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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绿萼雅筑 ...

  •   冰雪消融殆尽,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未等惊蛰,“绿萼雅筑”酒楼已经打桩夯土,蚂蚁般忙碌的工人在山野子匠造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施工建造。湿润的黑土地上弥散着新鲜木材散发的香气,瓦片青砖整整齐齐的成片堆放着。由于狄远清提供的庞大资金后盾,让这样浩大的工程也在短短三个月内,迅速完工,转入室内装修阶段。
      平地起造的三层华厦精雕细刻,屋脊层层叠加,处处是高挑飞檐。进到里头,只见走廊迂回,甬道迷深,结构精巧繁复。整体呈回字型,中间留着一大片充满阳光的内庭花园,那几株虬枝盘龙姿态的老红梅被完好的保存下来。环绕内庭,种植了一圈修竹,环绕内庭的每间半开放雅座前都有硕大的莲缸,冬日可赏碧竹红梅,夏日可鉴绿叶白莲。
      围绕内庭的六座半开放雅座,被冠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连起来刚好是句咏梅绝句。对应的二楼,一圈红漆细雕围栏周围,东西南北是四间大型包厢,可俯瞰内庭花园,它们的名字却是“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酒楼背靠湖面,另外数间可观湖面的雅阁被冠名“经霜”“傲雪”“凌寒”“裁冰”等与梅花相关的名字,进门大堂名为“绿萼厅”。这些名字都是狄远清起草,再由孟冉冉精心挑选出,请当世书法名士草书写就。孟冉冉笑他常说自己是个不通诗词的俗人,难得起名字时搜肠刮肚地想出那么多咏梅诗句。

      清朝雍正乃至乾隆年间,家具和装饰风格均以繁复奢华为主,但绿萼雅筑反其道而行,外建筑以玲珑繁复的砖雕为主,里头却不见冗杂花纹。家具均是简约的明代式样,装修也大量采用竹帘,纱帷,不用一点描金彩绘图案。但简约并不代表简陋,平淡却更显身份。就拿雅间“暗香”中摆设的一个简单檀木柜来说,素雅无华,但四角轴页,柜门拉手,铜叶子均是在木料上做平后镶嵌,摸上去平展如镜,做这种家具需要高超的手艺,更费工费料。这是低调的奢华体现在绿萼雅筑种种细节上,每间雅座雅阁布置均有差异,但总体呈现淡雅,矜贵的风格。室内一些古董摆设,均以和田玉器,汝窑天青釉为主,另有文人雅士珍爱的端砚、澄砚、徽墨、湖笔,这些物品既用于展览,也同时出售。
      一楼二楼用于营业,整个三楼却不对外开放。靠大门的一半作为储存桌椅杂物的仓库,面对湖面的一半宽敞空间作为孟冉冉的办公室。大得惊人的空间,孟冉冉却只放了一张书桌,一架摇椅,靠墙一排书架,也是空空落落的。狄远清觉得她的品味真的很奇怪,殊不知,孟冉冉自小家贫,居室窄小,难得有这样的奇遇,她便追求起无限空旷的视觉效果来。让工匠把木地板刷几遍清漆,打磨得光滑如镜,地上随意丢弃几个靠垫,羊皮褥子,颇有现代简约风格,能让她产生几丝怀乡情怀。
      酒楼不同于小饭馆,狄远清搜罗了数名经验丰富的管事来协助孟冉冉,许多事情都不要亲力亲为,除了采购的事情依然交给刘婶子和刘大叔,其他一切都托付给管事们去操心。在孟冉冉的坚持下,狄远清占一半股份,剩下一半股份,依然和刘婶子,肖锐,三家按照当初的比例分股。虽然肖锐不在徽州,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孟冉冉还是让月明代他在契约上画押。

