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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偏方 ...

  •   “我能,我能,我一定听你的吩咐。”孟冉冉听他有办法,立即恢复神智,挣脱他的臂膀,满口子答应下来。
      “你到我船上去,不许过来惊扰我施救。哪怕听到孩子哭也不许过来。”宋云晟招手叫过刚才的中年大汉阿成,请他带孟冉冉离开,阿成是从镖局请来护船的,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
      孟冉冉依依不舍地离开航船,扭头却看到宋云晟拔出靴筒边的匕首,割开自己手臂,将殷红鲜血滴进船上装水的瓦罐里。“难道要用他的血来做药引子?”她心中惊异。麻老六遵循他的嘱咐,将船上风灯放在甲板上,也被请离了航船。他和孟冉冉远远站在宋家漕船甲板上,伸长脖子张望着。
      见宋云晟解开了孩子的小袱被,又在给他脱衣服。麻老六惊异道:“这位少爷在干嘛?”
      孟冉冉揪紧心口衣衫,三叔婆和老郎中都说牛牛不能见风,要她一路小心包好被袱,可宋云晟这是在干什么,现在夜里天气还很凉,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宋云晟脱光孩子的衣衫,将牛牛赤条条地放在棉布袱被上,叫阿成给他送来黄酒、热水等物。他把热水倒入瓦罐,与刚才自己的血液混合,然后撒在甲板四周。再给孩子喂了几口黄酒,剩下的酒液口含了,尽数喷在他身边。做完这些,宋云晟竟然将牛牛丢在甲板上不管不顾,快步回到漕船上。
      血腥味和黄酒的气息,又有灯光的吸引,引得蚊虫嗡嗡成群围在孩子身边,孟冉冉抬脚要过去抱孩子,被宋云晟一把拦住。
      牛牛被蚊子叮咬,哇地一声哭出来,看那成团成群的灰暗蚊虫军团围住儿子叮咬,急得孟冉冉推打宋云晟道:“快让我过去!你让开,让开!”
      宋云晟见一旁麻老六也蠢蠢欲动,想过去帮孩子赶走蚊子,连忙吩咐阿成阻拦,阿成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瘦小的麻老六提来,拖到另一条漕船上。
      刚满周岁牛牛被独自留在甲板上,从昏睡中惊醒,不见母亲,更加焦躁得通身是汗,小胳膊小腿扎舞着嘎声嘶号,孟冉冉情急之下,向宋云晟的胳膊张口咬去,手臂上刚才割开的伤口被重新撕裂,隔着袖子渗出一片血渍,疼痛难忍的宋云晟将她拦腰抱起抗上肩,吩咐其它伙计道:“看好孩子,除非他滚到河里去,不然,谁也不许靠近!”然后扛着又踢又打的孟冉冉,把她塞进船舱。

      牛牛的哭声越来越急,还夹着咳呛,唔哩哇啦的嚎叫。已经心痛到发狂的孟冉冉寻摸抓起船舱里的一切东西丢过去袭击宋云晟。宋云晟抵挡着,最后忍无可忍,强行拉过孟冉冉的双手扭在背后,用力把她按在船舱地板上。孟冉冉不会轻易就范,她拽住宋云昇的长辫子,绕在臂上用力一拉,趁他吃痛松手之际,翻过身子连滚带爬欲逃走。可宋云昇动作比她更快,还没等她冲到舱门口,他敏捷地窜起来,伸手就把舱门关上了。孟冉冉急了,使出泼妇的手段大打出手,在宋云晟脸颊上留下几道抓痕,细小的血珠从他俊美如玉的脸颊沁出。但他仍然不肯松手,张开双臂环抱住孟冉冉,死死压住她两条乱抓乱挠的胳膊,于是两人在船舱里地板上滚作一团。两人在扭打中,恍惚又回到了梦魇般的那一夜,在对方歇斯底里的反抗挣扎中,宋云晟开始依稀回想起自己曾经试图用暴力制服这个女人。
      最后,宋云晟还是扭过她的一条臂膀,单膝用力把重心压在她背上,才使她动弹不得。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一袭极考究的石青湖绸长袍揉得皱巴巴没个样子。外面牛牛好像撕破了嗓子,哑声嚎叫着“妈,妈--------哇--------”
      被控制住的孟冉冉不能移动分毫,她脸被按在粗糙的船板上,热辣生疼泪如泉涌,哭道:“他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狠心!你会害死他的--------你要杀了你的亲生儿子吗?”
      “我的?孩子是我的?”震惊中的宋云晟不自觉松手,孟冉冉立即从地板上跳起来,冲出船舱奔向牛牛。

      孟冉冉的鞋袜在厮打中蹬掉了,她赤着脚两步跳过船板,看到牛牛时,满脸浑身赤条条的,豆大的浆泡都破了口,流出胶一样的浆汁子,扎煞着手脚舒眉展眼,没了声息。她颤抖着伸手探他鼻息,呼吸平稳有力,原来只是睡着了。至此方知,牛牛性命交关凶险难关已过。扑通一下往后坐倒,茫茫然地看了一会儿,手脚并用爬到船头,对黑暗星空磕了个头。
      宋云晟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包起被褥,捧着牛牛回到他住的船舱里。孟冉冉大悲大喜之下,心神空白一片,默默跟在他后面。

