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幽窗棋罢指犹凉 ...
-
第二日，孟冉冉带了房屋租契和设备清单，来和宋云晟签约。她本以为宋云晟会让账房管事仔细核算，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希伯收起来，并交付银票。
孟冉冉问：“粗重家什、锅碗瓢盆都登记在册了，不过我房里的家具，我还要继续用，过两天找人搬走，可以吗？”
宋云晟道：“无所谓，你喜欢什么就带走吧。”
孟冉冉问：“那店里的工人伙计和大师傅呢？”
宋云晟道：“是走是留，随各人意！”
孟冉冉又问：“厨房里有一套白案工具，擀面杖和案板还有屉笼，我用得很顺手，能不能-------”
宋云晟剑眉微皱，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希伯交涉就行了。”
没料到宋云晟如此爽气的给了整整一万两，孟冉冉几乎要尖叫，回家后拉着肖锐又跳又笑，在屋里转圈。肖锐陪着她傻笑，能把店卖个好价钱，将来如果孟冉冉能跟他去其他城市安居乐业也不是难事了。
刘婶子高兴之余徒生许多伤感，这两处买卖花了多少心血，经历多少坎坷，才站稳脚跟的呀。
半天没吭声的刘大叔道：“今晚我们就要摘牌歇业了，大家好好吃一顿散伙饭吧。”最早刘大叔是反对开餐馆的，但为自己生意打拼了这么久，虽然最后能赚一大笔钱，但心中比刘婶子更加舍不得卖掉餐馆。
孟冉冉道：“谁说收摊不干？有了这一万两白银，我们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肖锐惊异，众人都不明白她既然还想开饭店，为什么又把快餐馆给卖了。
她向大家解释一下现代公司怎样收购其它破产公司，然后重组，再把它卖掉的基本概念，然后道：“虽然好吃点是我们一手创立的，但俗话说早期的鸟儿有食吃，我们赚到了最初的第一桶金，现在跟风的饭馆越来越多，说明想插手这块蛋糕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就该趁有人接手的时候，把它盘出去。”
“那你还打算开一样的快餐馆吗？”肖锐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宋云晟希望自己退出餐饮界，好让他们宋家独霸天下，这样的奸计怎能让他得逞！表面上答应宋云晟不再经营快餐馆，但钱已经到手，能把她怎样？这些古人到底没现代人奸猾，不知道要黑纸白字的写下竞业限制条款！哼！和我孟寡妇斗，你们还缺少几百年道行呢！有了一万两银子做启动资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行业，但她还是比较看好餐饮业，一来是做熟了有经验；二来嘛，偏要和宋家兄弟斗斗。
“我们现在干什么？”明月问。
“什么都不干，吃、喝、玩儿！”
一时，也没什么具体想法，就是带着明月她们四处晃荡。说是玩儿，但总是兜来看去的找店面房子，看那里适合开店做生意。
宋家管家希伯接收了剩下的工作，并且和陈氏谈过两次，希望买下她的房产。陈氏来和孟冉冉商量，开出一个较高的价钱，宋云晟财大气粗，一万两都付了，也不在乎这三瓜俩枣，很快支付，陈氏心满意足，带着银票回乡去了。
食铺和快餐馆剩下的工人伙计倒不用担心，希伯说留下的人工钱还是照原来，并派遣了新的掌柜工头来接手。只有账房先生和李二狗说一定要跟着孟冉冉，不愿意留下伺候新东家，肖锐答应他们薪水减半，暂时先回家等消息。当务之急倒成了找住的地方，虽然宋家没有催她们搬走，但人家这么大方的付款给钱，自己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再说新掌柜已经接收一楼的饭馆，“好吃点快餐馆”的牌子被摘了，再住下去也没意思。肖锐也重新搬回刘婶子家里，剩下她们姐妹三人还要找合适的房子，是买是租还没想好。
这时，狄远清派阿乐带话，他在常驻的客栈包下了两间上房，请她们姐妹三人过去先住着，家具杂物让伙计们搬到他住的西院空房内，居所房屋的事情等回头从容考虑。孟冉冉觉得他说的有理，就依从搬到客栈。
经过一昼夜的大雪纷飞，扯絮漫撒，徽州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银装世界。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在温暖如春的房间内拥炉赏雪，的确是有钱人的奢侈品味啊。孟冉冉怀抱掐枝牡丹花纹紫铜手炉，在设施完善布置气派的客栈上房内，和月明两姐妹时而剥核桃谈笑，时而下飞行棋子玩耍。