      待开张前夕,早就派伙计送请柬至城中所有达官贵人,名流文士的府上。又请索绰罗大人来做剪彩嘉宾,他欣然答应,还说立马修书给女儿女婿,让云庭佳惠也从京城,赶回来参加。

      正日那天,舞狮舞龙在门前喧腾跃起,唢呐锣鼓在两侧高声吹奏,鞭炮雷响,彩纸纷飞,宾客云集。
      除了索绰罗大人,还有一班顶戴花翎煌煌灼目的朝廷官员,这些都是狄远清邀请而来,包括徽州最高行政长官粱知州也拨冗参加开幕。孟冉冉急忙叫刘婶子改制红绸缎,将匾额揭幕的拉绳改成两根,粱知州和索绰罗大人才能一同揭幕。官员最计较等级排座,一丝错不得。梁知府是索绰罗的上级,不过索绰罗是满族官员,和他一起揭幕也不算丢份。
      孟冉冉抱怨,怪狄远清不早告诉她梁知府要来,事到临头,弄得手忙脚乱。趁众人观看梁知府为舞狮点睛的功夫,狄远清见左右没人注意时,伸手拉一下孟冉冉的耳坠子,笑道:“就你心思细密,我忙晕头了嘛!”又钻到官员堆里寒暄斡旋。
      这小小亲密之举,全落在人群里的宋云晟眼中。他也收到请柬,想是孟冉冉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干脆大方邀请他来观礼。这刁滑妇人,前脚说要归隐养老,骗他高价买下快餐馆,后脚立即搭上狄远清这条大鱼,开起高档酒楼。他眸中掠过一丝不屑,一丝怒火,转身上轿,催轿夫离开。
      宋云贤和多西珲公子也来了,狄远清向他们拱手道谢。
      宋云贤自然恼恨这对门开业的劲敌。他虽是宋家长子,但是庶出,前几年,嫡出弟弟宋云晟还小不足为虑,云庭只喜欢骑马射箭。只有宋云贤能为父亲分忧解劳,老爷子也是倾力教他做生意,一派父慈子孝的局面。但随着弟弟云晟的长大,渐渐显示出天生的经商才能,父亲宋励对他越来越偏爱,竟然把老家的所有地产佃农交给他管理。宋家发家靠的是船队行盐,一直是老爷子亲手掌管,他言下之意,自己年老体衰,看两个儿子把手头的事业做的如何,再考虑盐运总商的位子交给谁。
      宋云贤自认兢兢业业的经营醉太白酒楼,但去年遭遇灾荒,未能取得很好的业绩。好在,弟弟云晟为了下宋村的难民,免去另外两个村庄的佃租,还擅自停造祠堂,把建材白送给下宋村。虽说能博得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但毕竟得罪了族长。要不是此事,父亲早把盐运船队交给云晟打理了。
      孟寡妇不知什么来头,处处和他做对。自己花了多少银子,打通多少关节,才认识了巡盐御史苏泰的长公子多西珲,搜肠刮肚地想奉承话称颂他的诗词,又出钱又出力的,找书坊出版他的诗集。多西珲这才和他称兄道弟,成为挚交好友。多西珲看上了佳惠,自已也是在旁边极力撺掇他追求佳惠。一来,多西珲更加信任自己,二来,万一中进士的云庭娶了索绰罗大人的千金,在家中地位就更高了,日后难免对家产分割有影响。要是多西珲娶到佳惠,对自己肯定感激备至,日后和他爹苏泰一说,盐运总商的位子由不得他家老爷子反对,也会落到自己头上,本来是极好的事情,都被孟寡妇一通信口雌黄给搅黄了。
      而且她在徽州开饭馆,日益壮大声势,已经影响到他的外卖生意,父亲翻看账本已经指出他的业绩下滑,城内富户就那么几家,宴席生意毕竟有限,外卖送餐本来是醉太白的一块重要利润来源,可是许多中等人家不再向醉太白定餐,反而去找孟寡妇的小店送餐。醉太白经营的都是翅参鲍肚等高档食材,但再贵的食材放凉了味道都要打折扣。“好吃点快餐馆”是为了外卖专门设计的菜品和送货暖箱,虽然是家常菜,但味道好分量足,送到手里还是热乎的。宋云贤也不是傻子,研究下来决定资助她们店里出来的伙计王有福,照模照样地开了同样类型的饭馆。一开始几乎逼得“好吃点”关门歇业,可惜那王有福不争气,眼光短浅又贪小便宜,一直没能挤垮对手。容易去年冬天,孟寡妇突然关门歇业,自己刚喘口气却得知,她将饭馆卖给弟弟云晟。而且更过分的是,居然没过多久,在他对门开起豪华酒楼来,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能不让他恨得牙根痒。
      这一切只能深埋心中,当着众官员和乡绅的面前,还得装出豁达的姿态。
      多西珲和众人寒暄过后,摇着紫檀木折扇,翩然走到孟冉冉跟前,向她作揖。
      孟冉冉对他好感颇深,觉得他是个大度宽容,才华横溢的贵族公子,连忙问候道:“珲公子好久不见,您越来越潇洒了!快请入座!”
      多西珲左右一看,问:“佳惠小姐没来?”
      孟冉冉答:“她的夫君是朝廷皇家侍卫,不能随便出京,所以佳惠也没能前来。”
      多西珲惆怅,叹一声:“唉,不见佳人,食之无味啊!”
      孟冉冉笑,他倒是个痴情种子,佳人都嫁作他人妇了,他还念念不忘呢,吩咐明月带多西珲公子到雅座,上茶。

      酒楼的厨子都是狄远清从苏杭知名饭馆挖来的名厨,手艺自然不用担心。又有孟冉冉参照代饭店的服务标准,培训了一批少女,命令她们随伺桌边,必须及时更换骨盆,递送擦手毛巾,筛酒布菜等。这些少女大多数是人牙子准备卖给达官贵人家当丫鬟的,姿色好些的就要送到妓院高价卖出。她花钱买下后,将几个容颜特别秀丽的分在厨房打下手,长相普通的倒打扮整洁,去做女服务生。狄远清还觉得她是不是嫉妒少女青春貌美,故意这样不公平对待。孟冉冉回答他,美丽女孩的机会比普通女孩要多,但遭遇的危机也会更多。这批女孩年满十八岁,就帮她们挑选好人家,自己出嫁妆把她们都嫁出去。漂亮女孩藏在厨房,一能保住清白,二能学会厨艺,三能磨练性子,将来也好踏踏实实的嫁到普通人家过日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绿萼雅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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