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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炽光暗影 ...
宛平城内最气派的宅第、曾是王府别业的沈家庄烧了起来——就如同前朝那段无头公案,这一次走水的原因依然不明不白,直到一天一夜后它彻底化为白地,也没有人能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沈家家主沈清都也在城中。
远远看到火起的时候,他一度心头猛跳,忍不住惊叫“嫣然”——话一出口这才想起,白嫣然并不在那里,她已不在那里等着他了。
可即便没有了白嫣然,那毕竟还是他的家,是他漂泊天涯偶有疲惫的时候,唯一能够遥望、能够归去的地方……沈清都在夜风里狂奔,赶来救火的人群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道飞速掠过的白影——它们慌忙丢下手中盛水的木桶跪拜下去,口中大呼:“小苏王爷显灵了1
沈家庄委实极大,外围临街的两重院落已彻底化为火海,腾空而起的炽焰与浓烟高达数丈;而与此同时在庄子的东北角,毗邻花园、莲池与水榭歌台的内宅依然安然无恙,依然寂静如在梦中——当霁月公子从火焰中冲出,当他刻意打湿的衣摆和发丝终是被无孔不入的热气烤干了,终是烧了起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愣愣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情景,一瞬间,如在梦中。
满眼都是红色,刺目惊心的红!被火光照亮的部分泛着黏稠光泽,而其余的则埋在一层又一层的阴影下面,一层又一层深黯下去,直至近乎浓黑。
他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一瞬间,胸膛破裂,喉管中满是灰烬,沈清都发出凄厉嚎叫,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那样急,以至于衣上头上的小小火苗都被身形卷起的烈风扑熄……整座内宅依然死一般寂静,五十一具尸体倒仆、五十一根喉管被人从左耳根一直割裂到右耳根般寂静。白发的老家人沈福倒在莲池边,身上穿着湿漉漉的绸袍,袍子下摆有连绵的寿字花纹。
“……这样好的料子老奴哪里当得起?糟蹋了,太糟蹋了1这衣裳料子还是好几年前白嫣然送的,那一天老爷子不断用粗粝的手指捻着那匹绸,显然心里极喜欢,却执意不肯领受;到最后终究熬不过,笑得见牙不见眼,“也罢,那老奴就拿去给儿媳妇好好收在箱子里,过些日子裁件老衣吧,也是少爷和少奶奶赏的大体面……”
原来是一语成谶。血还在流着,将那金色的寿字,一个接一个染成墨黑。
***
白嫣然站在火场之外,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大的恐惧袭来——那是她足足十年未曾品尝过的恐惧。她想要转身逃离,双腿却酥软的无法挪步;她想要使出遁地之术,可三根手指刚刚捏了个法诀,嘴唇翕动,吐出第一个音符,便感觉胸口窒闷,那颗心疯狂的搏动,几乎要跳出喉腔。
四周喧闹的哭喊的奔跑的人群忽然虚化,统统没入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长街寂冷,万籁无声,唯有一位腰肢纤细、遍体素绡的年轻女子站在遥遥远处,向她屈膝下拜,口中道:“令主,俗世肮脏,红尘万丈,请您随奴婢回宫吧……”
“……不1白嫣然用双手掩住耳朵,使尽全身气力尖叫起来,尖叫着连退两步、跌坐在泥泞里,“不!不!不——我不回去!我不属于你们!我不属于任何人1
那神秘女子手中托着一卷文书,并不进逼,只是模糊不清的脸上,忽而泛出如刀的微笑。
——白嫣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尖叫,一直尖叫,可声音却微弱地仿佛只啜泣的猫。
……忽然,一双强健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抓住她纤细的胳膊,撑住她身体的重量,将她从地上扶起。
一个声音响在她耳边,陌生却又有那么一丝熟悉:
“……姑娘……姑娘……姑娘,真的是你?你还好吧?”
世界在刹那间恢复如常,那些推攘的救火的看热闹的人群再次出现,再次蜂拥在她周围;长街的尽头,只有无尽阴影。白嫣然颤抖地、颤抖地转过头,望向身边人——无疑是个陌生人,却又有那么一丝熟悉……
“姑娘莫怕,不过是着火……你还记得么?在下……周靖。”
***
如饮醇酒。在这世上,最浓的情、最深的仇、最炽烈的快乐和愤怒,都如醇酒。沈清都只觉头顶昏沉、脚步虚涪胃中火辣辣一片——人在醉酒之时想要做什么?
疯狂,唯有疯狂。
他的手不停在抖,如同心底无法克制的狂念。只要一闭上眼,老管家惨不忍睹的死状便在眼前,喉咙上的刀口,仿佛一个笑容,仿佛在嘲弄着他的无能……沈清都忽然纵身跃入占地亩余的莲花池中,奋力从这一端游向那一端,夜色中哗哗水响,不远处烈焰的影子倒映在池塘上,五色变幻、光怪陆离。
杀人放火,绝户灭门,这绝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强梁犯下的案子。沈家庄上下的家丁护院,多少都会两下拳脚,甚至还有几个足以在他手底过上三五招。可这些人物,竟然全死了,竟然全是同样的割喉一刀!
