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神询问我的爱人》提笔巅峰

2、他种下了种子

　　夜色已经很深，黑漆漆的天幕像一块儿化不开的墨。
　　饭店的老板僵着笑脸，送走了最后一桌醉醺醺，走路都走不稳的客人，把饭店的灯都熄灭后，扭头冲黑暗中喊了一嗓子。
　　“小燕，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黑暗中走出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肩上背着一个洗的发白的包，蓬乱的白发遮住了眼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阴郁的气息。
　　“明天早上我再过来？”少年的声音是不符合年龄的沙哑。
　　饭店老板却愧疚的拍了拍少年的肩，“今天辛苦你到这么晚，明天你就别来了，给你放一天假。”
　　少年没说话，只是抬起了头，黑暗中闪烁着亮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
　　老板一愣，随后大笑地再次拍拍他，“别担心，不扣你的工资。”
　　少年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低下了头，用头发遮住自己的眼睛。

　　街道已经变得空旷，除了幽幽的路灯，就是偶尔一晃而过的车灯，少年在路灯下缓缓行走，看着自己的身影被路灯拉长。
　　明天不用去上班，那我该去哪里呢。燕青玉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背上书包的带子，与其回到那个毫无人气的租房里，倒还不如去网吧里待着，至少网吧不会是他孤单一个人。
　　网吧里是和平时一样的乌烟瘴气，一群人围在一堆儿抽烟吵闹。
　　“白哥。”燕青玉皱着眉冲网吧门口咬着烟的男人点了点头，当做打了个招呼。
　　“青玉，下班了啊。”老白也笑着回应。
　　网吧的老板老白已经和燕青玉很熟悉了，第一次燕青玉来的时候，被老白打量了很多眼，大概是把他这个染着白毛的小孩当成了和那群人一样的混混。
　　但是随着老白天天蹲在门口观察，发现这个小孩从来不拉帮结派，相反，他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缩在一个角落，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老白对这个小孩充满着好奇，经过反复试探和交流，老白才知道这个小孩无父无母，白天去饭馆打工，晚上来网吧过夜。老白看的心疼，总会给他留一个靠里一点，并且靠着窗户的位置。
　　燕青玉走到他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平时他旁边一圈的位置应该是没人的，但此时却围了不少穿着校服的男生，都在看燕青玉座位旁边的那个男生打游戏。
　　对游戏没什么兴趣，对逃课跑到网吧打游戏的男生更没兴趣的燕青玉熟稔地开机，随便找了个电影播放，靠在靠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那些来回变换的画面，累了一天，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异常沉重。
　　半梦半醒间，身边爆发的一阵大笑把燕青玉从睡梦中吵醒。
　　燕青玉压下心底的烦躁，睁开眼，瞪了身边的那群人一眼。
　　身边的男生没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生闷气的燕青玉，但好在，他们欢呼着散开，燕青玉扭了扭自己僵硬的脖子，视线落在身边专注打游戏的男生身上。
　　男孩的脖子上挂着耳机，校服拉链被拉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一副，校服袖子被挽上了小臂，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凌厉的五官上是散漫的神情，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他的身上是一种不同于乱糟糟网吧的味道，似乎是洗衣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在满是烟味的网吧竟有些格格不入。
　　可能是燕青玉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男生偏过头瞥了燕青玉一眼，燕青玉对上他冷漠的眼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宋伯瑭！让你带我们飞，你怎么不动了？”
　　燕青玉身边叫宋伯瑭的男生重新操作起来，淡淡地回复：“刚才卡了一下。”
　　对面的男生明显不相信地笑了一声，“你说网吧网卡，一会儿被白哥听到了小心他揍你。”
　　宋伯瑭。燕青玉在心里默念，挺好听的名字，就是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
　　直到宋伯瑭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燕青玉迅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校服上的校徽写着“宁江一中。”
　　燕青玉对这个学校有所耳闻，听说这个学校里的都是学霸，也是天天听饭店的老板念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什么时候能考上宁江一中？”
　　燕青玉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院长只供他读完了义务教育，他便自己跑出来打工，他对学霸没什么概念，无非就是成绩好一些，之前在学校不少老师都夸他聪明，燕青玉自嘲地笑了笑，这有什么用，刚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连饭都没有的吃，别人不会因为你聪明而无缘无故养着你。
　　学霸能怎样，肯定没有我炒的菜好吃，肯定没我端盘子的速度快，肯定没我打扫卫生快，燕青玉在心底像个小孩子一样比较，好像这样就能磨平一点心中那可笑的自卑，学霸不还是要偷偷摸摸趁夜跑出来上网。
　　燕青玉扒拉了一下自己遮住眼睛的头发，拎起包起身，从宋伯瑭身后走过，目光在男生乌黑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上停顿了两秒，转身走到前台，和老白告别。
　　“青玉，今天怎么走这么早。”老白往他座位那边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是不是那边太吵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来了群学生，我再给你换个位置吧。”
　　燕青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家了，明天不上班，老板给放了一天假。”
　　“哟，有朝一日还能看见你这个大忙人放假啊。”老白笑着调侃，好像自他认识燕青玉以来，这个本该满溢青春快乐的男孩，终日阴郁的封闭自己，四处奔波打工。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不用上班就好好睡一觉。”
　　燕青玉甩着包走出网吧，缓缓向出租屋走去。

　　网吧里坐着的男孩望着灯下的身影，灯光落在白色的头发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色的光辉，直到看不见了那个身影，才堪堪收回了视线。
　　胸前贴着皮肤的玉却是仍然滚烫，像是要灼伤皮肤一般。宋伯瑭从小脖子上便挂着一块青色的玉，贴近心口，他甚至不曾取下，这块儿玉总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可就在刚才，常年冰凉的玉变得滚烫，如此想来，大概是，那个白发男孩坐在自己身边起。
　　宋伯瑭扭头看他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浓黑的双眼，似乎是，偷看被抓包了。
　　而在男孩离开后，胸口的玉才是重新恢复冰凉。
　　宋伯瑭站起了身，扫了那些一个个打游戏打的闹腾的朋友，没说话，准备离开。
　　“伯瑭，怎么准备走了？”前面的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看向屏幕，“诶，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怎么抢我人头！”
　　“走了，明天要上学。”
　　对面的男生敲击键盘的同时抽空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宁江的好学生。”
　　好学生还在半夜来网吧打游戏，宋伯瑭没接他的话，沉默地走出网吧。
　　路灯映衬着树影，落下摇曳的光辉，宋伯瑭眯了眯眼，眼前是飘飞的白色发丝。
　　听老白叫他“青玉”来着，宋伯瑭按了按心口的玉，走向夜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