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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立足艰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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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徽州城的官道商队来往络绎不绝,在清朝徽商可是绝对的实力派。他们的马队都是货物充裕,桥梁下商船首尾相连不见头,看来贸易十分通畅。在现代她算半个失败者,如今在古代自己凭着多出来的几百年科技知识,总有东山再起那天吧。
孟冉冉打起精神,扬鞭朝徽州古城的城墙一指,大叫:“加油!加油!FRIGHTING!”两匹快马从她身边擦过,马上一男一女朝她打量几眼,相对一笑,快驰而去。
在孟冉冉看来这对年轻男女分明是嘲笑她骑着匹矮驴子,就如现代开奔驰的嘲笑开□□的,恨恨抽了几鞭子。黑驴一路走来没有好好啃上几口草,这次又无辜挨打,倔脾气上来,打着不走,牵着倒退,还要高声驴叫来抗争。吓得孟冉冉从鞍上滚下来,不知该拿这畜生怎么办,死拖硬拽、恶语威胁,它就是不肯前进,还猛烈地甩头尥蹶子,让她几乎不敢靠近。眼看傍晚已过,守城兵丁一旦关上城门,她可无处过夜了。
一队马队路过,队里走出来一名短打伙计,朝她说道:“姑娘,你再怎么打它,它也不会听你的。”说着从他身边一头大青走骡的褡裢中取出一块豆饼,给黑驴吃了,又摸摸它的鬃毛和耳朵。黑驴温顺下来,肯跟着马队走了。
孟冉冉刚要感谢他,突然想到:“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那伙计笑道:“从你上下驴子的姿势看出来的。”
孟冉冉研究半天,也没发现男女上下驴子有什么大区别。
那名伙计姓肖名锐,长得很精神,干练机警,是专跟马队给商人运货的。他父亲也就是这支马队的所有人和领队,人都叫他肖班头,他们父子俩是专门跑两广和徽州之间专做运输茶叶的生意。
肖锐见她是第一次来徽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就好意让她跟着马队一同进城,免去被守城兵丁盘问的麻烦。
孟冉冉跟着马队住进堆货客栈,最便宜的房间也需两钱银子过一夜,她又不能和马队的伙计一样住大通铺。眼下荷包已经见瘪,生计倒成了一等一的问题。她见肖锐从马厩回来,就上前打听能否将黑驴卖掉。
肖锐听她用七两银子买的,笑道:“你这头驴子已经上年纪了,不值这个价。别看毛色发亮,肯定是卖主刷了油。他是见你不懂看牲畜的牙口,诓你呢!”
这样的消息不由得让人泄气,肖锐拴好驴子,吩咐了店家给驴子添草料,送她回到房间,又问店伙要热茶,又调换干净的棉被,让孟冉冉十分感激。
肖锐笑道:“走马队的人就是五湖四海的到处跑,客栈就是我们的家,这些事情熟的很,不值得你谢。倒是你,孟大姐一个单身女子,怎么就四处乱走呢?”
孟冉冉想了想,只好骗他:“我丈夫也是常年在外经商的,本来家里过得去,可他前年重病,卖房卖田治病也不够,为了安葬他,还欠了一笔债,他死后债主上门,我只好出来躲债了。”反正子虚乌有的丈夫,说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肖锐不禁奇怪的问:“那你夫家其他人呢?”
“我公婆都过世了。”
“那娘家人呢?”