      “弄些薄荷糖水给孩子喝……把窗口纱屉子放下,船舷点上蚊香……换上干净的被褥,这些拿去岸上烧了……”宋云晟一头吩咐一头走过跳板,几个伙计没口子的答应,被指使的团团转。 “快去办!”随着主子一声轻呵,顿时围在舱门口的众人散去,船舱里清净下来。
      孟冉冉立在宋云晟身后,看他照料牛牛。
      “浆痘破花了,用温盐水棉团蘸着给孩子洗,不要抹擦,一点点蘸,将来脱痂了疤小……”宋云晟一边演示给她看,一边用修长的手指亲自给牛牛擦拭身体。
      “你不怕感染天花吗?”孟冉冉接过手,学着他的样子操作。
      “不怕,我五岁时种过水苗痘,饶是接种了千金难求的熟痘苗,我还是连着发热好几天,家里还以为我活不成了。”
      “五岁就能种水苗痘?”
      “嗯,我两个双胞胎哥哥就是死于天花,死的时候都已经五岁序齿了。后来我们三兄弟陆续出世后,我爹一狠心,将我们三个都送到种痘医师那里接种水苗痘。”宋云晟想到问:“你难道没种过痘吗?”
      “我?我种的是牛痘。”
      “牛,痘?”
      宋云晟未曾听说过,正要细问,保镖阿成带着麻老六站在舱门外请示。原来这番折腾后已经到了黎明前的涨潮时分,麻老六听说牛牛浆痘破花,保住了小命,自己的航船也被潮水抬起,离开搁浅的滩涂,所以过来告别。

      “肖家娘子,我们这就走吧,我还赶得及回去做生意。”麻老六的航船是专供冷水铺与外界的客货运输,每日早出晚归靠此营生过活。
      “你改嫁了?”宋云晟插嘴道。
      “呃?嗯,是的。”孟冉冉惊醒过来,刚才和他厮打时,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告诉他牛牛是他亲生儿子。此刻想起顿时慌了神,向他蹲礼道:“六少爷,多谢你救了我儿子。这会儿我无以为谢,容我下辈子--------”
      宋云晟一摆手,又问:“你丈夫姓肖?”
      “是啊,所以我这就向您告辞回去了,以免家人担心。”
      “是肖锐吗?”宋云晟在孟冉冉卖掉好吃点快餐馆和熟食加工铺时,因为交接的事宜,从希伯口中得知这位能干精明的独臂伙计,对他印象颇深,也知道肖锐在孟冉冉那里入股,对内参与饭馆经营,对外负责联系客户,孟冉冉的熟食加工铺基本都是这个肖锐在操作,其实就是二掌柜。
      孟冉冉正想否认,一旁麻老六却发声答应道:“原来少爷还认识她当家男人啊,肖兄弟常年在外跑马队,怕是还不知道儿子染上天花呢!”
      “哦,那就好,这位大叔,我与这位娘子和她相公认识多年了,你要是信得过,回去捎个口信,说等孩子病好,我会派人送她回家。你也一路辛苦,这几两银子拿着打酒喝,解解乏。”宋云晟换过一副关切的笑容,转脸对孟冉冉道:“你我相识多年,今日又侥幸救了你孩子,也是咱两缘分不是?俗话说帮人帮到底,孩子病了那么久可得好好调养一番,不要日后留下病根啊!不如跟我到扬州,找位名医好好调理一段时日,可好?”
      麻老六接过银子,足足十两的银锭子,喜笑颜开便道:“哪里信不过,少爷一副古道热肠,真是个好人。肖家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孟冉冉急忙叫住麻老六,支吾道:“麻大叔,我还是跟你的航船回去吧。家里人还等着我-------”
      麻老六笑道:“这位少爷说的对,冷水铺连个像样的生药铺都没有,扬州大地方,好药好郎中有的是,保管你儿子没几天就能下床满地蹦跶。”
      孟冉冉不敢回头看宋云昇,仍能觉出对方冷冷的眼神盯得她后背发毛,她不敢强行离开,无奈道:“那,那我写封信,你带回去吧。”
      麻老六觉得她一个妇人蜇蜇蝎蝎的,甚是麻烦多事,像宋云晟这个样一个有钱人家的年轻公子,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生过孩子的半老徐娘有什么非分之想吧。道:“肖家的,你急脚鬼似的恋着回去干嘛?肖兄弟不在家,月明也出嫁了,不就是葆发大哥和他老婆吗?我回去说一声就行了。”
      “写封信一会儿就得,耽误不了你做生意!你还是等会儿-------”孟冉冉急忙从地上角落里被她砸烂的杂物中找出笔墨纸砚,刷刷写了几行字,交给麻老六。宋云晟也不阻拦,转身去看牛牛。
      信上的内容是“速找月明肖锐,六少爷带我去扬州。”她想万一宋云晟把她娘俩扣下,只能让肖锐以丈夫的名义,出面向他要人。眼巴巴看着麻老六撑船离开,回头心惊胆战地见到宋云晟正俯身研究牛牛的长相。
      “你说孩子是我的?”
      孟冉冉心一沉,他果然问起了,还好这次希伯并没有跟在他家六少爷身边,心里稍稍安定,狡辩到:“没有啊,我说过吗?”暗下决心:此刻必须厚起脸皮,死活不认账就是了。
      宋云晟转过身子,点点自己的脑袋,道:“这里,我记得清楚。”
      孟冉冉心虚低头,嗫嚅道;“哦,哦,有吗?大概我急糊涂了,乱说的。六少爷你不要介意啊。”
      “是吗?”宋云晟慢慢把脸凑过来,他的呼吸拂在孟冉冉脸上,眼瞳深邃,波澜不惊地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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