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琴棋书画》梅心竹影

2、棋

　　〖布局〗
　　黑白双方须分别占据对角星位，此是规矩，白玉堂道。万分的不怀好意。既然你布了局，总不能剥夺我这一半先手。
　　展昭当然是很乐意的，任凭白玉堂在自己身上找准对角线深深地种下两颗子。可惜不是白的而是红的。然后白玉堂挑起嘴角笑道，我执白，我先行。
　　展某不会手谈，玉堂明知道的，所以还是玉堂让展某九子好了。展昭亦回他一个微笑，那一瞬间颇像某只狐狸。
　　哼，你既不会，便是让你二十五子也是输的。白玉堂不屑。看见展昭眼睛一亮，又急忙补充，所以干脆我先。
　　这算什么因果关系？展昭明显不认同，摇头。白玉堂却不管他同不同意，俯身就是一口，低低笑着。猫儿，便宜可不能你一个儿占完了，白爷既然抢了先手，绝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玉堂岂不闻后发制人哉？展昭依旧摇头微笑，不过也没有动。好不容易这耗子会主动一次，当然是偷着乐好了，何必打断他。因此也只是顺着白玉堂的动作，时不时也泄出几声，以资鼓励。
　　白玉堂果然得意起来，心道这次让你心服口服，以后腰酸背疼的就不是白爷爷我了。故而他加倍地卖力起来，不一会儿展昭身上已是星星点点，像开盘没多久的棋局，零落散乱，虽未布成阵势，却隐隐蕴有后力。与此同时，展昭也是觑空而上，意图挽回局面。你来我往毫不懈怠，绷紧的身子如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棋手，甫一接触便是纠缠甚紧的厮杀，招招凌厉，式式逼迫，直欲压倒对方而后快。
　　玉堂可要歇一会儿？某一个空隙，展昭问，用一种很关切的语气。
　　还没开始呢歇什么歇。白玉堂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不留情地挡了回去。展昭也不在意，只是笑，笑得白玉堂越来越觉得心下惴惴。
　　死猫你笑什么？
　　绝艺如君天下少，闲人似我世间无。展昭道，手上还缠着白玉堂的头发。玉堂，这两句诗倒像是为你作的。
　　白玉堂莫名，喃喃自念了两遍，忽然醒悟，笑骂道，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绝艺？诶？喂！
　　〖中盘〗
　　死猫你卑鄙！白玉堂瞪着上方的面容，满脸的不服气。
　　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又曰兵不厌诈，用于棋法也是一样。展昭慢条斯理地回答。何况展某又没说虚话，方才所言可是实实在在的感想；最多只能算钻空子，怎谈得上卑鄙二字。
　　钻空子还不卑鄙？你堂堂南侠怎能说出这种话！白玉堂还是瞪着他，简直像要把他身上烧出两个窟窿。展昭耸耸肩膀。既然玉堂坚持，那重来好了。
　　然而落子无悔，锦毛鼠怎会屑于对方让己重来。因此在展昭无奈耸肩的时候他趁机一个翻身成功易位，很是得意。猫儿，这可不是你让的，这是你自己不专心。
　　展昭一副更加无奈的神情，默认了。白玉堂咬着他的耳垂，显然是满意自己的表现。猫儿你别郁闷，等会你就不会懊恼了。
　　他誓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行动甚是积极。展昭并不反抗，只是顺势而为。白玉堂展开架势准备攻城略地，胜券在握的模样活像偷到油的耗子。
　　岂知手指刚刚滑到位，展昭忽然反手一扣一扭，将白玉堂上半身制住，随即挺身相贴。白玉堂只觉天旋地转瞬间优劣交换。就像白棋在中原左冲右突，以为自己取得大把空地，对周围的黑子未曾加以留意。等到黑方的网收拢，才蓦然发现自己已身陷重重包围，而供活棋的两眼却尚未做成。如此辛苦，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岂不憋闷。白玉堂想到此处，忿忿不平，自是不肯配合。展昭却不由得他，一边收复失地一边道，展某不会手谈，却听先生讲过几句，玉堂是要金鸡独立，还是倒脱靴？
　　金鸡独立？倒脱靴？白玉堂迷迷糊糊地分析着。前者杀敌，后者求生，都是将对方既得小惠转化成己方大益的手段，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奸商做法！白玉堂想着，忿忿地就骂起来，不是骂展昭，而是骂先生。死狐狸教什么不好，却把这猫教得愈发奸诈了！
　　展昭业已深入白方内部，对他的怨念不以为意。总之看起来，不会下棋的他，这棋是赢定了。不过呢，还是要好好地让几目出去，不然惹得白老鼠中盘投子，自己就该去冲凉水了。这样想着，展昭加深了笑意。
　　〖收官〗
　　玉堂可还好？展昭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身上的惨淡情状，很是关心。
　　白玉堂很不爽地顺着他的手指移动目光，发现自己身上毫无意外地斑斑点点尽是不那么耀眼的白色，颇似提光了的白子被随意置在棋枰一旁。明明是大好局面，竟然莫名其妙地如同一把剑刺进了棉花，不仅没有着力处，反倒把自己困得严实，这叫他如何服气？再者，明明自己比肩国手，这猫儿则是个实实在在的臭棋篓子，却偏叫他用棋语欺了去，这更加不能忍得了。然而眼下这状况，莫说反击，便是自保也有难处。白玉堂闭着眼睛想了想，道，水。
　　展昭不知他是要喝水还是要净身，便多问了一句。白玉堂没好气地舔了舔嘴唇，一个字也懒得说，意示喝水。这个动作看在展昭眼里，成了一种挑战的宣言，偃旗息鼓的念头没完全升起就被压下。但他也未立刻行动，而是选择了去倒水。
　　白玉堂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展昭背对自己，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含在嘴里。展昭拿着水回来，正见着白玉堂半闭着眼，心下更加激荡，轻轻叫了他一声。
　　饮了一口水，白玉堂拍开杯子，凑近展昭，故意极尽魅惑。
　　这是个诱饵，白玉堂算计着，等待展昭上钩。
　　展昭果然上钩了。离远了的双方再次交战，尽管所余空地已经不多，纠缠仍是紧密而激烈。白玉堂暗中送气，正喜即将得手时，不防展昭猛然反击，一口气转不过来，迫得自己吞入苦果。展昭笑得无辜，白玉堂还未来得及生气，已然再次被拖入漩涡。
　　劫都做好了，劫材却不够，真是岂有此理。白玉堂眼睁睁看着本就不多的战果被展昭一一夺回，几乎要全军覆没，除了暗自发誓定要扳回一局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下一局结果如何，又岂是如今能预料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