孟冉冉心虚的说:“我是童养媳,娘家都没联系了。”
肖锐见她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人情世故也不太明白的样子,不像是童养媳倒像个大小姐,但又不好问什么。徽商历来团结,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由商会为其还清债务,有些宗族族长还会给寡妇遗孤安排住处和生计,断然不会让自己的族人流落街头的。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心里暗自警惕,起身告辞。
客栈寄居多日,孟冉冉在街上闲逛,了解人情风俗,谋求一个解决生计的办法。当前正值雍正在位,清朝的鼎盛时期,对社会大环境她还是比较满意的。徽州又是江南繁荣富庶之地,民风开化,商贾众多。她见当地山中特产主要以茶叶、竹笋、菌菇为主。小吃也不太丰富,除了包子馄饨这类大众点心,比较有特色的就是毛豆腐和霉干菜做的小烧饼。毛豆腐长着白羊毛似的菌,油煎后食用,口味略怪异,她不太喜欢吃。
孟冉冉的老妈在一家饮食店专做蟹粉灌汤包,做了几十年,孟冉冉从小耳濡目染,对此点心是在熟悉不过。既然绣花织布这类女红一窍不通,还是卖些小吃,本小又容易赚钱。她看看自己的荷包,只剩下2两银子了,这里市口好一点的街面房子租一月也是要六七两银子,再添置厨房用具恐怕怎么也要凑满20两银子才能开张,就算卖掉毛驴也是不够。
唉,原本那件貂皮大氅最少值100多两吧--------正想着,孟冉冉摸到帽子上翡翠玉帽,遂买了一套廉价女装和钗环,把身上的马褂长袍换下,这身男装的面料和做工都是极为精细的,可惜那天为六少爷吸毒血时弄脏了,用皂碱洗了两次也没能洗干净,卖不了只好收起来。头发编成辫子用支桃木钗盘起来。从客房梳妆匣的小铜镜照来,自己脸色发黄,还真像守寡的黄脸婆。于是拿着那顶帽子来到当铺。
祥晟当铺是徽州最大的一家,高高的整面白墙上,一个隶书“当”字就占了十几个平方,店铺里头却十分阴暗,柜台高得让163的孟冉冉要踮起脚尖才勉强能看到柜面,这也许是最早的防暴措施吧,就算抢劫也够不着啊!隔着细密的木栅栏,戴水晶镜片的朝奉就像神龛中的先尊一样神秘莫测。
“湖州缎六合一统男帽一顶。镶——翡翠玉帽,色泽不正,水头有欠,十两~!”
孟冉冉欣喜过望,本来听他说色泽不正就以为不值钱了,没想到还能值十两。正要答应,店外进来一人,一手扣住帽子说:“孟大姐,我们还去别的地方问个价吧。”
原来肖锐正在店铺口的皮匠摊上修补马具笼头,见她进当铺,知她不懂物价,就跟进来看个究竟。正瞧见她当帽子,那片翡翠玉帽被朝奉只判十两银子,未免欺人太甚,就出声阻止。拉着孟冉冉出了当铺,说道:“孟大姐,我看这翡翠十分昂贵,我们去其他当铺再问一下,再当也不迟。”
这几天肖锐忙于马队装货的事情,客栈里见面不过打个招呼点个头,但孟冉冉的毛驴他仍然帮着照顾,孟冉冉心知他是个热心好人,于是听他的话,两人来到其他当铺。可是问了两处都是一样的价格。一个老朝奉对他们指点道:“看来你们去过其他当铺了,别走了,徽州城就这个价了。”
肖锐明白他们当铺之间互通声气,定是在帽上做了什么记号。说道:“老先生,这位大姐孤苦守寡,这玉帽是他丈夫留下的,明明是上好的成色,还是多加些吧!”
朝奉答道:“这是徽州城的规矩,过了第一家当铺的眼,定出的价格,其他当铺就不好说什么了。”
原来永晟当铺是徽州垄断当铺界的恶霸,真是可恶,但此刻也无奈。这时候一个伙计凑到朝奉耳边私语几句。老朝奉一改刚才的傲慢态度,放软声音道:“如果小娘子打算当死当,日后不赎买,我们还可商量一下,二十两如何?”
“好,好,死当,死当。”孟冉冉知道肖锐一定误以为这帽子是她丈夫的,其实她对这帽子才没什么感情,一听说死当能多出十两银子,喜的连声答应。两人只觉得这家的朝奉居然一下多加出一倍价,定是可怜她年轻守寡,也没多想,拿着银子出门。
肖锐听了她的计划,连连点头,并建议道:“我在前头拐角见有一家沿街住户打算出租,他家后窗正好对着菜市,我们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