会是谁?他实在想不出,到底会是谁?
就在上一个新年之前,他的人生还是那样一帆风顺、心想事成,可自从过了年关,似乎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另一扇苍天之下,走入另一种命运。所有的东西都在离他而去,他原以为自己拥有、并且会永远拥有的一切,眼睁睁一点一滴从指缝间溜走,喜乐在他口中化为灰烬,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简直像个梦,醒不来的噩梦。
莲池的对岸,沈清都猛地浮出湖面,黑红交错的光影中激荡出一圈银亮水花。他的脸上、身上已尽皆湿透,拖着污泥和浑浊绿水——这哪里还是往日里那个驻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可他不在乎,至少此时此刻,他不在乎!
——假如上天或者所谓的命数,一定要将自己捏在手里恶意拨弄,那么,尽管来好了!
没错,他是有德高望重的恩师,有当世名侠的兄长,还有……曾经还有世间少有的贤妻;但“霁月刀”这三个字之所以能在江湖中叫响,“沈清都”这个名字之所以能让许许多多人伸出大拇指,绝不是因为恩师、兄长或者妻房的缘故。他挺直腰杆顶天立地,归根到底靠的是自己。
尽管来好了!
沈清都狠狠抹一把脸,湖水是咸的,他想。
***
——她们来了,她们来了,她们来了!
脚下坚硬的土地仿佛化为湿烂泥沼,白嫣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下沉,不可抗拒,不断下沉。她像抓住浮木般拼命攀紧身边人,火光与暗影交错之间,那人忽远又忽近,口唇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话,但耳鼓中轰隆作响,她听不清。
——十年。已经足足三千多个日日夜夜过去,难道她们……她们依然不肯放过她吗?
过了一弹指,或者千万年,那怒潮般的莫大恐惧感渐渐退散,徒留四肢百骸间麻木的幻觉,周遭的一切渐渐显现出应有样貌,混乱的五感恢复如常……白嫣然瘫坐在泥地上,浑身乏力,汗重衣衫。
“……娘……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她再次回过头,望向身边人的面孔,千年岁月在她的目光中流转成谜。她使尽全身气力,挣扎了许久,才成功开口咬出几个字来:“我没事,没事……谢谢……周公子。”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周靖见她认出了自己,显然十分欢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周大哥’吧,兄弟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他是与沈清都截然相反的草莽人物,并没有那么多讲究那么多礼数。十分自然地、将她软玉温香的身子搀扶起来。
“……多谢,我……真的没事,多谢。”白嫣然只有如此作答,可是她终究不习惯太过亲昵的肢体接触,尽量礼貌地、不留痕迹地从他臂弯间脱开,稳稳站祝
周靖并不是傻瓜,他“嘿”一声笑,收回手去,收到脑袋上,顺势挠了挠那满头乱发。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尴尬,一时之间相对默然。
停顿片刻,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开口问向对方:
“你怎么逃出来的?里头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起火?里面怎么样了?”
一时愣住,再度语塞。
还是周靖首先打破沉默,满脸古怪,欲言又止:“你没在里面,你不知道?”
白嫣然茫然摇头。
于是周靖也跟着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起火时我就在附近,简直是眨眼工夫,整个宅子便烧起来了,没有人逃出来,一个都没有……幸好你不在里面。”
果然。
冥冥中丧钟响个不停,刹那间,白嫣然忽又想起了那座除了冷白与酷黑、什么都没有的恢弘宫殿——死之宫殿。
她们果然来了,循着她的脚步,寸草不留。
某种异物哽在喉管中,眼睫开合,一呼一吸间,她已然下定了决心。
她向后退两步,站定,对着满面错愕的周靖低身福了福:“婢子已没事了,今日多谢……周大哥……告辞。”
她终是开口叫出了这个称呼,但周靖眼中喜悦的光芒却黯淡下去,他知道面前这女子又已戴上了面具——就仿佛当日初见时那般。
毫无疑问,这女子有秘密,她眼底的灵犀、她脸上的神秀时时从面具下头泄露出来,犹如绝色丽人撩起遮脸的薄薄轻纱,不经意间惊鸿一瞥——没有什么风光比这更加醉人!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漂亮女人,漂亮算不了什么,可这股神秘感却莫名致命。她不可救药地吸引他,令他想要揭去那张面具狠狠看向她真实的脸,狠狠吻她的嘴,简直想得发疯。
周靖,别忘了这是在哪里!别忘了你为什么而来!
——他狠狠对自己说,狠狠掐了一下手心……于是他也戴上了面具——街头闲汉的面具,草莽豪客的面具——然后大喇喇一摆手:
“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举手之劳,千万别客气。沈家庄既然变成了这样,你还有地方去吗?”
白嫣然脸上的镇静显而易见地一闪,如同石子击破平静无波的湖面。
——是啊,我还有地方去吗?
她们来了。那么……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最近奇忙,望天……
所以,只有写好再更了,质量第一。
但无论如何,我会排除万难码字的!
喊口号:6月不赶稿,7月徒伤悲,8月徒伤悲,9月徒伤悲……徒伤悲到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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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炽光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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