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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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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龙的事情整整折腾了三日,全族人都不眠不休守在祖宅里审问着这个已经无法说话的老年人,没了舌头还有手,他们总有指望。
只是不知道廖玉龙怎么突然长了硬骨头,此后再重的刑罚竟能忍着疼痛闭嘴不言,他明白自己还有手,更明白只要自己有任何能移动的部位,他们都不会放过。
可他们能做的事情那人也能做,甚至会更多,也会更狠,让他生不如死。前两天是舌头,等会就是手,接下来是脚,全身上下能动的地方会一点点被消磨干净,直到最后只剩一个能被放进瓮里的人彘。
然后呢?会是什么?是魂魄,三魂七魄,一个个从神魂里揪出来慢慢分离,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地狱。
廖玉龙不是不识时务,是他太识了,这才挨到现在,浑身上下一块好地儿都没有。
天已经大亮,族人们此时再没了往日里针尖对芒麦的作态,全都熬得双眼通红,只是这般两三日没有休息,也都仿佛有使不尽的仇恨一般死死盯着廖玉龙,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
年轻族人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里头最尴尬的莫过于八个长老,一个个耸眉耷拉眼地坐在椅子上生生熬着,说到底还是他们理亏,如果不是他们猪油蒙了心使阴招,想从廖玉龙这边入手,事情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一步。
随着太阳缓缓从东边升起,寨里热火朝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几日廖氏族人除了忙着休整房屋,只要有空闲就会跑过来看审问出什么没有,两头顾不过来,只好把大宗交给附属家族去弄,现下前头的人来请:“族长,一切准备就绪,还请您更衣,五花各族的族人该来了。”
“寨子休整好了?”
“好了,这三日下头的小家族接手办得很快。”
廖水仙一听他们竟然把这大事儿给外人办,停下敢走两步的脚扭头问道:“你是说你们把事情都交给外人?”
“嘿嘿,他们不敢不尽心。”来传话的一对双胞胎一点不怕廖水仙,还颇为亲近地嬉皮笑脸道。
“他!”廖水仙看着面前的一对双胞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蠢得让人不忍直视,久久没说话,再扭头看看围在廖玉龙身边一圈的族人更加心梗,指着廖玉龙没好气道:“你们以前也以为他不敢放肆,可如今的结果呢?”这群人除了养蛊就是打打杀杀,脑子都退化了,转而吩咐道:“既然没人看着,那就等继任大典结束后推倒重建,给我务必做到一只蚂蚁都姓廖。”
“至于你,既然不说,那就去死吧!”边说边走到廖玉龙跟前,一手张开呈爪状朝着他掐去,下手狠戾里显然没有心软的意思。
“啊啊啊……”廖玉林被盛怒的廖水仙一只手抬了起来,即使已经浑身是血,还是没逃过求生的意识,两只胳膊上还带着片片血肉,只差一点就能撕下来,偏又连着点肉挂在身上,就这么抓住廖水仙的手,眼里的仇恨哪像祖孙俩,仇人也没这般狰狞。
“族长,把他灵力废除然后除族吧。”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大长老拦了下来,这次倒是有点真心在里面:“您杀了他倒是容易,可今日是您继任的好日子,特别行动组的来了难免不好看,回头又要和他们扯皮,划不来,反正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更何况还沾着亲缘的因果,您说呢?”正好身后有动静,他扭头把早起的秦三爷黑子拉了过来,“三爷和黑子说呢?”
“善。”三爷沉思着什么,黑子立马卜了一卦后说道。
“通州金氏到!”正说着,寨子口等着迎接贵客的小子赶忙跑进来禀报,金灵槐一听奶奶到了就要往外跑,不是三爷一拐杖把人拦住,她就跑到廖水仙前头去了,反应过来以后急忙冲廖水仙吐吐舌头表示歉意。
“常州炎氏到!”
“阳北木氏到!”
“凤城饕餮氏到!”
一声声的声音随着山下的歌舞声响起,廖水仙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只匆忙把廖玉龙交给大长老处理,换了身衣服就赶紧朝着会客厅走去。
秦三爷和黑子这个时候反而不便跟过去,只等大典要开始的时候再过去不迟。
廖水仙只带着金灵槐匆匆赶去,五花齐聚,她须得郑重许多。
“有劳诸位拨冗前来,近来可好?”廖水仙还没进门就已经挂上一张笑脸,看得一旁的金灵槐咂舌不已,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这变脸的功夫难道是族长专属不成?
