　“晨儿，你想问什么？”
　　“母后，当日三弟妹出手杀死那个刺客，为何挡着孩儿将她抓起来，那样不是……”
　　皇后打断百里晨阳，说：“晨儿，你还是太老实！你想想，我如果让你将那韩子清抓起来，这不摆明了我们急嘛！”皇后相握的双手紧了紧，“我要让他们去查，查到她的头上，他们就会没话可说！”
　　百里晨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晨儿，我们要做的是送点证据给他们，不过，这证据可不能轻易送过去，母后有个好人选，这事你不要再管了！”
　　“孩儿知道了！”
　　“不，母后并不是让你闲着，而是要你和那些大臣们搞好关系，晨儿，你明白吗？”皇后期待地说。
　　百里晨阳站起身，恭敬地说：“孩儿明白！”
　　“恩！”皇后点点头，郑重地说：“你现在是太子，不要以为就可以顺顺利利走到下一步。而你能不能顺利达到下一步，那些大臣们至关重要，你只有让他们觉得跟着你是明智的选择，这样的话，你才有那一天！”
　　百里晨阳不敢怠慢，认真地听着。
　　“记住我说的话便是！”皇后放缓语气说。
　　“是，母后！”百里晨阳躬身道。
　　皇后淡淡的笑容浮上了脸，她真心诚意地感激先祖！
　　“和母后去看看你父皇吧！”皇后站起来说。
　　百里晨阳跟在皇后身边，低声说：“母后，父皇怕是，撑不过两个月！”
　　“晨儿，你这几天代你父皇处理朝政，切记多向你父皇请教，多喝大臣们商量！”
　　“孩儿省的！”
　　小太监看皇后和太子同出了凤鸾宫，默默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百里传钰的寝宫里。
　　百里传钰睁开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看了一眼床榻边请安的两人，眼睛里闪过一道厉光，全然不像是卧病不起的人。
　　“是皇后和晨儿啊，咳咳，起来吧！”
　　“陛下！”皇后红着眼圈，强挂着小，和百里晨阳两人扶百里传钰半躺着。
　　百里传钰干枯的手抓着皇后的手，轻摩挲了两下。
　　“陛下……”皇后柔声轻唤。
　　百里传钰轻咳了几声，嘶哑着说：“晨儿，你做的不错！”
　　“孩儿与父皇比，还差得远呢！”百里晨阳谦逊地说。
　　“你不急不躁，不骄不傲，咳咳，就是有些太年轻！”百里传钰缓缓地说。
　　百里晨阳虽为长子，虽仅比百里沐阳大了两个月，已二十多岁，被父亲说太年轻，他心里顿时明白，那是一种否定，对他做事方式的否定。
　　皇后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哼，还是说晨儿不够好啊，做事不圆滑，没有他一般的本事！
　　“父皇，孩儿会继续努力的！”百里晨阳语调中有了忙于得到肯定的急切。
　　百里传钰点头。
　　“陛下，晨儿老实，陛下可要养好身子，我们都需要陛下呢！”皇后深情地说。
　　百里传钰脸色一变，“他们都大了，晨儿已快到而立之年，朕当年已经……”
　　百里传钰蒙蒂咳嗽起来。
　　“陛下！”皇后起身轻拍百里传钰的后背，不停地顺气。
　　喘上气后，百里传钰虚弱地说：“罢了，不说也罢！你们都出去吧，朕累了……”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夺得这江山，可是又得到什么呢，还不是一把黄土，三尺木板。
　　皇后走出百里传钰的寝殿，转身望了一眼她身后雄伟的宫殿，那里面住着她曾深深爱过也深深恨过的人，爱也罢恨也罢，那些都是过眼烟云，她的一生就在这深宫内墙里与此人纠缠，最多的还是利用，相互利用而已。没有到最后，，她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天上的浮云走得很快，韩子清有些无聊地望着天空，那云变换形状的速度相对于它随风运动的速度慢很多，飘过去很远，才变化了一点点。忽而她眼角晃进一个人影，思雁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子妃，你的信！”思雁双手呈上信，说。
　　韩子清拿过信，信封上没有写名字，她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问思雁，“谁给你的？”
　　“我出去买菜，回来时，在大门口一个小孩跑过来给我，说是务必马上交给你，否则会有人倒霉！”思雁急忙说。
　　韩子清撕开封口，拿出了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明日长醉楼一见！”笔迹刚中带柔。
　　“难道是柔雪？”韩子清暗道。
　　“思雁，去吧小秋叫来！”韩子清说着，转身进屋写了一张字条，叠起来。
　　“王子妃！”小球很快就出现在屋里。
　　“小球，你把这个给长醉楼的沈逸风，速去速回！”韩子清指着她叠好的字条说。她只是直觉地觉得小秋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更不会做对百里抒阳不利的事。
　　“王子妃？”小秋有些激动，抬起头望着韩子清。
　　“去吧！”韩子清淡淡地一笑，颔首道。
　　小秋出去后，韩子清陷入沉思，她想不通是谁为何要见她，地点还选在长醉楼。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韩子清便不再想，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的！
　　第二日清晨，韩子清开天辟地地比百里抒阳起得早，穿了件青纱裙，长发用一根玉簪挽着。
　　“要出门？”
　　韩子清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美梦还没有做完就醒啦？”
　　百里抒阳眼一翻，头重新落在枕头上。
　　“你的美梦要成真了吧？”百里抒阳眼里隐着一抹玩味。
　　“哎，百里抒阳，你今天哪里抽风了，尽说些让人摸不着边的话！”韩子清笑道。
　　“韩子清，一大早的，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百里抒阳单手支着脑袋，望着韩子清说。