她在一张羊皮上绘制了飞行棋的图案，又取来几枚围棋子儿，染成不同的颜色，骰子是现成的。明月和月明在农村长大，除了乡野短笛，从没有过如此有趣的玩具，玩得上瘾，天天要飞上十来局。
肖锐除了刚搬过来的那阵子时常来找孟冉冉理清账目，后来生意关闭后，也没什么由头时常过来。反而狄远清说他的西院住着伙计商队，人来人往，太过繁闹，时常来上房找孟冉冉小坐清谈。
月明至始至终都不喜欢狄远清，她绝不会让狄远清和孟冉冉单独相处。有一次，狄远清见双胞胎姐妹俩玩飞行棋玩得有趣，凑过来也想加入。
“狄老爷要是和我们小丫头玩儿，难道不怕掉了身价？”月明问道。
狄远清不回答，取出一串崭新的康熙铜钱，道：“这是彩头，谁赢了谁得去。”
“哼！”月明一撇小嘴，道：“谁不知道你有钱！赢了你的，也没什么意思。”
“那请月明小姐赐下，我们拿什么当彩头呢？”
“我还没想好，要不，谁赢了，就可以指使输的人做件事儿。”
在旁用小锤子敲核桃的孟冉冉，插嘴道：“月明，不许胡闹。难道你赢了就让别人给你摘星星摘月亮不成？”
“哼，总之不是什么难事，一定是你能办到的。狄老爷怎样？”
孟冉冉还想开口训斥，被狄远清微笑阻止，他长身玉立儒雅雍容，温文尔雅地对月明道：“行，听你的就是了。”
飞行棋其实没什么技巧，狄远清一看就会，可是月明对明月使了个眼色，两人联手对付他一人，追着他的棋子吃，狄远清自然落败，成了最后一名。
月明起身推窗，指指房檐下尺许长的冰凌，道：“我日日看着这冰柱子，很想摘一支来玩。狄老爷可做得到？”
孟冉冉她们住的上房在二楼，客栈一楼又十分高阔，房檐挑出窗边有一米多，狄远清如果想抓到冰凌，必须爬上窗台，探身出去才勉强可以，但这样做太危险了。一个失手，下面可是坚硬的石板地面，于是开口训斥月明不懂事。
狄远清也未将游戏打赌的话当真，将刚才的那吊铜钱交给月明，又添上两个小金元宝，道：“看来我要失信于两个小丫头了，我陪个罪，请两位小姐放过我，这些就当过年的压岁钱吧。”
月明正歪着嘴嘀咕，肖锐敲门进来。
月明迎上去，笑道：“肖锐哥哥，你怎么今日才来！我们和姐姐都盼着你过来玩呢！”并且热情地邀请他入座，还捧来一把孟冉冉剥好的核桃肉给他吃。和狄远清刚才进屋时，她和明月自顾自地玩耍截然不同。
肖锐失去半个胳膊的左手隐藏在衣袖下，旁人不注意看来，依然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小伙。他见狄远清在屋内，微微一愣，但随即点头打过招呼。
月明道：“狄老爷刚才输了游戏，还不肯认账呢。肖锐哥哥，你能陪我玩儿吗？”
未等肖锐回答，孟冉冉担心狄远清面上下不来，道：“飞行棋是小孩子玩的，你和明月玩就好了，大人玩大人的游戏。”
狄远清呵呵一笑，道：“我是不擅长玩这种棋子，要不，我们下围棋？”
双胞胎姐妹从未学过围棋，孟冉冉只有小时候外公教过她一点皮毛，什么显患角，后走边，中间是个草包肚，三线地，四路势，高低配合封好口------这类基本口诀，但因外公和父亲早逝，亲属中并无擅长棋类的男性，她的实战经验很少，于是笑着摇头，说不善围棋。
肖锐接口道：“狄老爷想手谈一局，我愿意奉陪。”
月明连忙摆好棋坪，并端上茶盅，她为了方便肖锐喝茶，居然还想到揭去茶盏的盖子，试过温度后才交到肖锐手中。
纵横十九的梨花木棋坪上，黑白棋子纠缠围斗，从最初密集的敲棋声不歇，到后来屋内静默良久才闻一子落定。姐妹三人都看不懂棋谱局势，只听他们两人偶尔的交谈。
“肖兄弟，你这个畸角儿不要了么？十几个子儿的大手笔呢。”
“狄老爷，你这招十王走马势使得好。”
“你能看出我用的什么劫，必然有解的法子，还说什么使的好。”
----------
孟冉冉只顾看着棋局变幻，和幼时外公教授的口诀对照，并不留心其它。反而月明密切关注着肖锐的脸色，他眉头舒展，月明就喜笑颜开；他皱眉思索，月明也跟着撅嘴。
缠斗许久，两人匣中棋子用尽也未能分出个胜负，竟是个双赢的局面。狄远清和肖锐在最后几个子儿落定时，均面色凝重，仿佛在用尽心力争夺。
孟冉冉见他们脸色，上前化解过于严肃的气氛，笑道：“这样最好，真是胜者欣然败者亦喜。我们不懂棋的俗人请两位高手下楼喝酒吃火锅好不好？”
狄远清起身，淡笑道：“围棋之道，分入神、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我看肖兄弟年纪轻轻，棋艺高深，颇有高屋建瓴一览众山小的眼界，棋品路数是大刀阔斧下还能保持谨慎经营，怪不得常听冉冉赞你能干精明。”
“狄老爷过奖，我一个小伙计闲来爱翻翻棋谱，棋艺高深不敢当。”听狄远清直呼孟冉冉闺名，肖锐心中隐隐不快，礼节性的笑容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幽窗棋罢指犹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