廖水仙这次过来没有带傀儡,身后只跟着几位长老和与奶奶汇合的金灵槐罢了。刚迈过门槛,就看见里面四位女士全都微笑站起身来,好像在挪逾她的生疏客气,又好像没有。
五花向来以水仙为尊,以廖氏为主。
“廖族长,别来无恙。”说话的女子是凤城饕餮氏,饕餮泽瑜,原本是一个挑夫,在五花里没事的时候,干力气活为生。
十年前长安异动的时候她也在的,那会儿正值旅游旺季,机票涨价,她连路费都凑不齐。后来寻思着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想着自己还有一把子力气,索性改了行做个举重运动员,也算是为国争光。
不过他们土牛花在旧时代一直干的就是挑夫的行当,虽然时代发展得太快,以至于她们闭关半年就容易和社会脱节,她也不想放弃老祖宗一步步走过替旅人挑东西的过往,总有一些人攥着传承过日子不舍得放开,即使已经被时代淘汰,她也想再帮客人挑一次东西,就像曾经老祖宗走街串巷跑江湖的时候那样。
后来高楼、商场、快递之类的遍地都是,他们也没了指望,饕餮泽瑜索性挣了钱索性在快递和搬家公司里面都掺了一脚,也算是把老祖宗的传承保留了下来。
“饕餮姨,您还真不亏江湖的传言啊,眼睫毛上也是肌肉。”廖水仙一句玩笑瞬间消弭了大家多年不见的生疏,全部哈哈笑了起来,纷纷打趣饕餮泽瑜人到中年倒是比大小伙子更加壮硕,很有分量,也很有安全感。
“哈哈哈哈,谁能想到咱们泽瑜的天生神力和肌肉没啥关系,要不是太有违常理,我倒更想看你两条小细胳膊把那几百斤的铁疙瘩举起来,那才更好看不是?”炎芊顺嘴就把话接了过去,拍着大腿直笑,吐沫星子横飞,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躲得远远的。
这位是常州炎氏,火棘花,当年老祖宗走街串巷卖艺,影视剧里经常出现敲锣打鼓拿着铜盘收赏钱的就是他们,可惜啊,如今有了城管,老祖宗的传承也停顿了不少年,后来成立了马戏团才又迂回地传承了下去,可见这年头你没有钱,下头的人连口饭都吃不上,还跑江湖呢,没得丢了老祖宗的脸面。
“咱们的水仙花如今又开起来了,老身死也瞑目啦。”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在两个大嗓门之后倒是显得更加脆弱,廖水仙从主座上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扶住这位头发花白老者的手,尽管已经古稀之年,却一点都颤颤巍巍,手上连老年斑都没有。
“五花终于齐了,您的后福还在后头呢。”
这位说话的老者是阳北木氏,木槿,木槿又称无穷花,老人家倒也和这个名字相得益彰。是五花里的木棉花,她们这一支自古以来便是医者,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到了退休的年纪又被学校返聘回去当了老师,称得上一句桃李满天下了。
“老姐姐,瞧你这话说得,咱俩年龄也差不了多少,干咱们这行死了不也是照样活着么。”
得,金灵槐的奶奶金幽幽,老太太一辈子顺风顺水,要不是个通灵的,浑身阴气看上去就不好惹,就她那张娃娃脸谁看了不说句慈祥呢?
通州金氏,金菊花,古时的采茶女,如今开了个小茶馆没断了老祖宗传承,他们最主要的还是通灵,手脚冰凉已是常态,如果在冰天雪地里是最不容易被发现行踪。
五花很少有齐聚的时候,除了江湖上有大事要出山,就只剩下族长继任大典,他们的出现是见证,也是认可。
廖娘作为这次的主角,会客厅陪了大家才看了看外头的日头致歉:“其他客人都快到了,容我失陪片刻,先去换身衣服。”
“去吧。”几人也没难为她的意思,看那眼珠子泛着血丝,后头几个长老站都快站不稳了,肯定出了不小的事儿。
“对了,三爷也来了?”
“对,三爷来了,还有黑爷呢。”金灵槐好半天都插不进嘴去,见奶奶问话她赶紧说道。
“八门林八爷到!”
“八门殷门主到!”
“八门……到!”
随着一声声通报会客厅众人脸色难堪起来:“殷铎,他来做什么?”
“八门怎么会来?”
随着大家的疑问,廖水仙脸色也难看得不行,转身问身后经常给她找事的长老,还没说两个字就见他们疯狂摇头:“没有,咱们五花虽然和八门并列,可从来没有这般亲厚,我们怎么可能随便发帖子,而且一次来这么多人。”经历了廖玉龙的事儿他们不愧疚是不可能的,一个个就差把忠心写脸上。