　　“好听的啊？等你变得可爱点我就说给你听！”韩子清回眸，笑得异常动人。
　　“我要出去一趟，如果天黑后我还没有回来，你一定要小心，特别是注意你身边最大的变数！”韩子清脸色一正，不再开玩笑，而是慎重地说。
　　百里抒阳抿了下双唇，想说他身边最大的变数就是韩子清，略微迟疑后，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下没有说。
　　韩子清从长醉楼的后门跃了进去，直接拐进三号雅间。
　　“大哥？”韩子清一进门就看到面色凝重的沈逸风，心里一沉。
　　沈逸风苦笑，“昕冰，随我来！”
　　韩子清跟随沈逸风到了另一个雅间。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韩子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沈逸风同样苦恼这个问题，“是啊，她为何会在这里？”
　　“大哥，你什么时候发现她在这里？”
　　“你来之前，我正打算派人来找你呢！”沈逸风蹙眉道。
　　韩子清走上前，查看昏迷不醒的人。
　　脉搏是正常的，呼吸也是，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怪了！”韩子清奇道。
　　“怎么？”沈逸风问。
　　“我看不出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韩子清站起身，耸肩道。
　　“你都看不出，那她……”
　　沈逸风和韩子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信息：“我们中计了！”
　　“你们别过来，不要伤害我！”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大声地喊道。
　　“快走！”韩子清急忙说。
　　话音未落，雅间的门被打开了，百里沐阳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下一瞬，门口跟着出现一身红衣的百里抒阳。
　　韩子清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扭过头看地上的莫欣雨，莫欣雨的脸上泪水连连，一副受欺负后恐惧、害怕的样子。
　　“演技真是高！”韩子清暗自冷笑道。
　　面容憔悴的百里沐阳直觉地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他亲眼看到，如何能不信。他甚至冒出一丝疯狂的想法：韩子清时为他才这么做的！他的目光追着近在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在她的眼里找寻，哪怕一点，一点就行，一点属于他的身影，可是那人的目光越过了他！
　　韩子清看向百里抒阳，那勾起的唇角没有温度，百里抒阳看了一眼她，目光移到莫欣雨的身上，眉眼间闪现出一抹怜意。
　　“来人！”百里抒阳敛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
　　韩子清向后一退，挡在了沈逸风的前面。
　　雅间里进来四个人。
　　“都是高手！”韩子清警觉地看着来人。
　　“三弟妹，你……”百里沐阳从失态中回过神，呢喃似地说。
　　“我说的你们信吗？”韩子清苦涩一笑，有人早就设好套等着她钻呢，她是一点也没让人家失望呢！
　　百里沐阳一滞，他想说他信，但他不能说，不但不能说，想都不能想。
　　韩子清在心里已将陷害她的人算上莫家和柔雪一份，她纳闷莫家的立场呢，他们如此安排是何用意。莫欣雨显然是自己来长醉楼，配合着演戏的人。
　　“子瞻！”莫欣雨颤抖着叫道。
　　百里沐阳一怔，他是来就雨儿的，是最首要的事啊，怎么就……
　　“雨儿，别怕！”
　　百里抒阳眉头微蹙，似在想事情，什么也没做！
　　韩子清眨了下眼睛，说：“大哥，今日你和我就做一回劫匪吧！”话未说完，地上的莫欣雨已经提在她的手里，一柄柳叶刀横在莫欣雨的脖子上。
　　“你们都知道我这刀的速度。所以，都给我退出去！”韩子清寒着脸，冷声说。
　　“子，子瞻，救我！”
　　“现在知道害怕啦，已经晚了！”韩子清刀尖一动，莫欣雨的脖子上鲜血直流。
　　百里沐阳彻底地清醒过来，“不要伤害雨儿！”
　　“举起手，往后退！”韩子清喝道。
　　“好，我们退，我们退，你不要上海雨儿！”百里沐阳双手举在胸前，急道。
　　“大哥，后背就交给你了！”韩子清淡淡地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百里抒阳，而百里抒阳也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就像海水一样，深不可测！
　　百里抒阳垂下眼睑，跟在百里沐阳身后出了雅间。
　　“走！”韩子清清喝一声，带着沈逸风破窗而出，落在长醉楼外的大街上。
　　百里抒阳一个箭步扶住被抛下的莫欣雨，往随后进来的百里沐阳怀里一塞，也从窗户跟了去。
　　其他的人都跟在百里抒阳后面追出去，雅间里只剩百里沐阳和莫欣雨两人。
　　“子瞻……”莫欣雨惊魂未定，打着哆嗦说。
　　百里沐阳眼睛一直望着窗户口，他心里惆怅难安，她离去的身影匆忙中带着决绝，就像她是一缕轻烟，即使他全心全意也抓不到手。
　　“雨儿，没事了！”百里沐阳低头，收起眼底的情绪，温柔地说。
　　莫欣雨一下抱住百里沐阳，声泪俱下：“子瞻，我……我好害怕，怕你找不到我！”
　　百里沐阳轻拍莫欣雨的后背，柔声说：“别怕，都过去了！别害怕……”
　　莫欣雨哭够后抬起头，深情地说：“子瞻，你瘦了！”
　　百里沐阳捉住莫欣雨抚上他脸的手，垂下眼皮说：“你平安就好！”
　　莫欣雨闭上眼睛靠在百里沐阳的怀里，她心里满足：他还是她的，这就好；她最大的威胁已解决，往后她会牢牢地看着他，要让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是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